“那一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是台湾网络小说家九把刀首次执导的自传性电影。影片在中港台颇卖座,获得不错口碑。从剧名看来,这是一部怀旧的青春男女校园电影,我原本没有太大动力想看。直到我周围不断有后中年期的男性友人大力推荐,有连看两遍者,也有人将此片份量与“海角七号”相提并论,还有人预先告知电影结局“sad”,这位男士平日多是一号表情,难得见他如此伤感!  

故事发生在九零年代台湾彰化的一所私立中学,品学兼优的清纯乖乖女沈佳宜,是班上男生追求的目标。一次偶然情况下,男主角柯景腾把书本借给沈,让她逃过被英文老师处罚的难堪,柯却被处罚在教室外举着椅子青蛙跳。沈对柯心存感激,从此主动帮成绩吊车尾的柯复习功课。 

 认真念书的沈佳宜,她的天地里到处是定规与界限。而柯却是另一个极端,他对课业不上心,经常沉醉在他的漫画武打场景中。他的世界犹如一个混杂的调色盘,然而一塌糊涂中,却泼撒出些许奇异色彩。沈起初嘲笑他“幼稚”,不知不觉中,却被他的“幼稚”所吸引。然后,故事铺陈就是两人从交往到分手,但最终一直都能保持友好情谊。  

这部电影的结局,在我看来是happy ending,是一种看似“sad“却各得其所的安排。按照我那位男性朋友的理解,有情人未能成眷属,当然是遗憾。我认为沈柯若是结合,非常可能是另一种更大的遗憾。 

 引爆沈柯两人分手的导火线,是柯在大学里摆擂台比武,他原想藉此向沈炫耀自己的好身手。此举引发沈的担忧与愤怒,她不解柯何以仍旧不改过往的“幼稚”。而柯也不明白,为何沈对此大怒,他质问沈:“难道干什么事都得有意义吗?”

柯不按牌理出牌,与沈循规蹈矩的性格,犹如坐标的两极。沈起初正是被柯的率性所牵引,乖乖牌不敢放手挥洒的,她在柯的身上找到了,不由心生倾慕。如果一起去旅行,柯绝对是个有趣味,不时带来惊喜的男朋友。因为旅游最忌墨守成规,最好能颠覆平日规律的节奏,才算显出旅游的随心所欲。  

然而,沈毕竟是倾向动脑的逻辑型学生,她的聪敏没有被爱情蒙蔽。朦胧中,她隐约感知到,作为携手一生的伴侣,柯不是一个牢靠的选择。柯心性不定,生活里虽然时有新奇,但也有打滑一步就摔得头破血流的高风险。新鲜有趣是上层建筑,恰似蛋糕上的奶油,真材实料的蛋糕,才是托住奶油的下层基础。没有人只舔奶油能饱足,而没有奶油的蛋糕虽然不够起眼,但朴实耐人寻味。当考虑走入婚姻,安定稳当可能是沈佳宜此类女孩最看重的,云霄飞车般的起落与刺激,她们自知没有太强的心脏去承受。  

剧终是几个当年一起追过沈的男同学,应邀赴沈的婚礼。这时,观众和这些落选男同学一样,都好奇究竟花落谁家?音乐响起,我们看到一位面貌酷似路人甲的中年人挽着年轻美丽的新娘出场。沉没有选择一位符合白马王子形象的人托付终生,这真是一个反高潮!然而,这位新郎何以能抱得美人归?  

当众男士起哄要亲吻新娘,新郎这时说话了,“这要问新娘,征得她的同意”。新娘大方答应,新郎适时又笑着补上一句,”你们怎么亲新娘,也要怎么亲新郎!“ 就这一句话,给前仆后继的热火男士们设下一道安全防线。也是这轻描淡写几个互动与对话,反映出新郎的世故与智能,眼前这几个愣头青还差得远!  

多年前,沈柯分手的那个雨夜,柯后来回想时才了悟,“同年龄的女孩,比男孩要早熟“。也是别后几年,柯在电话中对沈感叹说:“我们是平行的两条线,在某个特定时空下交会”。当回到常轨,两人注定逐渐失去交集。所以,沈佳宜最后的归属,并不令人意外。或许她当初与柯交往的某个当下,就预知两人终究走不了长路。婚姻是现实的,要吃饭,缴房贷,养儿育女,还要与多出来的远亲近亲打交道。现实生活是硬道理,她与柯的思维频率不同,恐怕日后时有争执。虽说婚姻中没有不吵架的,如果吵架起因于价值观和生活态度的分歧,这婚姻路就走得太艰难了。

这部电影的英文片名是“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这个译名颇有神来之笔。沈佳宜美好的形象,永远存留在当年一起追她的男同学心底,犹如一颗鲜艳红嫩的苹果。因为是一颗众人无法得手的苹果,她的保鲜期是永永久久,所以男生都爱沈佳宜。诚如沈曾对柯表白,”我也会有下床气,在家也很邋遢,常常和妹妹吵架“。这颗苹果如果摘到手带回家,迟早有一天要过保鲜期,滋味可能不比想象好吃。沈佳宜之所以成为记忆中的永恒,是因为可望不可及。所以,电影结局是个两全其美的安排。沈选择了另一个稳重厚实的肩膀,而这些当年追求她的男孩,则保有一个永恒美好又略带些许苦涩与疯狂的回忆。  

整体来看,我觉得这部电影只能算OK。电影包含众多不同的元素,或许是怀旧气氛,春风少年的荒唐岁月,初恋的纯情,观者可能被其中不同的元素所感动。我猜想,那几位大力推荐我观赏此片的男士们,大概在他们青春岁月的某一段,都有一个沈佳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