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万维读者为首页 万维读者网 -- 全球华人的精神家园 广告服务 联系我们 关于万维
 
首  页 新  闻 视  频 博  客 论  坛 分类广告 购  物
搜索>> 发表日志 控制面板 个人相册 给我留言
帮助 退出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梦  
我的移民留学生活 -- 2012年温哥华港湾中文网有奖征文  
https://blog.creaders.net/u/6523/ > 复制 > 收藏本页
网络日志正文
伦敦之恋:对你的爱就这样覆水难收 2012-08-20 14:02:24

温哥华港湾(BCbay.com)有奖征文稿件

作者:秋叶/原题:人生若只如初相见——伦敦之忆  

      岁月悠悠如沙般从指缝中泄漏。 蓦然回首时,仍然忘不了那一天的伤痛。

  九月的阿斯科特阳光是那么的明媚而温暖,没有了夏日的燥热,也没有冬日的冷冽。如锦的草地就在眼前绵延着,我站在红色的电话亭里,任由嘟嘟的声音响着。总想着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的狠心,如此决绝的不辞而别,连一声再见都吝惜着。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 宛如被刀剜去了一块。我的眼里并没有眼泪,只是手心里是涔涔的汗,身上也是一阵冷似一阵。仰头看向天空,因为阳光的关系,有一种晕眩的感觉,我们之间从来不曾谈过什么,顶多算是朋友吧,或许连朋友都不是。此刻的我悲伤难抑,心中怅惘:或许今生将不再相见?!

  认识他纯粹是一个偶然。那是刚到伦敦几个月后的一天,下班后我朝那所位于莱斯特广场附近的国际语言学校走去。沿途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街心花园,然后驻足听了一会儿街边艺人演唱的我最喜欢的披头士的歌《想像》:

  想像,没有天堂

  ……

  想像,所有的人只为今天而活

  ……

  你,你也许会说

  我是个梦想者,但我不是唯一一个

  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加入我们

  整个世界将成为一体

 

 
伦敦(图片来源:网络)

  所谓的国际语言学校其实并不大,就像一个联排屋,有窄窄的楼梯,而我们就在那里相遇了。我上楼,他下楼。那时伦敦并没有很多亚洲面孔,我们都愣了一愣,最后还是他先开口,用的是英语:“ 你是中国人吗? 你会中文吗?”“ 是的,我是呀。”我用中文回答着,声音中有无法掩饰的激动。他乡遇乡音,我虽然觉得亲切,却也是带着点疏离,毕竟是不认识的人。交谈中知道他在一家意大利公司工作,来这里是学意大利语的,而我是来这儿学英文的。我们读的都是夜校,因为白天要在公司里打工。虽然有些辛苦,但还好学费是公司出的。初次见面,他俯身微笑着看着站在下面的我。他的笑容很温暖,看上去成熟而稳重,有着北方男子的身形,干净而清爽。他告诉我他的英文名字叫Brian。后来两次上课都碰到他,我们便顺路一起去吃汉堡王。他吃饭时速度很快,像是打仗,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和我一起学英语的有两个女孩,一个是意大利人,一个是瑞士人。意大利女孩叫 Italia, 体型有些胖,圆圆的脸上笑意盎然,肤色较黑,让人想起意大利南部的阳光和阳光下的葡萄架。而瑞士女孩则相反,身材瘦瘦的,肤色是很浅的白,让人想起瑞士终年积雪的雪山,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叫 Sofia。我们相处甚好,Italia提出课后一起去吃比萨,我便叫Brian一起去热闹。比萨店就在不远的剧院区,这一带的建筑很多是十七或十八世纪英国的产物,店铺不少,多是俱乐部、酒吧、卖纪念品或食物的。这时快进入春季了,我们依然要了在路边的位置,我是怕冷的,于是裹紧了风衣坐着。Italia谈兴很高,与Brian一会儿英文,一会儿意大利语交流着。我更多的时候是和Sofia聊天,因为Italia 和Sofia都在做服务生,打工赚钱读书,所以她们也会跟我说打工时遇到的不愉快,比如顾客给的小费少了或是被指责在店里动作不够快,或是被某些阴险小人揩油。吃完后我们在晚风中道晚安,Brain 与我一起走去地铁站,沿途美丽的花盆挂在屋檐下,悠闲而宁静。我感叹着,以前看明信片里到处都有这种花盆以为很便宜,想不到来了之后才知,其实还蛮贵的。在地铁站里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他往北,我也往北,只是不同的线路。

  俗话说,缘分来时挡也挡不住。两个星期后,我踩着高跟鞋,穿着过膝筒裙,连奔带跑地挤进了最后那趟到公司的地铁不经意间抬头,竟然看见他隔着三五个人,对着我微微地笑。我也不知道在絮絮叨叨地对他说着什么,他忽然评价到“ 你是有些天真!”。看着我的眼里有浅浅的笑意和三分宠爱,我很不争气地怔住了。 看着面前的他,我忽然间好像是有了一个哥哥的感觉。因为家里都是女孩,我从小便幻想着有一个哥哥,能帮我赶走欺负我的人,还可以在我伤心时任由我在他的肩膀上哭泣。后来我回想起来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对他动的心,就是因为那种被宠爱的感觉。

  我上班的地方在泰晤士河畔,而他在伦敦的金融区,别名叫“the City”,最后一趟地铁线是相同的。遗憾的是后来再也没有在地铁上碰到他,因为我从伦敦北部搬到了南边。我刚到伦敦时 是与一个中国女孩同住的。她比我先到伦敦几个月, 公寓是她从她公司的同事那里租来的。 时不时她会说她多么的能干,言下之意,我便是沾了她的光。 她是那种胆大,心思细密而且个性张杨的人,竞争力非常强,凡事不吃亏。 她当时已经结婚,丈夫在国内。后来终于我们有了一场争执,她觉得她是主人,永远都是真理的拥有者。我想好歹我也是自立自强的人,没必要屈居他人之下。想想离了她租的房子我也能活,于是我周末有空就坐着地铁或巴士找房子。

  终于我搬了出去。我的新室友是一个从新西兰来的女孩,比我大3 岁,在小学当老师。 搬进去才知道,附近竟然住了不少新西兰或澳大利亚年青人。新西兰人又被英国人叫“ kiwi”- 奇异鸟。奇异鸟是一种不会飞的鸟,是新西兰的象征, 不知从何时起便成了新西兰人的代名词。“ Kiwi”也可是“ kiwifruit” (猕猴桃),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只知“ kiwi”是猕猴桃,算是当时闹的一个笑话。 我的室友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 Rose,她拥有新西兰和英国的双重国籍。她出生在新西兰,而母亲是英国人,便有了英国的国籍。用中国人的眼光看,Rose 属于比较娇小的一类,有着蓝绿色的眼珠。 她租住政府的廉价屋,又做着我的二房东。屋里的东西多是二手货。她和她那帮朋友是所谓的派对动物,每个星期不是去俱乐部就是去朋友的派对。Rose 的一个朋友是新西兰华裔,中文名字叫莲,在伦敦当律师, 而她的男朋友却是木匠, 但他自称是艺术工作者,手臂上有繁复的纹身。在我的眼里看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是在中国是万万不可以的。莲常说去俱乐部蹦迪是最好的健身活动,不用去枯燥的健身房。刚开始出于好奇,我也与他们一起去, 直到有一次在她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公寓派对上, 目睹了一些至少是我觉得对心灵有害的行为。那时候, 我们出去多是依靠Rose 的那辆发动起来要很长时间的老旧的小车,而偏偏Rose那晚过了午夜还兴趣盎然。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乞丐不可以挑肥拣瘦。 等到我们回到家, 都已经是凌晨三点。打这以后,我非常有选择性的跟他们出去。

  虽然到伦敦己经过去差不多半年了,听英语仍然是隔着一层纱,因在大学和研究生时,有一半时间学的是德语。我是公司的伦敦总部第一个从中国来的培训生。伦敦的办公室有一百多人,公司里每个合伙人都带领着自己的团队。大大的敞开式的办公室,除了几个合伙人有自己的办公室外,其余的空间被从楼板到天花板的文件柜隔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被叫作bay的隔间,而每一个bay里都坐着 6-10 个同事。我分到的小组包括我有七个人,除了头和一个资深的雇员外,都是年轻人。来到英国后,才知道英语可以是这样的不同,除了女王的英文以外,还有威尔士语,苏格兰高地的口音,曼切斯特的口音,伦敦的土音- 伦敦腔等等,不一而足。 真是怎不住要叹气, 小小一个岛国,方言和口音竟可以这么不同。

  英国人确实是很绅士,几乎每天进公司大门,都有人帮拉着门,让我先进。而且楼下保安总是用他仅会的一句日文与我打招唿,尽管我与他解释是中国人,他还是一如既往。我只能想,大概是不会中文吧! 公司里感觉人人对我近而远之,一种很有礼貌的疏离。后来我曾经对我的好朋友,一个6英尺高的苏格兰女孩抱怨,难道自己是从外星来的吗? 我曾经以为英国人就都是英国人,那时才知道,有英国人,苏格兰人,威尔士人之分。英国人大多冷漠高傲, 觉得自己是大不列颠民族最优秀的种,所以通常不屑与苏格兰人,威尔士人为伍。苏格兰曾经被英格兰占领过,且被镇压过,是曾经的敌人。显然,苏格兰人对我就亲切许多。

  因为是培训生,最初的时间都是在看资料,熟悉环境与工作。上班的时间过得很慢,公司同事大多忙着,周边是计算机键盘敲击的声音和断断续续讲电话的声音。有时,电话打进来,而某人不在座位上时,门口的接线员就会在公司的内线扩音喇叭里叫着名字听电话。另一组合伙人的秘书叫Caroline,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很喜欢到我们bay来,与长得帅帅的Johansson 聊天, 常撒下一串串硌硌的笑声,顺便让我们的鼻子享受浓郁的香水味。英国公司着装比较保守,男士都是西服领带,女士则是裙子高跟鞋 ,就连年老的秘书在最冷的冬天也是裙子加靴子的。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效仿着。 那年代,计算机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普及,我需要和同事共用一台。日子一天天地混着,觉得自己是潜伏在海底的鱼,很有些浪费光阴的感觉。渐渐地公司让我接触一些项目,看着比我年纪还小的小年轻教我做事,心里感觉极不平衡,好歹我以前在上海也是做过大项目的。真是有一种憋屈的感觉,而这种憋屈又无处可以述说。

  最初到伦敦的时候,就像小白兔刚离了窝去到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感觉新奇。地铁站里每星期有免费的杂志,告诉人们哪里会有什么有趣的节目,如音乐会、剧场、画展、公园里的艺术节、划船比赛等等。周末我大都在外面晃着,去特拉法加广场看鸽子和雕塑,去圣摄政公园看艳丽的玫瑰园。去国立艺术博物馆,见到我钟爱的凡高的《向日葵》和《星夜》,试图去领悟他当年在精神病院度过的岁月。去圣保罗大教堂,在下午西斜的阳光下,踟蹰在威严壮观的罗马廊柱旁,想着过往岁月曾有的故事, 和当年戴安娜王妃结婚的盛况。常常就有不知今昔是何夕的感觉。圣诞节时,与朋友一起坐在剧院的包厢里(我们走好运买到半价票),看西贡小姐,当直升机轰隆隆在台上飞起时, 有一刻的震动。那时,我常常鼓励自己,要穷且逾坚,好好把握机会享受欧洲的文化。

  当身心浸润在着浓郁的纯粹的欧式文化中的同时,我的失落感也在膨胀。我在事业上希望有所追求,不想从此埋没在人间。我积极工作,却是寻不到机会。我现在呆着的这一组做的主要是伦敦当地自治市政的项目,大部分是多层建筑的维修改造。看着那几位年轻同事热情高涨地工作着,实在是困惑,想想自己在中国做的项目,相比之下是多么的辉煌,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恰好此时泰晤士污水处理厂项目需要一人去核算工程量,我就被抽掉了过去。负责这个项目的是个三十多岁瘦瘦高高的英国人,每天不苟言笑,还常常把我一个人丢在工地办公室,幸好有位年纪五十左右的和善的工程师经常在工地。应该说,工作是单调的, 而我也是孤独的。压抑了的很久的心有很强烈的倾诉的愿望, 于是给Brian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那端静静地听我诉说工作上的失意,然后他说什么时候我带你出去逛逛吧。我心里有隐隐的期待,但也没敢太当真,想他可能只是安慰我罢了。

  一个星期后的周六,我刚和朋友从维多利亚和艾伯茨博物馆回来不久他就打电话来了。因为是第一次有男士打电话给我,Rose 对着我眨眨眼暧昧地笑,我对她说只是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这是我第一次沿着泰晤士河畔游车河,夜光下的泰晤士河很美,波光潋滟, 路灯辉映,星光璀璨,脑袋里崩出来的就是那句:火树银花不夜天。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他的侧面,心里觉得宁静安详。 然后他说去看电影吧,我没有异议。正好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主演的《 绝对权力》在上映,我们又回到了熟悉的莱斯特广场。看完电影出来,依然是灯火阑珊,我们边走边聊,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漂亮女人》,他当时说你们女孩不都想找爱德华那样的,我说有什么不对,这可是很浪漫的。Brian 是骄傲的,有着很强的作为中国人的自尊心,说起当年如何过关斩将被甄选进现在这家公司,总觉得自己是“第一流”的,我曾经嘲弄地说自己是“二流的”。

  转眼间就到了我的生日,没忍住告诉了他。星期六我跟Rose和她男朋友Christopher一起去了巴特西公园,恰好有戏剧节。三个大大的台子搭在公园的草地上,乐队演奏着带有非洲原始气息的音乐,烟幕下年青人居多,不少人脸上还搽了彩或带着面具,很有一种鬼魅的感觉。Rose和 Christopher都有给我礼物,Rose还开玩笑问,要不要床上的早餐?我说要啊,可是没有人给呀!星期天晚上刚回到公寓,Brian就打来了电话,说要来带我出去吃饭。我换上了那件真丝的藕合色的连衣裙,然后在颈子上系了条粉红色带碎花的丝巾。开门的刹那,看得出他眼中的诧异,我能理解为惊艳吗?相信那一刻的我是雅致而美丽的。我有自知之明,我并不是漂亮的女子,或许只是有种特别的气质吧。他开车带我去了Smith Cottage的一家中国餐馆,看得出他与饭店的人挺熟悉的,估计是常客。他在我面前又一次谈起了他的工作,生活和人生的抱负,还有做中国人的感受。大多数时候我都在静静地听着,他还对我点评,认为我不是一个女强人。我在心里想,我何尝想做女强人,我只想要一份不错的工作和一个爱我而我也爱的人。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

  后来当Brian 在电话里说他有一件事要告诉我的时候,我有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果然他说他其实结婚了,认识他太太有三年了,本来没有多少感觉,后来慢慢有了一点,因对方 一直催着,于去年夏天结的婚。算算那时我也正好在北京,办理来英国的签证。 他在电话那一头说着,结婚结的太匆忙,你以后千万别太早结婚。我的耳朵嗡嗡地响着,别的也听不进去,依稀听得那句他太太要来探亲了。我对着电话苦笑着说自己从来都不是有福的人,并且反问他是不是结了婚的男人都这样。他说我们做朋友吧。放下电话,我扑倒在床上,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有时我会感觉他的一丝若即若离。我心中的悲伤在不断放大,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遇到他?古诗里有“还君明珠双泪垂, 恨不相逢未嫁时”,我是“恨不相逢未娶时”。想起《红牡丹》里的那句绝唱:这是我的命,我没有话说。生命中第一次觉得可以给予另一个人无尽的爱与温柔,却生生被阻隔了,胸中感觉是被蓄了闸的水,任凭是怎样的汹涌澎湃也是过不去。尽管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深信他是优秀的,也喜欢他的霸气,只要他值得这份霸气,只要霸气的恰到好处。可是我们之间隔着的又岂止是楚汉河界呢? 没有什么能与使君有妇的事实想抗衡。

  以后的几个月我都不开心,感觉眼泪随时都可以落下来。告诉了我的苏格兰好朋友菲,她鼓励我说海里还有更多的鱼。我回答她,此鱼非彼鱼也。转眼圣诞节就要来临,菲提出让我跟她回苏格兰父母家过圣诞节。菲的哥哥在南部的卡迪夫当牙医,己娶妻生子,而菲的妹妹在香港工作,也不会回去。菲的父母非常和善,刚到他们家那一晚,她妈妈就烧好了香喷喷的咖喱鸡饭,让我有久违的重回亲人怀抱的感觉。圣诞节的晚上我们品了有名的苏格兰威士忌和一种叫Trifle的甜点,是海绵蛋糕加覆盆子果酱,然后分层放上水果,布丁和奶油,最后放在玻璃容器中,又好看又好吃。午夜来临,我们大家乘车来到教堂,聆听午夜弥撒。第二天我们除了拆拆礼物,就是聊天和吃。看着我脸上久违的笑容,菲说好久没见你这么放松了。

  我和Brian 偶尔还有电话联系,不知是不是自欺欺人,想着就做朋友吧。我在理智和情感中挣扎着,我没有意愿也没有自信去当什么第三者,只是感情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难收回来。原来以为水刚过膝,等惊觉时,早已没顶。 新年一过,公司要将我派到香港和上海一个月。英国着名的百货联锁店计划在中国大陆设店,雇用我们公司做一些前期的调查和可行性分析。此后的一个多月,我在不同的城市辗转停留,香港、上海、 父母的家,再上海、再香港。 我乘坐的是阿拉伯联合大公国的飞机,中途在杜拜转机。飞机起飞时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景致,蓝蓝的碧空下悠悠白云飘浮,盈盈的蔚蓝的海水无边无际。这次的工作,时间紧凑,很有挑战性,兼之认识的新同事很有趣,尤其是在香港的那帮外籍雇员,大多友好。回家见到父母,才知自己走的太远,机场分别的那一刻,泪水盈盈,不知下次是何时才能回来 在路途中,曾给Brian打过两次电话,因走前他说,回来时无论多晚或多早到伦敦,他都可以来接我。分别让我更加思念,我在烟波浩渺的地中海上空想他,我在香港和上海拥挤的人潮中想他,然而我却不能告诉他。当我在清晨的希思罗机场看到他时,除了高兴还有感动。然而在车上他对我说也许夏天时他会被公司调去香港,我顿时感到震惊和难过。看出我的伤心,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一分钟,两分钟? 我已不能分辨。在他转身离去前,他对我说:你是一个好姑娘。

  和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既快乐又痛苦。五月份的周末,他说我们出去逛逛吧,只是我不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上午我们去了伦敦的水族馆,下午我们驱车去了列治文公园,竟然看到了鹿。列治文在伦敦的西南,是有钱人的居住区。我们沿着泰晤士河散步,风景优美,屋宇壮丽,确实是醉人的景色。沿河有很多的饭店和酒吧,我们找了一间酒吧坐下来。我谈起将来培训完后,不知该何去何从。他认为女孩子呆在国外还行,但男人凡是要成就事业,还是得回中国,我想我是认同的。最近回国工作的经历也证明这一点,或许我也可以去香港。夜晚将至,我们去荣业行买了小菜,回到他租的公寓烧来吃。我烧的是青菜蘑菇,还有虾仁青椒,他的则是大杂烩。我认为我烧的比他的好吃。晚饭后我们在灯下静静的看报纸,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临走前,他说他会算命,我半信半疑,还是把手伸出去。 他说我的命是好命,属于前5% 的那种,而且有贵人相助,事业还行,我未来的先生事业只会比我稍好一点。我听了心里觉得难受,终于问了那个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你会算命,那你的婚姻呢? 他说他也不知道。闻听此言,我不是不明白,也从来不敢奢求什么,只是我的心钝钝的痛。相见争如不见!

  接下来我忙着我的专业资格考试,等我通过评审后高兴地想告诉他的时候,才知他已离开。于是才有我在阿斯科特那一天的伤痛。那一年,伦敦的秋天和冬天,雨水似乎特别的多,雨丝飘在空中,更落在我的心里。我觉得自己像风筝,又或是海中的水草,断了依靠,随风漂逐。Rose 对我说,你在心理上太依赖他了,独立永远最美!我就像那向亮光扑去的飞蛾,而他就是自己曾在寒冷的英伦三岛上那温暖的亮光 。我对自己说,我要忘记他,只有忘记他,我才能独立而坚强。渐渐地我在工作上慢慢走上正轨,与同事相处比较愉快,每周都有一次中午与同事们一起去附近健身房打羽毛球,周五下班偶尔也和同事去泡吧,最喜欢的是位于考文特花园的”路边屋”,因为酒量很浅,锻炼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只能喝半品脱的啤酒。我从来不曾喝醉,只是清醒而痛苦地看着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这期间也不是没有男士向我伸来橄榄枝,不知怎么我就是没有归属感。本来已经跟公司要求去香港,却因一场金融风暴将我这尚未启航的小船打翻在港湾。在美国的几个朋友督促我赴美,于是我痛定思痛的给自己定下了未来的目标。首先是继续我的旅行计划,我乘上 “欧洲之星”去了法国,先是去了常出现在莫奈画中的优美的小镇鲁昂,联军在二战中登陆的风景如画的诺曼底,看了为纪念圣女贞德而建的教堂,到附近的小渔港吃了新鲜的牡蛎,看当地法国人优闲地在沙滩上打滚球。然后是畅游巴黎,卢浮宫,以印象派画作和雕塑收藏而闻名奥赛博物馆,艾菲儿铁塔,凯旋门,圣心圣母大教堂,凡尔塞宫等等。完成我的旅行计划后,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除去上班,便在家里准备各种考试,TOFFEL、GRE、口语测试,足不出户。终于我拿到了美国大学的助学金和签证。临走前,很多同事都来了我的告别会,还有一位同事当场要教我如何喝在美洲的酒,龙舌兰酒,先是舔一舔盐,再把烈酒喝下去。告别会仍然在泰晤士河畔的那间酒吧,风景依然,而心境确已很不同。

  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对这个我生活了三年之久的美丽而忧伤,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我托着我全部的家当,两个箱子,奔赴人生的下一个旅程点。送我去机场的是公司的两位年轻同事,想想我还很有成就感,因为我的搓合他们终于走在一起。在一番告别的拥抱后,我走进了机场检票口。此时的我思绪万千,脑海中不禁回旋起那首陪伴了我多年的齐豫的《何去何从》(Donde Voy):

  独自一人我开始我的旅程

  向着黑暗中的黑暗前行

  为着某个原由我短暂停留

  这个世界充满快乐而脆弱

  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

  擦肩而过的是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

  像在飞行中的小鸟,有时我会摔倒

  一次又一次,只有别离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日复一日,我的故事不断展开

  独自一人,独自一人

  如同我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

  直到你的视线驻足于我,我不再徘徊

  再也没有我知晓或未知的黑暗

  因着你的甜美,我放弃了我的自由

  却不知等待我的是又一次的别离

  你可知道心可以一再地被打碎

  留着荒芜的空间由犁耙来清扫

  伴随着我的悲伤被一起埋葬的

  有我的眼泪,我的笑容,和你的名字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爱情的颂歌,我不再吟唱

  独自一人,独自一人

  再一次我的影子陪伴我漫游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我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

  独自一人,独自一人

  只有我的影子陪伴我漫游

  飞机在震动中冲上云霄,伦敦逐渐变得模煳,我的眼泪终于滑了下来。我想我是明白的:他曾和我追逐的梦想连在一起,而我却不在他追逐的梦想里。在岁月斑驳的光影中,依稀记得的只是最初相遇时温暖的笑颜。人生若只如初相见,该有都好!而我孜孜以求的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多年后我读到这么一句:爱是有先来后到的。不是所有美好的开始都有美好的结局。生命中的这一页终于是要翻过去了,就如同远离了的伦敦的雾,荫翳的阳光的影子,和湿冷的天气。最后感动的也许只有我自己, 感动对这份残缺的情感的执着。我会永远感念在我青春的岁月中,有这样一份无悔的过往,活过、爱过、痛过。我也告诉自己,今后,依然也还要有追求幸福的勇气,努力地前行。

温哥华港湾(BCbay.com)有奖征文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更多精彩有奖征文请点击:http://www.bcbay.com/events/zw2012/

浏览(1296) (0) 评论(1)
发表评论
文章评论
作者:挑挑拣拣 留言时间:2012-08-20 15:52:48
A beautiful article - very well written!
回复 | 0
我的名片
BCbay征文
注册日期: 2012-07-25
访问总量: 134,116 次
点击查看我的个人资料
Calendar
最新发布
· 再植的青松 ——音乐家钟少弘访问
· 海外陪考实况+感受
· 裁员风暴到我家
· 混在McGill的日子
· 感恩节前话感恩
· 多族裔汇聚的洛杉矶
· 中国餐馆打工失败记
分类目录
【征文列表】
· 再植的青松 ——音乐家钟少弘访问
· 海外陪考实况+感受
· 裁员风暴到我家
· 混在McGill的日子
· 感恩节前话感恩
· 多族裔汇聚的洛杉矶
· 中国餐馆打工失败记
· 发人人理
· 日出的港湾
· 噩梦醒来 阳光灿烂
【征文细则】
·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梦--移民留学
存档目录
2012-11-01 - 2012-11-15
2012-10-01 - 2012-10-30
2012-09-06 - 2012-09-28
2012-08-01 - 2012-08-23
2012-07-25 - 2012-07-31
 
关于本站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导航 | 隐私保护
Copyright (C) 1998-2024. CyberMedia Network /Creaders.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