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黑水河土娃陷囹圄 中州智人高士元把西域神人送给他的传思带戴在额头上。传思带上的两排小灯一下子亮了起来。中州智人把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像过电影似地想了一遍。西域神人项天歌收到智人的思想信号后,传来了他的看法和想法。在智人的脑子里,出现了神人无言的心声: “同意你的看法,人臂鼠无疑是天魔创造,派来监视半崖洞的。我的来访和你去黄土崖收徒的事,很可能引起了他的怀疑。因此,才有黄仲仁被劫,光子信囊被盗等一系列事件的发生。我马上去五圣岛琼琳阁找天尊们商量,看能不能派一位西域高徒,去南域营救黄仲仁。” 项天歌答应过几天,还会和智人联系,商讨营救黄仲仁的具体计划。传思结束后,智人高士元解下传思带,把它放回钟乳石背后的暗洞里。 土娃在蝌蚪艇里勉强喝了几口水,闭着眼睛强咽下毛人塞进他嘴里的粘呼呼的食物。蝌蚪艇还潜行在蛙卵湖水中不深的地方。透过潜艇两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从水面 上投身下来的光线。好几次,坐在操作台边的小毛人手忙脚乱,好像要躲开什么东西似的,艇体突然抖动得很利害。坐在他旁边的黑炭狠狠地踢了小毛人几脚,骂 道: “笨蛋!差一点就撞上了海牛,不要命了!” 就这样,蝌蚪潜水艇在蛙卵湖中航行了一整天,窗口的光线渐渐地变暗。在水面完全没有光线投射下来的时候,蝌蚪艇的行进速度减慢了,最后,停靠在芦苇丛的边 上,艇尾涡轮的“嗡嗡”声也嘎然而止。黑炭命毛人把艇盖打开,自己率先爬了出去。土娃也被两个毛人一前一后,连推带搡地押出了蝌蚪艇。 土娃见四周一片漆黑。透过淡灰色的夜幕,可以看见远处山峦叠嶂、此起彼伏。蛙卵湖水面,鳞光闪闪。一直跟在后面的蝌蚪艇也停下来,从里面爬出三五个毛人来。 黑炭把手中发亮的狼牙棒在空中挥动了几下,那两艘蝌蚪艇像得了命令似的,悄悄地沉入水中。这伙毛人在黑炭的带领下,迅速地离开了水草茂盛的蛙卵湖区,钻入一条林间小道。土娃被夹在这一行毛人的中间。走在前面的黑炭不时地回头道: “快点!这是中州的地盘。落在他们手里,可没好果子吃!” 土娃的双手仍然被绑在身后。为了防止他叫喊,毛人把兽皮割下来一块,揉成一团,塞进他的嘴里。土娃虽然身强体健,但是这几周以来,他一路少吃欠喝,夜不能 寐,早已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长途跋涉?他双腿发软,踉踉跄跄。看守他的毛人地龙,一刻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不时地推他一把,骂道: “别跟蜗牛似的,快走!”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半山坡上。从这儿向右一看,银灰色的蛙卵湖一望无际,几艘船只在远处航行。船上闪烁的灯火,就像悬挂在天边的星星。夜幕下,西、南两面的山峦像巨人的一双大手,紧紧地卡住了蛙卵湖的脖子。土娃在山路转弯的一个高 处,乘机再一次看了看中州的山水湖泊,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愤:中州,这个生我养我,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即将远离。而我,黄土崖的一个普通人, 竟然被一群非人非兽的家伙,押解在南域和中州接壤的山岳之中。一想到自己这苦难无助的情景,一直强忍着的泪,在黑暗中如泉水一样夺眶而出。他没有抹去泪 水,也无法抹去泪水,而是让它尽情地流淌。他要在黑暗中用泪水洗干自己的伤悲,只把坚强不屈留下来,对付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敌人。他暗暗发誓:要和这些敌人不共戴天,不管他们是谁。以后若有机会回到中州,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拜 中州智人为师,日夜学武习文,和邪恶的南域歹人战斗到底。此时此刻,他完全忘记了黄家陶器作坊,忘记了爹爹要他继承祖业的遗训。他的眼睛里只有仇恨和怒 火: “我黄仲仁,一个中州平民,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欺侮和折磨!” 土娃也曾想同毛人拼命,不过他不是个糊涂人。他在心中无数次地盘算过,他逃回中州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这些毛人就像是常年居住在山中的动物,对这里的山路 和地形熟悉得就像自家的后院一样,他怎么能逃得出毛人的手掌呢?就算侥幸逃脱了,也无法度过广阔无垠的蛙卵湖。虽然土娃不懂中州和南域边境上的军事情况, 但他知道这个地方十分偏僻。从湖边到山中,到处是沼泽、灌木、悬岸、绝壁和山林。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万丈峡谷。毛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走这条道。他们能准确地 知道,在哪里要停下来,才能躲开中州边防巡逻队和暗哨,从哪里才能绕过悬崖绝壁,穿越峡谷险滩。他们的赤脚好像特别适宜在山林中行走,身子更是灵活得像猴子。不管山路有多险多难,他们也没有人摔倒。土娃就不同了,常年居住在黄土崖,在光滑平坦的道路上行走惯了,不适应山路,更不用说是走夜路暗道。他被树 根、藤条、石头不止一次地绊倒,腿上脚上扎满了荆棘毛刺,火辣辣地发烫发疼。 山顶上,中州边防哨所的灯光在不停地闪烁着。为了躲开哨所,毛人们总是绕山迂回而行。一个多小时以后,毛人押着土娃钻进了半山腰的一片密林里。又急走了一会 儿,来到了林子的尽头,面前有万刃悬崖挡住去路。星星在头顶的夜空中眨巴着眼睛。土娃心里想:前面有绝壁挡路,难道他们要在这个隐蔽的地方过夜?出乎土娃所料,从悬崖和密林交接的地方,传来几下毛头鹰的叫声: “咕……咕……” 黑炭听见叫声,把手中闪着荧光的狼牙棒一挥,毛人一溜烟地来到悬崖跟前。原来崖底草丛中有一洞穴,开口两尺余,里面闪着亮光。土娃心想: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幽灵谷黑蛇洞了。毛人依此钻了进去,土娃也被地龙推搡着钻进了黑蛇洞。爬行不过十多米,就可以站起来。向前再走几十步,洞子一下子变宽变高。土娃听见走在前面的黑炭,正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猜想刚才那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就是这个事先藏在洞穴里的人发出的暗号。因为隔着几个毛人,土娃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他埋怨道: “等了两个时辰了,怎么才来!” “没办法,姓黄的走得太慢。”黑炭道。 那人突然口气一转,十分严肃地道: “太尊命令你们,你把他押到黑水河地牢去!”昏暗中,那人把一片东西交给了黑炭。 黑炭一听是太尊的命令,马上像触了电似地站直身子,郑重地道: “是,尊令!” 那人再没说 什么,转身走在前面领路。黑炭回头催毛人们赶快跟上来。土娃大口地喘着气,发软的双腿在洞道上蹒跚着。地龙常常不耐烦地推他一把,不然就把狼牙棒挥动几 下。这样在洞中行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土娃感到洞中的空气越来越干燥,坡度也越来越陡峭,他的步履也越来越艰难。又走一个时辰,洞中道路逐渐平缓,转而又缓 缓地下降。突然,有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远远地听见夏虫的鸣叫声。不一会儿,在前面领路的把手中的火炬熄灭了,对黑炭道: “出了洞,就是我们的地盘了。这是个秘道,出去以后,悄悄离开,别让山上的中州哨兵看见!” 黑炭点点头,向他的手下挥了挥手,一行人出了洞口。那人转身离开,消逝在夜幕里。土娃回身一看,北方的山顶上,中州边防哨所的灯光还亮着,仿佛和夏夜的星星拥挤在了一起。向前方一望,又有无数山峦,高低起伏,逶迤不绝。 毛人进了南域地界后,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开始又说又笑,言语中夹杂了许多叽哩哇啦的东西,土娃有时竟一句也听不懂。就这样,他们在天亮之前离开了边境地 区,穿行在南域的群山之中。为了叫土娃走得快一点,黑炭命令地龙强迫土娃多吃多喝。土娃也不得不勉强多吃一些,以保持体力,为可能的逃离做好准备。 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这些毛人把土娃押到了一条东西延伸的山谷里。谷地当中,有一条宽约千米的大河。河水黑黑的,上面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泡沫和死鱼,散发着刺 鼻的腥臭味。度过一座水泥钢铁桥梁,沿河向西行走不过五里,来到河岸高处的一个地堡前。土娃心想: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地牢了。旁边的河流,就是南域著名的 黑水河了。他正在思忖,突然,地牢门打开了,从里面跳出两个全身长着褐色长毛,身才高大,足足有七八尺,一半像人,一半像熊的怪物。他们的眼睛里流露着野 熊固有的凶光。乍一看见他们,土娃惊得浑身发冷。有几个毛人的腿开始发抖。其中一个熊人用毛呼呼的大手操着一杆枪,枪口指着走在最前面的黑炭,凶狠地道: “干什么的?” “奉乌云台太尊令,押解中州黄仲仁到此。”黑炭一面道,一面用颤栗地双手,把一张动物皮状的东西交给了熊形人怪。人怪接过乌云台令,毫不客气地道: “呆着,不许动!” 熊形人怪回身走向地牢大门。土娃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在心里对自己说: “从前总听人说南域有三多:山多、水多、怪物多。看来这种说法一点儿不假!”他仔细打量着熊人多毛的背影,又叹道:“这么一个高大笨拙的家伙,走起路来却又轻又快,脚步声小得几乎听不见。” 另外一个熊人端枪站在地牢门前,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过了一会儿,方才进去的那个熊人又从地牢里出来了,长着毛发的熊掌心上,捧着一个金属盒子。熊人把盒子中间的镜子对着土娃的脸照了照。少顷,又看了看那盒子,仿佛在读什么似的,然后点点头,对黑炭道: “黑龙老大,太尊命令你回龙蛇山待命,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押解人犯的事。不然的话,你的龙蛇山就会变成火海!” 黑炭慌忙点头称是,领着毛人,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熊人用枪托在土娃腰间捅了一下,吼道:“走!” 地牢的石门突然打开了,土娃被一把推了进去。地牢是水泥筑成的,四壁上有裂痕和流水的印迹。昏暗的通道里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像鬼火似地跳动着。一股发霉发臭 的味道,夹杂着动物身上的骚味扑鼻而来,令他窒息。进入地牢不到三五步,顺着又湿又滑的台阶而下,来到了十几米深的牢房区。那熊人把土娃转交给一种更加奇 怪的狱卒。他们脑袋像鸟,身子却和人的一样,眼睛长在脑袋的两侧,长长的鸟脖子灵活地左右转动着。两个鸟人把土娃带进一间阴暗的牢房里,“呯”地一声,关闭了厚重的铁门。 土娃的体力精力已经消耗殆尽,再也挺不住了。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 (原创作品,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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