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黄旋风舍己救师兄 光 亮子驾驶着飞舟天龙九号,到横贯山来接土智子去西域。中州智人高士元从羊马城传话给正在监控室忙碌的土智子,叫他凌晨四点趁着夜色悄悄地下山。有人在山下 的东篱停机坪等他。土智子听了十分高兴,但他并没马上离开监控室,而是继续关注着恩、横、童三位师兄在南域的进展情况。当他听到三位师兄在黑水河以南的灰 石洞外,抓获了一个熊人和一个鸟人的时候,高兴得和灵智子一起欢呼起来。灵智子摘下树形耳机和喇叭花通话器道: “凌晨三点了,还不走呀?” “马上就走。”土智子道,“你能不能随时告诉我,童师兄那边的情况?” “好好好,快滚。你这家伙真烦人!” 土 智子匆匆地回到弟子居,把衣物用品打了包,搭在肩上,出了半崖洞。从西马厩里牵出一匹枣红马,一跃而上,扬鞭催马,直奔横贯山下。树影飞逝,马蹄铮铮。山 道慢慢变缓,清水河东篱停机坪就在眼前。一架西域飞舟远远地停在一片矮草地上,尾灯亮着,照在旁边一位少年身上。只见他白袍白发,英俊中带着几分顽皮,一 看就知道是光亮子。土智子跳下枣红马,光亮子见了,也迎了过来。土智子并不搭话,抓住光亮子白袍的腰襟,把他举过头顶,在夜空中转了三圈,然后用力一抛。 光亮子在空中翻几个筋斗,像燕子似的轻巧地飞出了十米开外,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二人上前,握手拍肩,大笑起来。 “太高兴了,”光亮子道,“你没忘了我们约定的见面礼:‘空中转三圈,轻轻落地还。’” “你上次离开的时候,唠叨了三遍。咋敢忘了?”土智子笑道。 “那是!凡是我的朋友都得这么做,这是我定的规矩!” “项师傅和仙子姐都好吗?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还有一点儿想他们呢。” “都好,都盼你去呢。我来之前,仙子姐还对我说,‘亮子,学学人家土智子的忠厚,童智子的稳健,你就变成完人了。’” “这是仙子说的吗?我咋听着像是你瞎编的。”土智子道。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呀?哈哈哈。”光亮子挤挤眼睛道。 土智子跟随光亮子上了天龙九号,坐在光亮子身边,一边观看光亮子驾驶飞舟,一边和他聊起自去年离别以后发生的事情。天龙九号一会儿冲进云海里,一会儿又升到云海的上面。 “听说童智子去南域了,什么任务呀?”光亮子问道。 “他和恩智子、横智子一起,到南域抓人怪去了。已经抓住了两个。” “抓人怪干什么?” “我师傅推测,南域可能有一支人怪军团。所以决定先抓几个回来,研究研究,将来好对付他们。”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趁上次在南域救你的时候,顺便抓几个回来,多省事呀。” “是呀!”土智子道,“那次,你把他们都麻翻了,抓起来容易得很!人要是能先知先觉就好了。” “那时候,”光亮子笑道,“只知道有一个人鼠间谍,哪里知道有这么多妖魔鬼怪!” 土智子想起了那个大脑袋的人臂鼠,忍不住也跟着笑了,道: “那只人臂鼠到现在也没有抓住。搞得我们横贯山的人,一有重要的事情,就得像做贼似地摸黑下山。” 光、土二人正聊着,土智子的纽扣通话器突然一闪一闪的。他按了一下,把袖子伸到耳边。 “不好啦!”灵智子口气很惊慌,“童智子负了伤,叫人怪抓走了!” “咋会这样呢?到底是咋回事呀?”土智子急忙问道。 “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恩智子和横智子把抓来的人怪带到了莲花江基地。现在,他们俩个正吵着要去救童智子呢。” “师兄,你查查童智子现在的位置好吗?” “查位置?怎么查呀?” “袖口通话器呀!不是可以通过它,查每个人所在的位置吗?” “对呀,我都急糊涂了!等等,我现在就查。童智子为什么不快点儿跑呢,这个呆子!”灵智子嘟哝道。 通 话器里传来了灵智子急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土智子心急如焚,在天龙九号的机舱里,不安地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不用问,光亮子也猜得出童智子他们遇到了麻 烦。他的脑海里出现了童智子的模样,像兄长一样亲切,像他师傅一样稳健。见上他一面就很难忘记!光亮子又想起和童智子一起去黑水河地牢营救土智子的情景。 “找到啦!”灵智子道,“他的位置是北纬17度、东经30度,就是黑水河南岸的一条小路。他的坐标位置还在向西慢慢地移动。” “知道了,我马上去救他!” “只好这样了!”灵智子道,“师傅现在联系不上,中州联邦又没有什么主意。” “如果你跟师傅联系上了,告诉他我一定把童智子救回来!” “你们只有两个人,怎么救呀?” “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土智子关了纽扣通话器,对光亮子讲明了情况,问道: “我要去救童智子,你愿意帮我吗?” “什么话,当然愿意!我光亮子是谁呀?能见死不救?” “要问问西域天尊吗?” “不能问!他们凡事都要开会决定,时间来不及!不是有这么一句古话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师傅也联系不上,所以,我和你一样,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光、土二人一拍即合。光亮子问清楚了童智子的坐标,便在夜空中来了一个90度的大转弯,直奔南域黑水河而去。 凌 晨五点钟了,东方已经泛白。天龙九号飞翔在乌陵山脉的上空。从高空鸟瞰,乌陵山麓依然是灰蒙蒙的。山腰的小路和山谷的河流,就像两条狭长的白色丝带,漂浮 在灰色雾霭的海洋里。二十分钟后,天龙九号已经接近黑水河谷了。光亮子全神贯注地驾驶着飞舟,不时地用雷达扫描着四周十公里以内的飞行物体和地面动态。为 了躲过南域雷达的眼睛,他不得不穿山越谷,做超低空飞行。他还熄灭了天龙九号上所有外面可以看见的灯光,加大了飞舟的消音力度,以免被敌人发现。在光亮子 的手中,天龙九号就像一只灵活的小燕子,无声无息地穿行在阴霾弥漫的南域山岳之间。 黑水河谷终于到了。 河 面上船只星星点点,一架钢铁水泥大桥横跨南北。光亮子使用飞舟的定位系统,找到了童智子的准确位置。他一边减慢速度,一边降低高度。才一眨眼的功夫,他们 就发现,在黑水河南边的沿岸小路上,有一行人怪正向西缓缓而行。在他们的队列中间有两个熊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迷彩服敞开着,露出了 蓝色的长袍。 “是去地牢的方向,记得吗?”光亮子道。 “咋会忘了!”土智子咬着牙道。 “是童智子,伤得不轻呀!” 光亮子道,“在他们到达地牢之前,必须把童智子救出来。要是进了地牢,就不太好办了。” “我也这么想,这里离地牢还多远?”土智子道。 “不到三公里。”光亮子道。 土智子一拍自己的脑门道: “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听我的,”土智子胸有成竹,“绕开他们,去前面那个秃树林。” 光亮子没有争辩,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天龙九号降落在土智子指定的秃树林里。他们跳下飞舟,匍匐到林子边上,从齐腰高的蒿草中,查看着小路四周的动静。除了从东面几百米处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外,没有别的动静。 “我有个‘声东击西’的办法,一定管用。”土智子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光亮子。 “不行不行,” 光亮子道,“你不要命啦!不能救回来一个又搭上一个呀!” “不会的,我心中有数!”土智子道,“他们就快到了,没时间商量了。” 土智子不容光亮子争辩,头也不回地向西面走去。光亮子还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将信将疑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远 处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那一行人怪出现在晨雾中,领头的是一只矮小的猫人。他把手插在腰间,挺着圆圆的肚子,神气活现地走在最前面。紧跟在他的身后的 是三四十个熊人。他们手持武器,虎背熊腰,凶狠彪悍。这些熊人时而你推我搡,时而争争吵吵。若不是藏在地势较高的林边草丛里,就不会看见在人怪队列的中 间,还有一位受了伤,躺在担架上的。当这伙人怪走到跟前的时候,光亮子才看清楚担架上的童智子。他的脸色煞白,迷彩服上血迹斑斑,大腿跟处绑着一条被鲜血 染红了的绷带,身体随着担架摇来晃去。显然,他失去了知觉。 按 照土智子的吩咐,光亮子一直没有远离天龙九号,而是焦急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猫人走了过去了。接着,十几排熊人和夹在中间的童智子也过去了。不到半盏茶的 功夫,他们已经走出去一百多米了。熊人的背影在晨雾中渐渐变得模糊了。光亮子纳闷:为什么土智子还没有行动呢?突然,从熊人队列的前方传来了土智子的呐喊 声。那喊声很大,在清晨的宁静中传得很远。人怪们马上骚动起来。他们只留下一个熊人看守担架上的童智子,其余的都跟着猫人头目,一窝蜂地向前方的秃树林冲 去。霎时间,喊声震天。光亮子知道时机已经到!他跳入天龙九号,马上起飞。一分钟不到,就出了秃树林,飞到了看守童智子的熊人跟前。光亮子把早已从鸟皮袋 子里取出的一颗核桃大的弹丸夹在手指间,用力一抛。弹丸不偏不倚,正中了那个熊人的后脑勺。那熊人“哎吆”地一声惨叫,扑倒在地上。他手中的高能枪也甩出 去好几米远。光亮子降落在担架旁边,把昏迷中的童智子,抱上了飞舟。 土智子离开光亮子之后,就沿着秃树林向西走了大约两三百米,在林边路旁的一个高坎的背后隐藏起来,静静地等待着。当他看见猫人率领的队伍已经走到了他和光亮子之间的路段上,就从高坡上冲出来,朝着人怪队伍高声喊道: “唉!我是黄仲仁,来救我师兄!你们放下他,我不伤害你们!” 土 智子一边喊,一边摆出一副要和人怪们拼命的架势。猫人探长一听是黄仲仁,定睛一看,果然是上次逃掉的那个黄脸膛的中州小子。他像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似地马上 精神起来。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黄仲仁在太尊那里的价值有多大!跟黄仲仁比起来,躺在担架上的那个无名小子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抓住了黄仲仁,太尊肯定会给他 升官,叫他发财!哈哈哈,真是天赐良机呀!他把猫爪子在空中使劲一挥,扯开沙哑的嗓子喊道: “抓活的!谁抓住他,赏谁一万中泽币!” 熊人一听赏这么多钱,都争先恐后地冲向土智子黄仲仁。土智子见只有一个熊人留下来看守童智子,心中暗喜。看来他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半。眼看着这伙熊人在猫人的率领下就要冲到跟前了,他转身跑向秃树林的深处。这些人怪们哪里肯舍弃!他们像群狼逐鹿似地紧追不舍。 光 亮子救起了童智子后,驾着飞舟,在秃树林上空盘旋迂回,寻找搭救土智子的机会。虽然童智子昏迷不醒,偶尔会呻吟几声,却没有生命危险。而在秃树林里的土智 子,此时此刻,正命在旦夕!光亮子一双碧蓝的眼睛,就像飞翔在高空中的雄鹰似地注视着秃树林里的动向。他看见猫人跳跃在树枝之间,指挥着粗笨凶悍的熊人追 逐着跑在前面的土智子。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光亮子的心“砰砰”地猛跳。怎么办?怎么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奇迹出现了!光亮子看到从 土智子的身后和两侧,突然刮起了一团黄沙尘,把土智子和追赶他的熊人生生地隔开。土智子朝哪里奔跑,那团黄沙尘就从哪里刮起。土智子向左,它也向左;土智 子向右,它也向右。追在最前面的熊人,一个个被迎面扑来的尘土迷住了眼睛,纷纷碰到了树干上,撞得头破血流,跌倒在地上。那些跑在后面的看不见土智子,只 看到前面黄尘漫漫,飞沙走石,开始踌躇不前。跳跃在树枝上的猫人见此情景,惊得目瞪口呆,脚下一滑,从树枝的高处重重地跌在地上,摔得两眼冒金花。猫人一 边抚摸着痛得直不起来的腰,嘴里一边“喵喵”地惨叫着。他挣扎着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 “抓住他!抓住他!” 光 亮子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看来他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土智子是有备而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盘旋在树林之上,从鸟皮袋子里抓出不少弹丸,把它们一个个地投向 追赶土智子的熊人。他弹不虚发,才二三分钟的时间,已经有十几个熊人中弹倒下。人怪们这才发现,刮着旋风的黄仲仁并不是只身一人,而是有个百发百中的同 伙。猫人下令射击,熊人们举起高能枪,向天龙九号开火。高能子弹“嗖嗖”地袭来。光亮子使出娴熟的飞行技术,在空中或蛇形前进,或盘旋迂回。他一边飞,一 边和林子里的熊人交战。一会儿的功夫,剩下的熊人就只有四五个了。显然,土智子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不再奔逃,而是慢慢地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就在他 停住脚步的那一刻,黄沙尘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在追赶他的两个熊人见他停住了脚步,得意地对视一笑,相互使了个眼色。几乎是在同时,又有几个熊人被空中 飞来的弹丸击中了。土智子面对着这两个青面獠牙的熊人竟毫无惧色。熊人扔掉手中的高能枪,从两翼一起向土智子猛扑过来。土智子使出中洲通六十四路里的第十 招“飞鱼展翅”,身子一低,平飞了出去。这两个熊人像两辆开足马力的车子似地迎头对撞在一起。也是在这一刻,土智子已经翻身飞到了熊人的上方。他使出了第 五招:“重足穿心”,两只脚像重锤似地直捣熊人的腰眼。只听得“哎吆”地一阵惨叫,这两个熊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光亮子把飞舟停在土智子 的上方,打开侧门,投下一根绳索。土智子抓住在空中晃动的绳子,使出第二十四招“金猴爬树”,“嗖嗖”地攀上了天龙九号。光亮子一刀砍断绳索,猛拉操纵 杆。飞舟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似地,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黑水河的上空。 一直半躺在树下呲牙咧嘴的猫人,看见飞舟救走了黄仲仁,挣扎着爬起来,抓起腰间的通话器,向太尊汇报了发生在秃树林的事。通话器里传来了太尊连续不断的叫骂声。最后“咣当”一声,通话中断了。 光 亮子驾着天龙九号一直向北飞行。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中州的领空。飞舟又来到了乌陵山脉的上空。此时虽是骄阳似火,但是,阳光被浓浓的烟雾遮掩住了,只 能在烟雾的空隙里,显露出它的万丈光芒。为了躲避雷达,天龙九号仍在超低空飞行。从飞舟上面可以看见乌陵山巅的常年积雪、山腰曲折的小路和山谷深处的吐伦 河。没有了夜幕的笼罩,它们的真实面目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光亮子无暇顾及这些山水树木,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远方,不时地查看着雷达扫描器的屏幕。因为他 知道南域敌人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在筹划着追捕他们呢! 土 智子把满身是血的童智子抱到后排的座位上,让他半躺在那里。童智子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不时地呻吟几下,挣扎一番。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眉头痛苦地锁 在一起。土智子解开绷带,仔细检查了他的伤情。童智子的右腿跟部中了一枪,流了不少血。人怪给他做了临时包扎,使用了一种黑糊糊的药膏和灰色绷带。伤口虽 然还在流血,但并没有发炎的迹象。土智子松了一口气,又把绷带给他打好。他决定和灵智子联系一下,于是按了一下自己长袍袖口的按钮通话器。 “灵师兄,是我,土智子。” “怎么样啦?救出来了没有?” “救出来了,伤得不轻,但没有生命危险。” “太好了,你们是在回来的路上吗?” “是呀,已经到乌陵山了。” “不能走那里!” “为啥?” “刚刚接到通知说:南域边防部队有几架鲨鱼战斗飞行器正在这一带巡视,好像在寻找目标。另外,南域还突然启动了强力矩阵雷达系统。这种雷达侦察范围很广,没有什么能逃过它的眼睛。” “那咋办?” “我也不知道,问问亮子吧。” 土智子关了通话器,走到机舱里,向光亮子讲明情况。 “不能往北的话,就只能往西。”光亮子道,“要是直接回西域,路途太长。童智子的伤口需要尽快用药处理。嗯,我想起来了。从这里向西四百公里有一个人鸟绝迹的地方,常年无人来往。所以,南域和中州都不设防。从那里回中州,肯定万无一失。” “听说向西,山势越来越险,能飞过去吗?”土智子道。 “能!”光亮子道,“那里有个一线天峡谷,深得很。沿着谷底低空飞行,只要二十分钟就能到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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