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总统大选第二轮投票的前夜,纽约时报登载了一篇法国名作家政论家奥丽维亚·古丽梅的文章《1940年以来的法国国运》。作者从法国的历史,文化和近几十年来世界局势的变化来看法国面对的问题和挑战。我一边读这篇文章一边也在比较我们古老的祖国,它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历史和文化,又怎样应对世界局势的挑战和机遇。我作一个详细的节译,尽可能忠于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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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总统大选的第一轮投票中,选民避免了最危险的陷阱,就是让法国的极左和极右两派在第二轮投票中对决。这两派都主张退出欧盟和大西洋公约组织,采取贸易保护主义,和亲俄外交。所幸的是极右翼国民阵线的勒庞女士,将面对维护欧盟的中间派马克隆。后者的胜算很高。但是勒庞女士极右翼政党的兴起好象是加在这个欧洲病夫身上的魔咒。
故事起源于1940年。法国在二次大战初期败于纳粹德国,维希政府投降后成为纳粹附庸。戴高乐拯救了法国。他和“自由法国”的抵抗运动在二次世界大战中写下光荣的一页,勾勒出法兰西伟大的假象。因而1945年二战结束,法国得以跻身于苏美英法中五个战胜国之列。得以洗刷战败投降的耻辱,使法国还有机会恢复其殖民地宗主国的地位。可惜时代不同了。在苏伊士运河战役中,法国伙同英国企图从埃及民族主义者纳赛尔手中夺回苏伊士运河,使法国重新成为世界强权,重建对中东的影响力。在印度支那和阿尔及利亚,法国企图恢复其殖民帝国。但是到了1962年,这些军事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法国失去了绝大多数的海外领地,包括法兰西王冠上的钻石,阿尔及利亚。
是戴高乐,又一次把法国从阿尔及利亚的殖民战争的失败中解救出来。他再一次编织出法兰西世界重镇和强权的神话。这一次是把法国推上经济现代化的轨道。他和其继承人给了法国以原子弹,超市,阿里亚纳火箭和高速火车。在整个冷战时期,戴高乐及其继承人许诺要在西欧建立法国的“新边疆”,即以法国为中心的经济政治集团 一一 欧洲共同体。可是随后的东西德合并又一次使法兰西神话黯然失色。中欧各国相继加入欧洲一体化,德国成了欧洲的重心所在。同时德国又倾注全力提升经济竞争能力,使之遥遥领先于其邻国(法国)。结果是再一次戳破了"大法兰西欧洲"的梦想。在世纪交替的前后二十年间,美英两国的政治理念风靡欧洲大陆,市场导向,多元文化,以及新自由主义。法兰西固守其一贯立场,平民化的中央集权的福利社会。失去了世界的中心地位,法国在逆流中行船。好象一位迟暮的贵妇,她的魅力已不再能掩盖落伍的凄凉。法兰西听到全球化世界的招唤了吗?政界精英们显然充耳不闻。他们中的一些人哀怨法兰西辉煌不再,情愿背对欧洲和世界潮流。
法国自我身份定位的危机掩盖了另一场危机的形成。穆斯林在法兰西社会中的地位。这个危机源自于1954年到1962年间阿尔及利亚殖民战争的延续。这场战争打了八年,法国征招二百万青年入伍。阿尔及利亚方面死亡三十万到四十万人。法国方面死亡二万五千军人和三千平民。这段历史一直触动着法国人的神经。
阿尔及利亚战争失败对法国社会的冲击十分强烈。一百万“黑脚”,由法国去阿尔及利亚垦荒的农民,丧失一切以后回到法国。成千上万的阿尔及利亚人和北非其他国家的土著人和"黑脚"们一起迁入法国城市,受雇于蓬勃开工的工厂,开始过中产阶级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七十年代的石油危机使失业率居高不下。阿尔及利亚战争悲剧中的各路冤家在经济箫条中又针锋相对了。原先的偏见和冲突复活了,阿拉伯人,殖民者,白人,黑种人,上等人,野蛮人,等等的冲突又激烈起来,而且没有缓和的迹象。极右派领袖勒庞女士的父亲,他曾是是法国駐阿尔及利亚军队中的傘兵,阿尔及利亚独立后,他回国成立了反移民的“国民阵线"(勒庞女士后来接手,成为其领袖)。上世纪六十七十年代北非移民的孙儿辈开始成年,在不利的政治经济形势下,发生严重的身份认同危机。其中一些人接受激进的伊斯兰主张。大多数法国人把伊斯兰信众看成分离主义者。发动恐怖攻击的激进分子不是外国人,而是法国公民。法国人屠杀法国人。
面对这许多挑战,法国需要一个无畏的有远见的领袖。可是在过去的十年里的两任总统,保守派的薩科奇和社会党的荷倫德只擅长于夸夸其谈。在他们任内,十年宝贵光阴浪费掉了。此次大选,薩科奇在党内初选中便无法出线。荷倫德甚至不敢参加竞选。成为第一个放弃竞选连任的社会党总统。这两个主流政党推出的候选人中,保守派的费隆呼声很高。但是他的妻子在议会中占有一个领干薪不用干活的闲差。落实了法国人调侃政客的评论,我为国家干活,我就可以利用国家(取利)。
第一轮公民投票摈弃了这两个六十年来主宰政坛的大党。如果马克隆的中间派获胜,他接下的是一个政治混乱的法国。新总统必须迅速确立法兰西在欧洲的地位,摆脱左右摇摆的困境。领导欧盟成为一个不同于普京俄国,不同于埃杜根的土耳其,又不同于特朗普美国的政治经济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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