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羊城晚报》50周年,长江首漂21年以及缘此终生的友情而作
国栋 * * *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唐: 王维)
* * * 提到南国或岭南,首推羊城, 也便就是广州了. 而一说广州,不管你耐不耐烦,反正就是要提起那已传颂了近三千年的五位仙人五只羊──“五羊衔谷,革于楚庭。” 五羊喉舌五十年
关于五羊的由来及其传统有三个版本。但九九归一, 五仙为什么是怀中揣稻种,骑羊下广州,而不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之类.有人一直研究到原始社会时期,说可能是由广州地区原始民族的图腾崇拜而来。那时我国南方曾经存在过五支姜姓的部族,都以羊作为自己氏族的图腾,用黄、红、黑、白、紫五种颜色相区别,他们崇拜羊,认为羊是吉祥的象征,给他们带来了幸福。其中,又以在广州地区从事原始农业的“黄羊”一支最为兴盛,传说他们最拿手的就是种水稻,还是高产的,由此过上了较好的生活(摘编自网路). 这从苏东坡“日啖荔枝三百颗, 不辞长作岭南人” 的词句中可见其端倪. 不是也有老话说“三羊开泰, 五谷丰登” 吗? 那五羊不更显得是和谐美满之至吗! 古老中文里的 “美”字, 也是 “羊大为美”, 进而引申为赞扬长 “大”的成年人却具备 “羊” 的温良恭俭之品行, 而可谓斯人有“美” 德矣.
话虽如此, 但千百年来, 五羊却没有自己的喉舌, 只是默默注视著世事沧桑. 那组 “一骑红尘妃子笑, 无人知是荔枝来” 的古诗句, 道尽了多少旧时代的经济略为发达地区遭受统治者们的经济盘剥与政治压迫的辛酸. 而古代对人才的流放, 就是那时对荔枝产地的回赠. 然而, 五十年前, 五羊城突然发出了自己在新时代的最强音 -- 《羊城晚报》诞生了! 而千百年来被流放者的后裔们, 则阴差阳错地成为中国一个地区即将重新崛起的智力支撑. 历史的诡诘莫不如此乎?
《羊城晚报》在其网路版的自述中说, \"自1957年10月1日面世起,就一直以其鲜明独特、新鲜活泼的风格吸引著广大读者。除去文革期间停刊的蹉跎岁月,无论是创办之初按照‘移风易俗、指导生活’,‘寓共产主义教育于谈天说地’的宗旨开拓办报新路,还是1980年复刊后遵循 ‘反映生活、干预生活、引导生活、丰富生活’ 的方针重振报业雄风,《羊城晚报》都做到了贴近时代、贴近读者、贴近生活,采编精良,作风严谨,为普通百姓所喜闻乐见。在新闻方面,《羊城晚报》一向以自采新闻多、独家报道多,反应迅速、视野开阔而著称;在副刊方面,《羊城晚报》则以知识性、趣味性、科学性并重,拥有大量独具岭南特色的名牌栏目而闻名。近年开设的各类深具服务性和实用性的专版,更是深受读者和客户欢迎。”(金羊网)《羊城晚报》这一自述绝非徒托空言, 而确实是挂羊头卖羊肉. 我本人就是《羊城晚报》忠实践行其宗旨的见证人, 品读者, 甚至是其某一时段的参与者. 当然是在它复刊以后.
吾与羊晚缘非浅
《羊城晚报》创刊时, 我还未降生, 仍分别寄存于当时为止素未谋面的父母那里. 《羊城晚报》十周年时, 我刚上小学, 浑然不知有《羊城晚报》存在.《羊城晚报》劫后余生复刊时, 我刚跨进大学校园, 却从此不知不觉和《羊城晚报》结下今生不解之缘.
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上大学新闻系时,我就对刚刚复刊的《羊城晚报》鲜明独特、新鲜活泼的文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读报评报课时老师同学还常常用《羊城晚报》里的新闻视角与副刊趣味等优点, 与当时文风中残留的文革大字报习气进行对比。因为当时的广东得改革开放的风气之先,从香港和广州辐射而来的粤语歌曲,电器, 服饰以及各类商业作为,成为祖国内地三教九流各取所需的主要灵感来源之一。一个后来成长为规模巨大的中国电视剧产业,则滥觞于那些焕然一新剧目的热播, 比如“霍元甲”,“上海滩”以及像日本的“血疑”,“姿三四郎”, 美国的“加里森敢死队”和“大西洋底来的人”等。上海曾为十里洋场,那里的小市民们当中有一种风气, 就是耻于拥有外乡人的根,拼命歧视外地人,以显示自身“水落石出”式的“高贵”。但即便是“肚子装满糠,外衣永鲜光”的上海娇小姐,碰到经济改革的大潮中下海做生意的老广,竟也会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嗲声嗲气顺从地斜靠上去, 把他们当作金龟婿来垂钓。即使她们见到的老广,身量不见得多高,说话口音还挺怪。尤其是粤语在发问和质疑时是用 “乜”这个字来表示 “什么”,其发音和羊叫“咩”声相同。但这都不碍事,因为他们看上去“位虽不尊但好像比较多金”。谁叫人家是“弄潮儿在涛头立”呢。再说了, 粤语的发音里多出一个“入”声, 所以表达更丰富些。而且 “万里长城永不倒”和“浪奔浪涌”这类粤语主题歌还就得使用广东话才觉得丝丝入扣。不光是上海的姑娘们想嫁于广东弄潮儿,上海的各种媒体也整天都有蜂拥驻粤的记者们从广东改革开放的各条“战线”上发来的各种报道,综述与慨叹。
粤语文明有人辨
当时上海一位资深的记者名叫许寅,曾给我们作过有关“杂文”的讲座。他老先生很有观察,在一篇有关广东市场经济巡礼的报道中,将粤语的妙处都与君说。比如,在羊城的一片“乜”声 “咩”语里,多数语言的发音由于受到口形与喉头的制约,所以在菜市场的讨价还价声中,免去了唾沫横飞的烦恼。上海人对此是极其敏感的。因为说上海闲话时发音靠前,没有喉头地带的缓冲以及口形的制约,所以比起广东话来, 就更容易喷射唾液。因而上海有教养的人民,彼此说话时,双头各自偏过,单手各捂口器。也难怪许记者对粤语里竟然具备这样一种天生的 “文明因子” 大为感叹。只是他在给我们讲座时,低著头湿了一排书桌,抬起头又湿了二排书桌地唾沫四溅,尤其在发杂文的 “杂”音时, 使用上海普通话发音, 发得就像英语定冠词“THE” 的爆破音法, 如此大喊道:“杂文--要杂!”,终于润泽了最后一排不平静的书桌。(这么描述当然是夸张了许多,不过希望如此戏剧化的夸张有点像许老的观察一样有趣。). 当然, 我在听讲广东普通话的教授讲课或作家讲座, 比如听林凡教授的课 (他和广东一样生动与躁动), 或者聆听一口一个 “我年轻的朋友们”的散文作家秦牧讲话时, 通常会愿意坐得比较靠前, 一来广东普通话韵律感极强, 在欣赏的同时一不留神就会走神或产生歧义, 二来真的不担心飞沫射来, 因为广东话发音真个是用喉头将口形约束得紧. 当然, 里根总统的英语, 德斯坦总统所讲的有人称之为“一连串响屁” 的法语, 理由先生为其报告文学作品而座谈时使用的北京普通话, 以及美籍华人作家于黎华运用的台北 “国语”, 也是 “清风徐来, 水波不兴” 的. 因为距离比较远, 所以无法检验其发音的 \"干湿度\".
那个时候, 广东和广东人就是这样的生动与躁动不已, 有关新鲜事物与改革实验的各种报道纷至沓来, 搅得全国也激动不安. 改革开放的初期十年没有经验,摸著石头过河。这大部分摸过的石头和经过的河,都坐落在广东. 从邓小平开放特区, 及至叶剑英的的大公子叶选平反复强调“广东情况特殊”, 到如今在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条件下, 由于全国开放搞活, 涌现出多少类似广东香港似的城市与地区, 这不都是从广东发端吗? 作为其首府广州的主要平面媒体之一,《羊城晚报》每日每时都触摸和掌握了这片土地和这片人群的脉搏与律动, 也就格外引人注目. 在将近三十年后的今天, 它也从一份复刊时显得比较单纯的娱乐性晚报,“发展成为羊城晚报报业集团,于1998年5月18日经国家新闻出版署批准正式成立。从此,羊城晚报报业集团的事业翻开了新的一页,目前已发展成为拥有《羊城晚报》、《新快报》、《可乐生活》、《羊城体育》、《民营经济报》、《广东建设报》、羊城晚报出版社等6家系列报、1家出版社、22家各类公司,效益优良、声誉良好的报业集团,整个集团走上了良性循环、滚动发展的规模化经营之路”(金羊网)。 五羊城广州所在的广东省当年就被历史赋予了改革领头羊的角色. 而《羊城晚报》就像是这个领头羊头顶上的信息与智慧之羊角. 这一双扶摇而现蚪? 帮助翻动起中国这一巨大的鲲鹏, 使之在三十年后, 即将展翅高飞九万里. * * * 九州生气侍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清:龚自珍) * * *
羊晚,新晚比较看
毕业实习 (1982年), 是在也刚刚复刊不久的《新民晚报》呆了半年. 在以赵在谟为首的政治组, 除了跟随俞隋英前辈学习跑新闻, 和写小说拿手的蒋丽萍等记者们打乒乓球, 我在这里还继续著读报评报的业务. 除了一般的比较, 我时常还特地将《羊城晚报》和《新民晚报》的各种版面作深入的对比. 除了熟悉那些电子编排时代到来之前仍在使用的沉甸甸的铅字, 我深深染上了 “晚报” 情结. 《新民晚报》小巧, 精细, 而《羊城晚报》大气, 洒脱. 我对前者还带有人气的交集, 如活跃的蒋丽萍, 内敛的俞隋英, 洒脱的宋铮, 沉稳的孙洪康, 勉力的钱勤发, 拘谨的曹小波, 文静的唐宁. 既有温柔敦厚的年轻女士施捷, 又有发白如雪的副总编束仞秋. 还有那在花样年华里思春的电话员, 她成天价借著清洗各编辑部电话听筒而逡巡留意著未来的播种者. 喂! 你们大家现在都好吧? 而对《羊城晚报》诸君, 只有通过这份报纸的某篇文章或某个人而神交久矣.
只是, 在实习中没有出产过任何独立发挥的报道. 只有一次非常接近成功的独立采访. 那就是回母校采访国际政治系发起的国际关系学会的成立. 由我同发起者们联络. 晚报政治组长赵再谟再三关照我说, 只要当时的上海市委书记杨堤一出席, 则我的报道就上头版头条. 但最终杨书记也没出现. 我的头条也成了泡影. 当时除了我略有失望之外, 难掩落漠表情的, 当然要算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主任王邦佐和助理教授王沪宁了. 当然, 后者如今是春风得意了, 成了著名的由 “坐而言”到“起而行” 的学者从政的楷模, 进了中央委员会. 在此祝愿王沪宁步步高升.
竟然两个苏少泉
大学毕业后, 在一家全球发行的多语种杂志社资料室里干了一段时间. 手拿剪刀和浆糊, 也不知剪贴了多少来自《羊城晚报》的资料. 后来虽然作了写英文稿的记者, 但从小学就养成的用中文爬格子习惯, 却总是在寻找著发挥的机会. 而《羊城晚报》就是我乐意发表中文作品的园地之一. 长此以往, 我渐渐对《羊城晚报》发展出一种偏好. 在我看来, 《羊城晚报》的快讯像新闻, 新闻像特写, 特写像散文, 散文像诗歌, 而诗歌嘛, 就像被谱了曲似的, 连报边都像是国画里的留白. 最后我连体育版都开始涉猎. 平时我对体育新闻是一翻而过, 现在都感觉可以从里面看出花儿来. 当然, 也不全是偏爱在作祟, 而是因为它那体育新闻与述评确实也是有深度与趣味的.
那时《羊城晚报》体育版有一个记者, 叫苏少泉. 从其走笔的老辣, 能感觉到他是个非常干练的行家. 但让我关注他的另一个原因, 说起来是非理性的,因为他与一位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同学好哥儿们拥有同一个名字. 虽然素未谋面, 但我肯定他是年长我们一代人或两代人的也就因为这些不算原因的原因, 我开始对他的文章有了一份暗暗的留意.
1986漂流年
1986年7月, 在采访过全国一些大, 中, 小城市及一些老(区), 少(数民族地区), 边(疆), 山(区), 穷的地区以后, 我终于有机会到《羊城晚报》的家乡一游. 而且我迫不急待地到《羊城晚报》的报社所在地造访, 并想拜望苏少泉先生. 这其中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这一年在中国歌坛上冒红了一位妆扮成陕北农民的歌手叫崔健, 头戴羊肚巾, 下穿咸菜干似的裤管儿一高一低, 高唱著自己 “一无所有”.
但是这年夏秋发生的另一个活动却为整个一年作了定义, 史称“1986漂流年”, 并引起多方关注以及几路大军的参与. 起因就是我所参加的中美联合长江上游漂流探险. 这本是一项纯粹的体育活动, 是为具有商业可能性的激浪漂流寻找一截有惊无险的河段. 但由于有美国人的加入, 为此被国内一些比较敏感的人打上了政治的标签. 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对抗与竞争, 各个探险队对各类河流和危险河段的冒险漂流, 以及生命的丧失和意义的漂移, 是我当时始料不及的. 后来有一位四川记者还将他在其中一个主要漂流队全过程的亲身经历, 结集出版成一本书叫《漂》.
在这之前, 我可没想很多. 我加入这项活动纯系偶然, 并且颇富戏剧性. 之前我采写过的稿件, 跟体育绝不沾边, 跟《羊城晚报》也扯不上太多关联. 比如写北京古玩一条街琉璃厂的复出, 写肯德鸡在北京前门大街的第一家快餐点, 写北京地坛的春节庙会, 写云贵川少数民族地区的历史与现状. 当我在报上得知中美联合长江探险的消息, 离启程还有不到一周时间. 因为我为北美版写稿件, 所以跟这事扯得上关系. 我赶紧跟主办方联络, 得知已无名额. 正沮丧间, 只听对方话题一转. 此行的中方翻译, 因为迷信的母亲头天做噩梦, 梦到儿子跟自己永别了. 醒过来就死活不让他参加, 所以孝顺的儿子刚刚通知主办方说他不来了. 对方问我, 是否愿意先当翻译, 再作记者. 我当然太乐意啦. 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 一位超级护犊子的母亲, 就这样把机会拱手让给了另一个母亲已经过世十年的儿子. 副总编陈日浓批准了我的计划. 而我的一位同事,也是同屋,又是朋友的一个名叫杨恒生的上海小伙子, 陪同我去北京体育服务公司办了手续. 然后他就先去了美国,而我则开始我们的西行漫记.这次我打定主意要写出中文体育稿件并给《羊城晚报》投稿.
约定羊晚苏少泉
为了等待美国人和装备从香港入境, 我们飞来广州, 呆了一个星期. 一天三顿都在不同的餐厅搭伙. 二十一家饭馆,以及奔放的女服务生, 这要是搁在平时, 总会让人体会到 “食在广州”的真谛和胜过天气的热烈. 尤其是街边的烧烤鹅内脏, 更叫人食髓知味. 但我食不甘味, 满脑子都是人员协调,交流翻译,与采访写作的问题. 我去了《羊城晚报》, 苏少泉先生却不在, 只好请在场的体育部谭副主任代为转达我要投稿的意思. 他一口答应, 绝无二话. 不久, 苏少泉先生打电话到白云宾馆找到我. 他操著一口好听的粤语韵律感极强的普通话,和我谈起我与《羊城晚报》投稿的安排, 并约定抽空商细节。可在这一周之内总是阴差阳错, 终于没能见成面. 在我们中美队人员装备集结完毕,飞往青海省柴达木盆地的格尔木,以及经过三个月的漂流之后, 我和苏少泉先生见面的约定, 在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以后的今天, 仍未能够践约. 但是为《羊城晚报》约稿与投稿的约定, 则早于1986年底和1987年初通过电话和邮件就已经达成. * * * 一辞故国十经秋, 每见秋瓜忆前生; 鸡虫得失了无益,出门一笑大江横. (二杜诗编) * * * “世界屋脊” 人鬼缘
1986年7月至10月, 带著和《羊城晚报》苏少泉先生的约稿承诺, 我跟随中美联合长江上游漂流探险队来到青藏高原. 二十年前,青藏铁路仍无踪迹,高原上只有一条公路连通格尔木和拉萨。离开路两边不远就少见人烟,甚至人迹罕至了。“君不见, 青海头,古来尸骨无人收.”若把青藏高原这一据说集中了世界淡水资源三分之一的“世界屋脊”放到平原上一看, 就像是集合起千万座令人仰止的高山, 离地一万五, “离天三尺三;… 人过要低头, 马过要下鞍”.难怪那些拥有众多上帝信徒的国家里, 从前有不少人前来寻找其种族与上天沟通的信息. 英国人来过, 希特勒德国也派人来过.因为他们所造的教堂, 塔尖再高也不过四五十公尺. 纽约世贸金融中心双子塔楼, 在被激进伊斯兰教徒劫机撞毁之前, 也不过区区四百多米, 难与天公试比高.
根据中国科学家多年科考的数据,现阶段青藏高原的平均海拔高度约为5023米。不过,有研究发现,如果没有风、雪、雨的侵蚀,这一地壳最高的大片隆起, 应当是海拔35000米 (摘自网路, 未加实证)。在这个高度, 除了紫外线的剂量高以外, 什么都低. 大气压变低, 开水煮不熟鸡蛋; 日照也软弱温度也低迷, 因而植被生长大多无高只有低; 从而氧气量也变稀稀, 整天大喘气, 动作要缓慢, 干活还不能太用力; 大脑开始变迟钝, 感觉就象每天变傻一点点. 还好, 我仍记得和《羊城晚报》的约定, 没有白痴到底.
白人娱记运多艰
西藏的夏天,天气也很独特. 有时一块云彩飘来飘走, 就会喝令所有人穿棉又着单. 一不小心就感冒. 如果再同时发生高山反应, 对不能适应环境的生命, 危害很大. 流着鼻血躺了两天, 我逐渐适应了环境.开始横跨中英两语, 记录四野八荒, 为我的杂志和《羊城晚报》进行采编译的准备动作. 但同行的几个美国记者没我这么幸运或者顺利.
大家一起到达唐古拉山口的沱沱河沿. 扎下帐篷营地后, 美国人习惯性地在沙滩上挖了一坑, 上面放上一塑制四脚高凳, 凳面有个屁大的窟窿, 全当临时坐式马桶. 有次我去出恭, 发现上面有双鞋印. 肯定是哪位非常习于蹲功的同胞或同袍, 将它 “洋为中用”了. 美国人大腿净是脂肪, 没有蹲功, 蹲下起不来, 坐下才起来,(七五六, 七五七, 七八七九八十一 [突然想起小时候的儿歌有这么个结尾]). 我小心试去鞋印, 并坐将上去, 破天荒地 “西式西办”了一下. 感觉既像病人, 又像婴孩. 怪哉得很. 《爱达荷人报》的摄影记者大卫席皮和我相处融洽. 他瘦高个, 脸上有些许雀斑和浅浅的鼻唇沟. 对周围一切都很关注. 我们和新华社西宁站的马记者一道, 去了桥对岸的一个回民小店, 买了一只羊给大家改善伙食. 只见老板一边磨刀霍霍, 一面念念有辞. 我和大卫都不懂. 马记者也是回民, 他充当我俩的翻译. 老头儿说的是《可兰经》里的伊斯兰语, 大意是: 羊儿啊! 别怪我; 不是我杀你, 而是刀子杀你呀. 大家闻言,莞尔一笑.
大卫早出晚归, 累了, 患了感冒. 这是高原大忌. 探险队派人把他送回高原下盆地内的格儿木医院. 可不久, 他的职业责任感促使他跑回来. 但以后他在漂流的拍摄活动时, 不幸得了高山综合症. 队里向外呼救. 可据说那时购买的最先进的美式黑鹰战斗直升机, 也由于空气稀薄, 都无法抵达无人区. 大卫在昏迷与弥留中去世, 将遗体永远留在了长江上游的岸边. 这是当年探险长江的第一例死亡. 在这之前, 就有长漂的先驱者尧茂书; 在这以后, 又有献身长江虎跳峡以及黄河探险的几位国人. 另外, 跟随四川长漂队采访的记者万明也不幸坠崖而亡.
美女多情行路难
《今日美国》派了雌雄两记来跟踪采访: 尤力顿先生和瑞丝小姐. 瑞丝小姐二十啷铛岁,娇小玲珑,专长摄影. 来了不久就和一位桨手比尔在帐篷里同居了. 由于大卫的死亡, 到达青海省的玉树时大家着实受到惊吓. 到达四川省的德格后开始见识了金沙江从“世界屋脊”上即将垂直倾泄下来的险恶, 随队医生和几名桨手离开了,其中就包括比尔. 水上探险也在接下来的滔滔巨浪里, 演变成中途上岸并且跋涉到四川的巴塘后宣布结束. 呆在陆上支援队里的瑞丝小姐失去比尔, 顿成孤雁.
在被当地围观者在臀部偷掐了一把后, 瑞丝小姐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我这个翻译. 她还抹上了腥红的唇膏, 悄悄把我叫到她房间里,要和我做爱做的事. 我突然产生了虚荣心, 自我感觉良好极了. 与此同时, 大头小头们都膨胀起来. 可是我的平常心却又突然缩成了一团.我并非柳下惠, 只是我对美国人的所谓 “杯水主义”素有所闻, 早就有心理防范. 有防范就有障碍, 故而未越雷池一步。仅仅对瑞丝小姐草草实施了“吻额礼”以后, 就万分艰难地, 一步一回头地, 但同时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 离开了这位正急等着我去播种的白人非处女. 一年以后, 她从美国寄来了和先生孩子的三人照. 此为后话.
发卷鬓霜的尤力顿先生则是一位文字记者, 整天在本本上铁画银勾. 他的坐姿极其闲适,像位乡绅. 久而久之, 他与带领全队忙东忙西的美方队长肯沃伦结下了梁子. 后者经常斥责他, 说他是懒骨头和赖皮狗, 并时有涉及到他母亲的生育之事. 开始时, 他一直以专业不对口为理由, 谢绝干体力活. 所以温文尔雅地坚称, 他囿于职业操守, 只能做到“观察与描绘”. 到后来, 他已经被紫外线照得唇青面紫, 防晒霜也使他看起来像个白鼻子小丑. 此时再争吵时, 更让他怒不可遏, 便大叫一声, 杜鹃啼血, “不如归去”. 后来果真撂了挑子, 一走了之, 将作为同袍的瑞丝小姐留在当地. 不久我接到他从不知哪个宾馆里寄来的一张明信片, 说是“闻着花香, 花瓣拂脸, 才感到又回归人性了…” 之后, 他从此音信杳然. 这当然也是后话. 是在我们爬了冰川以后.
险峰陶冶世界观
中美联合长江上游漂流探险队, 在一分为二成水上漂流队和陆上支援队以前, 全体人员共同辗转抵达唐古拉山的冰川之源--格拉丹冬雪峰. 它真是具备了一揽众生小的气势. 那风剥雪蚀力压冰移的滚滚冰原, 像极了在浙江省海宁县观赏那举世无双的钱塘潮: 脚下所立,顿失滔滔; 目光所及,却又不失滔滔. 乍一看到它,不由人不撒腿就想向后逃生. 因为你突然面对的, 是动感极强,从天而降, 好像又扑面而来的白浪滔天. 可定睛一看,它其实就横扫竖卷地亮相着站在那儿,“引而不发,跃如也”. 不由你不被吸引着,朝着它挪步. 只有从它脚下汇聚而来的水泉透露出讯息,它原也是个底座日渐消融的“泥足巨人”. “泉涓涓而始流”, 潺潺流去到了雪线以下,便使得“木欣欣以向荣”.
经过大自然冰川,雪峰, 与泉水的洗礼. 我们有了虽短暂却崭新的世界观.对此前无法割舍的可以割舍了, 那些在人间足以令人介怀的也不用介意了. 接着, 就兵分水旱两路, 或行或划,下降并回到沱沱河沿. 那一段河流是水浅滩多, 拖船多过划船. 中方漂流队员们, 从队长褚斯明,到队员张继跃和徐菊生, 嘴里哼哼唧唧的多半跟现如今歌曲“纤夫的爱” 内容想类, 不然挺不过来. 老美呢? 则是另一番光景. 除了桨手比尔由于想念瑞丝小姐而隐忍不发, 肯沃伦手里有好几具各种性器官一应具全的充气美女假娇娃, 供大家急用现学, 急需先用, 立竿见影, 在“用”字上很下功夫. 这些充气娃娃都是体贴的沃伦夫人,也是陆上队长的简,给大家准备的“漂流夫人”.
比较中美说制片
由于漂手成了 “纤夫”, 我们陆队就早于他们先期回到河沿. 在等待他们的日子里, 发生了几件事. 一是美方制片人威尔考克思, 全然不顾平原人对高原的不适应, 硬逼着几个跌跌撞撞的美国摄像师, 步履维艰地拼命拍摄用人工轰来赶去的西藏毛牛, 就为了拍出来更好看. 另外, 他还催促我帮他翻译藏民们在说什么, 我说要去找会汉语的藏人来询问, 他就大惑不解, 问我为什么不懂还要作翻译. 我说中国人民尊重少数民族的习惯, 不逼他们都必须一下子学会汉语. 但同时我也没有学会藏文. 所以需要找一个藏语翻译。他开始不信, 指责我敷衍了事扯他后腿.
他认为, 一个在其境内各人群不能彼此沟通的国家, 难免国将不国. 在美国, 你可以会说任何语言, 只要你也首先能说英语. 我认为他虽说有道理, 却不免专横. 他虽然后来明白过来, 向我说了明, 道了歉.我仍不禁联想到另一个专横的美国例子. 发明汽车流水线的亨利福特, 一生酷爱制造黑色汽车. 别人建议他多彩多姿一些, 他则回答说: “好呀! 怎么都行, 只要它是黑的.”
更有甚者,在美国除了众多白人之外,没有一个族群能单独占据一整块地盘很久。它用个人主义和私有制等观念将其打散,再用英语世界的商贸性质, 及其宗教哲学思维方式等特有的集体主义观念, 将其与其它族群的个人们掰开揉碎地结合起来。这就不怕闹分裂。还可以分裂别国,就像墨西哥的加利福尼亚地区, 被大批说英语的美国第五纵队分裂出来,又结合到美国版图中去。
对实在拢不住的各种印第安人,一百多年前的方法是:开发西部时,牛仔们比赛着大量射杀印第安人赖以生存的野牛,有时一个冠军一天可杀一千五百头;或赶着成群结队的牛群上山,逼它们跳崖。工业时代初期政府, 强令印第安人迁出富饶之地而赶进不毛之乡,建立所谓“印第安保留地”,然后补贴给他们一堆劣制烈酒,让他们醉死. (美殖民者與原住民爭端 延續至今) 晚进时候文明了些,美国政府和已所剩无几的印第安人定约说,全美洲都属于你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不过,要做任何事要征得那里的地方政府同意。又说,江河湖海也属于你们,不过里面的水产是谁捞起来就算谁的。就这样,用抽象肯定而具体否定的方式,奇思妙想地剥夺了他们的一切。近年来有所悔悟,允许印第安人开赌场,勾引得大批意志薄弱者是你方赌罢我登场。我以青春赌明天,你用筹码换此生。从酒鬼到赌鬼,表面上是从奴隶到主人. 其实还不就是豆腐一碗,一碗豆腐嘛。跟过去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相对于北美的印第安人的遭遇,中国的少数民族还占有自己的地盘, 真是幸福不少。(印地安保留區糖尿病患者劇增)
分辨悲观与乐观
话再说回来.为了跟杂志社和《羊城晚报》苏少泉先生联络并传递稿件, 我趁着瑞丝小姐和优力顿先生想去拉萨打国际长途电话的机会, 向营地负责人吴延义请假陪同前往.其实根本就不用请假, 这本身就是我工作的一部份. 面色阴沉的老吴沉吟不决, 不置可否,让我看着办. 我就让他看着, 把这事给办了. 我们坐上长途公共汽车, 一路高歌,奔赴拉萨. 老吴转身就告了我一状, 说我有组织无纪律.把事情弄得好像很严重。北京体育服务公司 (体服) 的孔庆文不知就里, 将此状照单原样转到我的杂志社. 还好, 副总编陈日浓是个超级大好人, 将此状按下不表. 我最终也逃过一劫. 这当然更又是后话了。
从拉萨回来后, 一直到我们抵达青川交界处的玉树,青海体服将探险队交给前来接力的四川体服为止,老吴(延义) 尽其可能地向我表达他的不悦。我们队里没有小鞋,由于美国人的原因,所有的东西又都是大号的。再者我的职务不大,可是位置关键。也不能太为难我,否则他的工作也难顺利。急得他在分寸拿捏间,想出一招。在分配食物及干鲜果品时,他总是唱着票,把众所周知的最后,最小并且最少的一份交给我,并深深地看着我,留意我的表情。他大概是想在我的痛苦上面建立他的快乐。可谁成想我刚好是食欲不振,除去喝水,别无它求。我只是看着他的分配方式自己走了神。
我想,不知老吴吃葡萄时,是从大的开始吃,还是先吃小的。前者开局不错,每次都报喜不报忧,但其整个过程却每况愈下;后者起点看着很遭,可一路吃下来, 客观效果却是渐入佳境。现在我确信,他是属于前者,以看似乐观的本能为起点,却消解了真正的乐观主义态度,并因此带来了悲观主义的客观趋势和前景黯淡的结局。我呢, 一定属于后者. 不怕万事开头难, 最终总有出头天. 不知不觉, 我竟陷入推究哲理的沉思中,心中无比愉快. 所以, 对他的所作所为, 我并不以为忤,这令他不能十分的痛快。
高处不胜寒和喘
在拉萨时, 碰到了来自同队的《体育报》记者张小柱和《新体育》杂志的张卫星. 他们也来给各自刊物发稿. 一问我吓得吐了吐舌头,才发现这里的通讯费用和青藏高原一样高. 高处又不胜寒, 还不胜喘. 这哥儿俩要发的是相当于如今的滚动新闻,老美要发的则是快讯与图片. 他们各自都有财政支撑. 而我呢, 属于短暂借调, 队里有补贴, 但要“秋后算帐” . 况且为《羊城晚报》写稿是投稿性质, 为自己杂志组稿是为回去后有所交待. 所以我现在的个人财力无法和其中任何一家联络. 站在翻译这一独特的信息交换平台上, 我可以重新为稿子定位, 叫作“报告文学性质的深度新闻特写故事”. 可以不计较其瞬息时效性. 这样一想, 我就安心写草案, 打腹稿, 记观察. 有一次, 我带小柱和卫星去拜访新华社西藏站里大学时高我一年级的系友徐鹏. 回来时, 张卫星顺手拿起桌上我拟的一页草稿. 当读到“高处不胜寒, 不胜喘” 时, 二人捧腹大笑. 我心想, 嗯, 有门儿. 想来《羊城晚报》应该会采用我的稿子了. 这不,您瞧这哥儿俩闹的.
常人高原做爱难?
大家闲下来时, 会彼此交换看法.信息共享, 角度专有; 各自取舍, 心照不宣. 看来我们对藏区的影响, 远不如西藏对大家的震撼. 且不说那数不胜数的人们手中摇动着的转经筒, 成片的刻着经文的玛尼堆, 以身体丈量着路程并磕着长头去拉萨朝拜的藏人, 僧俗遍地走的八角街, 以及寺庙里的欢喜佛. 也不论那些在西藏生活的平原人, 每日是如何与配偶行周公之礼(就是做爱做的事), 而会不会因缺氧而晕厥. 还不用说我们这些远来人, 如何绕开正在藏袍掩护下,蹲着解决“人有三急” 的无名客. 光是青稞酒, 酥油茶和糌粑, 就已经让我们的肠胃, “换了人间”.
平原的农村有时书写计划生育标语时却说“少生孩子多养猪”, 可见猪的全身都是宝. 可在藏区, 毛牛就是他们的一切, 就象当初北美洲野牛是印第安人的一切. 现如今野牛与印第安人早已失去联系, 而我们的西藏毛牛仍然同藏民们在一起. 除了食其肉, 寝其皮, 还可以披其囊, 毡其毛, 燃其粪, 以及换其需. 毛牛一生都是宝, 毛牛左右都是家啊. 我为藏人生活的简朴和想法的单纯而钦羡叫绝.
两性禁忌造敏感
而汉地的影响呢? 欢喜佛被围上 \"遮羞布\" 要算一例. 但在西藏野地里的温泉, 我们和西藏妇女赤裸相呈,同浴热汤, 彼此可以做到互不相扰. 不禁想起在贵州采风时到温泉洗澡时的故事. 人们说当初温泉是天当房, 草作墙, 男女混浴,彼此“正视”不思量. 还真如《诗经》所一言以蔽之的, 曰“思无邪”.
汉人来了, 带了规矩, 男女苁诓磺? 年深日久了. 温泉旁边, 石墙立起来了, 越垒越高; 温泉中间, 隔段立起来了, 越弄越宽. 违背了本可多坐人的初衷. 可这时, 只要探出头去, 还是可以看到对面. 但这次, 这性质就变了, 叫 “窥视”. 如何解决窥视的问题? 就是在上面搭上顶子, 与中间的矮墙夹成了 “一线天”. 还是可以看到, 只是不见了脐下三寸, 这就叫 “偷窥”了. 在好事者那里, 在此观察异性倒是成了一个技术活: 侧偏着头, 乜斜着眼, 上不磕头, 下不撞颌, 边不夹耳, 也即是注意角度, 高度, 宽度,以及斜度. 需要乃发明之母. 我真有些怀疑,老祖先的勾股弦定理, 是否就是类似这样的情形下发现或者发明的.
这也真是对应了那句流行性俗语: 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着. 但有一个事实是不容“忽视” 的, 就是离汉族越远, 人口制造越少 (印度除外). 到了东洋西洋, 人口经常负增长. 据说在那里,可以上床如喝水, 脱衣舞娘秀臀腿. 可以异性, 同性和双性, 还可能跨越种性和兽性. 后来到了美国才感觉到, 社会在其它方面对于族群间的区隔之深, 几乎等同于对于性别间的包容之大.
经磨历劫战友缘
三个月的探险结束了. 一路上的同甘共苦, 让我们大家产生出特殊的感情纽带. 以后, 我们虽然天各一方, 却能时不时在精神方面守望相助. 尽管人人气质不同, 秉赋各异, 又从业不一. 一旦有机会,彼此相聚时还是令人感动的. 我终于有些理解在战火中建立情谊的士兵们的心情. 对中国人民如此, 对美国人民也一样.
探险队中方队长褚斯鸣现在北京开设一家花样圆领衬衫公司-圆领部落(www.t-tribe.net). 队员张继跃继续着他的水上跳跃, 并在成都组办了自己的野外旅游公司-大地探险俱乐部 (www.grandworld-explore-club.com). 张小柱最近刚从西藏下来带回刚写的书稿. 也曾下过河的记者陈群在弄着少数民族体育项目. 只有张卫星和徐菊生断了联络. 不知他们近来可好.
另外插一句. 当时在探险受阻而戛然而止于四川巴塘时, 我曾接到过从肯沃伦的家乡报纸《俄勒冈人》报打来的一个询问电话. 对方的身份后来我才得知. 原来他就是我们杂志社派往美国读新闻传播学的同事, 名叫徐耀萍 (他曾自己戏称为 \"洗尿瓶\"). 他那时刚好在这家报纸实习. 您瞧, 这不就是 \"无巧不成书\" 嘛. 但此事让我更加深信, 生活比虚构更离奇. 我出国后不久, 小徐也出了国. 在茫然当中, 他曾设法从另一个相识者杜飞处要了我电话并打过电话聊过天. 许久以后才从杨恒生那里得知, 他已经患不治之症过世了. 在此表达迟来的追念.
美国方面.虽然肯沃伦回国后, 因为大卫死亡事件打过官司, 但挺了过来; 几年前去世, 又挺了过去. 一辈子没白过. 我们在探险结束不久, 徐耀萍和我们在北京的探险队员们还见到了来华追念大卫的母亲与妻子, 也算让时间抹平了创痛. 沃伦夫人也与我联络过. 最令我惊喜的是, 最近在网路上, 联络到桨手之一的安叟南斯Ancil Nance. 他对这次河上漂流惊险悲喜有更详细的记载 (1986中美联合长漂队首漂纪实http://www.xipoet.blog.sohu.com/66468090.html. 他出生于香港, 现在从事网页设计. 他还义务帮我做了个网页.
前文貂续欲完全
1986年底, 我将草成的长江探险纪实的英文稿, 以及预约的中方队长褚斯鸣的日记摘译, 以及同美方队长肯沃伦的访谈整理稿, 一并交给我所服务的《中国建设》杂志北美版. 同时我如约将中文稿件及图片邮寄给《羊城晚报》的苏少泉先生. 从1987年元旦开始, 我的报导共在《羊城晚报》上连载了二十多天.反响颇大, 读者来信竟如过江之鲫. 一时间, 凭添多少豪情. 让我也感受到了《羊城晚报》这份报纸的巨大影响力.
虽然那时胡耀邦正提倡着 “宽松, 宽容, 宽厚” 的“三宽政策,我在那份报道里还是多写了些正面和技术性的细节. 不像在现在这里, 也包含了事后的一些发展与回响, 并且还有了对人性的涉及与对杂音的处理. 就如同描述太阳的黑子以及月亮背后的故事; 又如同那二十年前播出的电视政论片《河殇》, 其消极的笔调终于在今年的《大国崛起》里得到了完整的积极回应一样.
惟其如此, 我才觉得, 当此欢庆《羊城晚报》创刊50周年之际, 我要为20年前在《羊城晚报》上所发表的连载报道, 增添一小段使其更加完整的续篇. 那才真正算是完完全全地践行了与《羊城晚报》的苏少泉先生第一个约定. 而另一个约定呢? 也就是“抽空见个面”的约定, 几时能达成? * * * 韩公堆上望秦川,渺渺关山西接连。孤客一身千里外,未知归日是何年。(唐:崔涤) * * * 我1989年到了美国. 十几年来万事倥偬, 但对与《羊城晚报》和苏少泉先生的约定是犹忆如昨. 用中文爬格子的习惯更是“虽九死其犹未悔”. 因为中文对我来说, 最是美妙无匹. 略事消停后, 1999年我十年来一电,给苏先生打了个电话. 重新有联络上, 妄想请他和《羊城晚报》跨出国门,一同支持我在美国办报纸。其中有太多的话要细说从头.
娘家改名换新颜
出国前所在的《中国建设》杂志,现已改版改名叫《今日中国》。它是新中国成立时,宋庆龄女士所创办。我去那时它有七八个语种,发行全球。为适应新时期的发展,杂志已酝酿改名有多时了。原名的拟定,是有鉴于重获新生的中华民族,百废待兴,急于建设之故。文革以后,又是一次百废俱兴,要重新建设。大家没话说。虽说不破不立,但如果老是“破”字当头,“立”也不会想当然地“就在其中了”。中国应当开始从建设走向更大的建设。要“苟日新,日日新”,天天有积极的变化。
所以大家就改它称为《今日中国》杂志了。尽量少地借鉴从前的空间横比和时间竖比方法:跟旧中国时候比,愈加自信加自豪,但同时有可能固步自封,停滞不前;跟世界其它强国比,不免瞠乎其后,但弄不好会丧失了志气与锐气。而要永远以“今日中国”为衡量在再发展的起点。如此可以积累再积累以达富民强国之目的。摔掉了老名号,就用了新名。相当于整了容,在迷信风水的人看来, 也有挥别坏运气之意。
杂志换名失特点
不出国不知道,一出国吓一跳。美国这个典型的西方社会,自科学昌明以来,一直就崇尚专家治国,专业立身。绝大多数都是专才, 只有这样, 社会生存中才不得不彼此依赖, 联合起来构成了有效且完整的技术生存与社会生活.真正做到\"一招鲜, 吃遍天\".但凡人类的需求有多少种,社会上行业就有多少类。行业里有多少工序,工序里有多少环节,那么这每一样都可能在建设发展的过程中变成纷纭繁杂而可自成一个专业行会。因而,美国除了大量的宗教,政论,文艺,新闻,体育,娱乐,以及各种综合或专业报刊杂志以外,还有不胜枚举的行业杂志与刊物。而且不少都带有“今日XX“的英文刊名。比如制造业有《今日家具》,《今日机械》,等等。畜牧业有《今日之牛》,《今日之猪》。甚至对一种病痛的深入研究也使诸如《今日糖尿病》这样的杂志有其市场。真个是:行行出状元,业业出杂志。介绍美国以外的杂志,我见过《今日印度》。对比之下,《今日中国》无法与争春,只能丛中笑了。虽然对一般老美来说,《今日中国》勉强可称作介绍中国的专业杂志,但对海外华人和中国通,这也就是一本一般的综合性杂志。而在此氛围里, 人们一般对所谓的\"多面手\" 普遍评价不高, 正所谓 \"样样精通, 样样稀松\".
这一来,《今日中国》整出一幅标准美人脸,却像整了容的韩国女星, 彼此相像,失去了其固有的特点。而这一特点,只有它独一无二的缺陷才具备,却被整容过程给粉饰掉了。而《中国建设》杂志,虽有不少缺陷,又有点搞建筑材料之嫌,但在中美交恶的冷战时期通过“敌国贸易法案”而得以进入美国的时候,它却的的确确曾经是一本面目清晰而充满阳刚的对外刊物,很有其特点。
中文刊物出头天
刚到美国大学读书时,我发现,大陆同学一般都是门前冷落信件稀,而从台北来的华人学生却是信箱邮件堆成山。稍微体察一下便知,盖经济状况所致也。那时我们来美国身上仅有45美元。300-400元的助学(教)金都要掰开了揉碎地花。但由此上溯10-20年,台北来的人境遇与我们相似。比如我认识的余小姐,她和其他有志者被联合报系的老板王惕吾委派在北美洲开拓报业和书店。开始时情况甚为窘迫。但总部和分部密切的分工合作,使北美洲的《世界日报》业务逐渐步步高。他们在十几个华人专业人生和大小商家聚居城市设点。以书刊吸引读者读报纸,以报纸拉拢商人作广告。报纸版面内容分为全国通版,地区大栏,与本地专页。现在全球各地华人越来越多。
英语媒体和美国大公司也注意到这点。像《世界日报》这样售点多,读者众多报业,时常会有刊登美国有关公司的巨幅广告。总部在纽约,芝加哥,和加州等地开设印刷厂,除了承接社会订单之外,主要是为大量的分售点集中印报和赊书,而分售点将分散在各处的广告收入与地方见闻和总部分享。网路虽已流行,但任何事情归根结底,虚拟抵不过实在。广告商重视的是实在的展示。在此方面,虚拟只不过是另一种实在而已,也不能取代实在。就像电台和电视没有消灭报纸一样,网路也不能消灭报纸。再者,网上得来终觉浅,绝知万事要躬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从有人类以来一直到目前为止, 思考都是在纸张上完成的.
《羊晚》应为天下先
由于我和《羊城晚报》里可能已经退休了的苏少泉先生,个人对个人,单根对独苗, 要想独木擎天,是难上加难。所以联络几次后我便与同苏先生说,将此议暂且按下不表,以待良时。在海外办报是整个报系的事情。我期待着《羊城晚报》在不久的将来,以适当的条件,用适当的方式,走出大门,跨出国门。凭借中国起飞的经济所造成的对全球资源的需要,到那些中国需要的海外,将经济与金融的毛细血管延伸到全球的经济生活中。海外企业已经到中国市场来散步了。《羊城晚报》!已至天命的《羊城晚报》!你还会不会成为中国走向世界的新一代的报春花与见证者,还是在新时代的外面散步而裹足不前。这就是崭新的将要被书写的历史,向你提出的挑战。
《羊城晚报》见证了中国改革之发韧. 遥想本公当年, 文章初就了. 竟也有可能曾为《羊城晚报》的成功略尽了棉帛之力. 所以我想它也赋予了我写此文的资格.
当《羊城晚报》决定了自身走向的时候,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欣然接受与祝福。我幻想着,某一个年底,我会出现在《羊城晚报》所在的广州--这一村庄里的都市,第二次来到《羊城晚报》大门前.门房用粤语问: \"乜事?\",我说请求会见苏少泉先生,或者可以将与《羊城晚报》新的约定进行到底。之后共同见证着“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并在稻花香里迎新年,听取 “乜”(咩) 声一片。
(完) 2007. 7 初稿 2007. 10. 24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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