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22日   周二

9月20日周日在家觀看了CNN轉播梵蒂岡教皇方濟在古巴首都哈瓦那革命廣場舉行盛大彌撒的實況，包括古巴共產黨領袖總統勞爾 卡斯特羅在內的幾十萬古巴人，冒着酷熱在下聆聽，其間有人中暑被送進急救站。這讓我回憶起歷史鏡頭中多次看到的同一地點同樣的人頭洶湧，1959年古巴暴力革命成功，勞爾卡斯特羅的哥哥，現已89歲久病在家的菲德爾卡斯特羅，在幾十萬同樣充滿虔誠的古巴人面前發表激情滿懷的勝利演說，底下的民眾不斷揮舞拳頭高呼革命口號，56年一晃而過，歷史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當年被古巴革命推翻的獨裁統治者巴蒂斯塔被革命者稱為美帝的走狗，因為他允許美國大公司在古巴大展身手，幾乎控制了古巴經濟，多數古巴普通人只能拿着低工資替美國公司打工，很多窮人連牛奶都買不起，官員貪污腐敗不絕。不過，革命成功後沒多久古巴人就看到了革命成果：革命前的缺錢買不起牛奶變成了有錢也買不到牛奶。卡斯特羅親自下基層調查，發現已經成為“國家主人”的當年的窮人們，在已經被古巴革命政府強制收回的前美國公司中為國家打工時出工不出力，偷懶大眾化。經歷過毛澤東時代的中國人對此一定不會陌生，這也是共產黨國家的特徵之一：老闆從私人換成了國家，誰都不是主，誰都不想負責。革命趕走了有錢人和西方公司，少數人富裕多數人貧窮的社會變成了大家一起貧窮的共產主義社會。而被古巴革命者推翻的“美帝走狗”巴蒂斯塔，其實是個與蔣介石相似的古巴民族主義者或者叫愛國者，他上台以前只是個古巴軍隊的小軍官，對古巴到處可見的美國勢力經常憤憤不平，但上台後出於古巴現實和長遠的考慮，他仍然允許並且鼓勵美國私營商業公司在古巴大展拳腳，但卻無力阻止獨裁專制制度下普遍的貪污腐敗，包括他自己及其家族都無法倖免。

比買不起牛奶更糟糕的是，共產黨國家由於其政黨特徵，即不僅霸占政治權利而且還試圖同時成為民眾精神信仰的唯一選擇，普遍都會排擠乃至迫害這些國家本已存在的基督教教會勢力，但共產主義理想教義不僅無法擊敗傳統宗教贏得人民大眾，最終還會因為社會大眾信仰的缺失，而讓社會普遍的道德和價值觀滑向深淵。卡斯特羅兄弟至少還是看到了這種危險局面，所以在上世紀90年代初前蘇聯崩潰後，卡斯特羅就逐步放鬆了先前對宗教的控制和壓迫，梵蒂岡勢力最終又回到了天主教占人口多數的古巴。這又讓人想起80年前那場西班牙革命。

80年前，西班牙左翼共和政府實行共產黨式的革命，激進的革命發展到任意處決天主教神職人員的地步。西班牙軍隊的右翼將軍，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和政治上的法西斯主義者佛朗哥率領忠於他的西班牙軍隊，在納粹德國和意大利法西斯的支持下，與得到蘇聯在內的全球共產黨支持的西班牙共和政府展開了一場內戰，經過2年多的戰鬥最終擊敗左翼。佛朗哥上台後，大約有5萬支持左翼的西班牙人被殺或失蹤，天主教會重新成為西班牙宗教信仰的主宰勢力。也因為佛朗格將軍對天主教及其梵蒂岡教廷的虔誠，使他與操縱教會並且蔑視梵蒂岡的阿道夫希特勒始終保持了一種距離，佛朗哥在二戰中沒有公開站在德意法西斯一邊，僅用志願的名義派出過一個師團參加德國對蘇作戰，二戰後期又加入了美英一邊的反法西斯陣營。二戰後佛朗哥與美國關係一直不錯，雖然受到西方陣營中的歐洲國家的冷落，但他仍然讓西班牙的經濟發展速度超過了其它歐洲發達國家，1974年人均GDP已經達到歐洲發達國家人均GDP平均水平的80%。曾經看過十幾年前拍攝的一部描寫1974年西班牙普通人生活的故事影片，可以發現那時候的西班牙，私人汽車已經很普及。更重要的是，佛朗哥沒有毀壞西班牙的傳統文化和宗教信仰的基礎，經過他36年的獨裁統治，西班牙社會沒有出現東歐共產黨國家及其中國那樣的社會道德，信仰和價值觀的破壞甚至淪喪。1975年佛朗哥去世後，西班牙快速且平穩地過渡到了民主社會。

1949年，中國也發生了一場與古巴西班牙差別不大的革命，結果與古巴接近，差別在於古巴的卡斯特羅原先並非共產主義者（但他的弟弟勞爾是），革命成功後與美國發生衝突，不得不投靠了蘇聯，加入了蘇聯為首的共產黨陣營，並開始向全世界輸出革命。而中國革命的成功者原先就是蘇聯直接插手後建立的共產黨，中國共產黨人高舉國際主義旗幟，聲稱共產黨人無國界，並要消滅國家，被他們打敗的則是國家主義民族主義的國民黨。奪取政權後歷經30年的共產主義實踐，不僅國際主義消滅國家的偉大理想沒有實現，連自己的祖國都被折騰得遍體鱗傷虛弱不堪，多數人民生活在半飢半飽的狀態。繼任者摸着石頭上了台後，不僅鼓動全國人民一起摸，還把1949年被他們打敗的那個政黨的舊旗祭了出來，搖身一變就把以消滅國家為目的的本黨變成了鼓吹國家主義民族主義的“愛國政黨”，這種轉變速度之快轉身幅度之大，人類政治史上幾乎絕無僅有。結果呢？經濟的確起了飛，但社會道德和價值觀的崩潰幅度之大速度之快也一定是人類史上之最。也因此，當這個國家的經濟開始往下走時，全社會從上到下的恐慌程度也屬罕見，原因很清楚，經濟是這所巨型房子的唯一支撐點。

說到中國問題，人們都會提到這點，到底是制度帶壞了文化還是文化帶壞了制度？這可以討論，但有一點不可否認，在古巴和西班牙，基督教天主教對社會正能量的貢獻巨大，而在中國，不論何種宗教的影響力都很有限。為什麼？我個人認為，人都有其自私和貪婪的本性，基督教天主教不論被看作心靈雞湯也好精神鴉片也罷，但至少能對世界上多數民族產生正面作用，但對中國人卻很難，這不僅僅是不同文化背景的問題，關鍵一點在於，在中國人內心對金錢權勢面子的欲望面前，基督教天主教以及任何其它宗教的藥性不夠強烈，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