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頭銜不少，最有名的是“主席”，這甚至成了手下對他的專門稱呼。

老毛的第一個“主席”頭銜，有些人說是1931年11月開始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主席，是錯誤的，實際上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1931-1937）兼人民委員會主席（1931-1934）。

這個中央執委會，是照搬蘇聯的。蘇聯後來改稱為最高蘇維埃主席團，而紅朝改稱為全國人大常委會。

俄/蘇/中國蘇區的中央執委會主席，地位都是二流的，沒有進入俄/蘇共最高層的政治局和中共最高層的政治局常委會。

俄/蘇不設國家主席，由中央執委會/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行使國家元首的禮儀性職能，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和文革時期的紅朝也是如此。

蘇聯直到最後幾年，才設立了實權的總統職位。紅朝大多數時間設立虛位的中央人民政府/國家主席，這是繼承國民黨的民國體制。

中華民國1911年在南京成立時，孫文選用便於獨裁的總統制。到了1912年要交權給袁世凱時，趕緊改成內閣權重的雙首長制。到了1927年國民黨成立國民政府時，選用內閣制。深受蘇聯影響的國民黨，放棄國家元首的大總統名稱，改用蘇聯盛行的委員會主席來命名國家元首，叫作國民政府主席。因為無權，長期擔任此職的林森，當時和此後知道的人不多。

國民黨的民國連省長都叫做省政府主席。紅朝開始也繼承這個名稱，叫做省人民政府主席。現在的自治區首長還是叫做人民政府主席。

軍事獨裁者蔣中正連內閣首腦（行政院長）都懶得擔任，長期擔任中華民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直到1948年改用總統獨裁的雙首長制，才兼任總統。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政府（內閣）首腦，是人委會主席。這也是照搬蘇聯的。蘇聯第一任人委會主席，就是列寧。蘇聯後來把此職改稱為部長會議主席，紅朝改稱為政務院/國務院總理。

老毛割據，先是在湘贛邊的井岡山，後來被國軍清剿，呆不下去了，1929年1月長途逃竄到贛南。老毛擔任老大（政治局候補委員兼紅一方面軍總前委書記）。

這段時間裡，中共中央地震頻發：陳獨秀下台、瞿秋白上下台、向忠發-周恩來-李立三上台、李立三下台、向忠發被捕招供、王明上台。

1931年1月，中共中央撤了老毛的贛南蘇區老大，撤銷紅一方面軍總前委。調政治局常委兼長江局書記項英進駐贛南蘇區，擔任新設立的中共蘇區中央局代理書記兼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項英很反感老毛引發和鎮壓富田事變，批評贛南紅軍和蘇區肅反擴大化，提出以教育為主來解決黨內矛盾的主張。

項英的意見，沒有得到上海租界的政治局常委兼軍委書記周恩來等大佬的批准。2月，新的欽差大臣——政治局委員兼蘇區中央局常委任弼時進駐贛南蘇區，保老毛過了清算關。

4月，顧順章和向忠發相繼被捕招供，中共中央所在的上海租界的地下黨被破壞，王明覺得呆不下去了，要回蘇聯。9月，報共產國際批准，指定團中央書記博古擔任中共中央總負責，接受王明在蘇聯的遙控。博古、張聞天和盧福坦組成政治局常委會，再加上李竹生、康生、陳雲、黃平、劉少奇、王雲程，組成臨時政治局。

9月贛南共匪與割據閩西的共匪連成一片。

10月王明離開上海，11月抵達莫斯科，擔任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1932年8-9月出席共產國際執委第十二次全會，9月3日擔任大會主席，當選執委。1933年11月共產國際執委會第十三次全會上，被補選為執委主席團委員，當選共產國際出席職工國際黨團委員、共產國際執委會拉美書記處主任（至1936年）。

周恩來願意到贛閩邊蘇區當老大，1931年12月離滬前往，擔任蘇區中央局書記、紅軍總政委兼一方面軍政委、中革軍委副主席。

1932年10月蘇區中央局在寧都開會，周恩來主持，針對老毛。任弼時等中央局領導以臨時中央的行動方針為依據，批判老毛“專去等待敵人進攻的右傾主要危險”，提出把毛召回後方免除軍事指揮權，前方由周恩來負責指揮作戰的建議。最後經周恩來折衝，通過留毛澤東在前方輔助周恩來指揮的決議。但老毛執意離開前方，答應“前方何時電召便何時來”。從此老毛稱病休息。

12月上海租界的地下黨再次遭到破壞。政治局常委盧福坦等被捕招供，致使張聞天、陳雲等險些被捕。博古經共產國際批准，決定整體遷移中央首腦機關進入贛閩邊蘇區。次年1月，遷到江西瑞金縣城。

1933年9月蘇聯紅軍總參亞洲局（第四局）德裔間諜李德應博古邀請經蘇共批准從上海到達贛閩邊蘇區。在蘇區的軍事會議上，起初他一再說明他的職務只是顧問，沒有下達指示的權力，但博古一再強調他是共產國際派遣過來的軍事顧問。從第五次反圍剿開始，李德成為紅軍的最高指揮官。前線來的電報，都要經過李德批閱才送交中革軍委副主席周恩來。周根據來電的重要程度，一般問題自己處理，重大問題提交軍委或政治局討論。1934年5月，李德成為中共軍事最高領導層三人團的成員（另兩個是博古和周恩來）。

1934年張聞天接任老毛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人委會主席，老毛就剩下無權的共和國中央執委會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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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常樂| 中共的“核心”與“班長”

中共的“核心”名稱，始自1989年陳雲說的“頭子”（附註）。

此後鄧小平說，中共有過兩代領導人，第一代的核心是毛澤東，第二代的核心和班長是自己。但是毛澤東1938年開始獨裁之前的17年中，中共最高層班子中，有總書記或“總負責”。

習近平戴上的“核心”新帽子，有沒有權力增量？沒有內幕消息泄露出來，還需要觀察。

(1)“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

《紅太陽是怎樣升起的》是歷史學者高華的名著，論述毛澤東1940年代前期發動的整風運動。

中共官方說毛澤東成為中共老大，是在遵義會議（1935年1月的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但這並非事實。

遵義會議前的中共老大是在莫斯科的王明（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委員、政治書記處候補書記、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長）。政治局常委是：博古（總負責）、張聞天、周恩來、項英。最高軍事領導機構“三人團”成員是：李德（Otto Braun，奧托•布勞恩，德共黨員，共產國際委派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顧問）、博古、周恩來（中革軍委副主席）。其中李德是最高指揮官，周恩來是其助手。

李德一戰時被德意志帝國軍隊徵召入伍，但沒有打過仗。後來流亡到蘇聯，畢業於伏龍芝軍事學院，任職於蘇軍總參謀部。被該部派到中國，參與發動中國的軍事叛亂。

遵義會議無法撤銷王明的中共老大地位，因為那是蘇共委派的。新的政治局常委是：張聞天（總負責）、周恩來、毛澤東、博古、王稼祥。新的三人團成員是：周恩來、毛澤東、王稼祥。其中周恩來是最高指揮官（下最後決心者），毛、王是周的助手。

此後周恩來大病一場，毛澤東代理最高指揮官。周恩來病癒後，毛澤東無意交回最高指揮權，周恩來和其他政治局常委也沒有要求毛交權，因為毛是政治局常委中最有軍事經驗的。

1936年10月11日，中共中央決定設立中華蘇維埃人民共和國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團，成員是：毛澤東（主持工作）、彭德懷、王稼祥、朱德、張國燾、陳昌浩。

1938年3月，任弼時受中共委派赴莫斯科。7月，任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長。任弼時向斯大林建議，委派毛澤東為中共老大，獲得批准，通知延安。

9月至11月開了兩個月的中共六屆六中全會選出的政治局常委是：毛澤東、王明、張聞天（總負責）、陳雲、康生。1940年10月，增補任弼時為政治局常委。

1942年2月，毛澤東發動整風運動。5月，設立權力大於政治局常委會的中央總學習委員會，主任毛澤東，副主任劉少奇、康生。

次年3月20日的政治局會議決定，毛澤東為政治局主席，有最後決定權。設立取代政治局常委會的中央書記處，書記處主席毛澤東有最後決定權，書記劉少奇、任弼時。

次年5月21日至1945年4月20日開了近一年的六屆七中全會期間，全會主席團取代政治局和書記處。主席團主席毛澤東，成員朱德、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

1945年6月，七屆一中全會決定，毛澤東為中委會主席、政治局主席、書記處主席，有最後決定權。書記處書記是：朱德、劉少奇、周恩來、任弼時。

1976年，毛澤東把“領班軍機大臣”鄧小平（中央副主席、第一副總理、軍委副主席兼總長）撤職軟禁時，沒有安排接任者。副總理紀登奎（兼中央軍委常委、北京軍區第一政委）和華國鋒（兼公安部長）遞摺子請毛任命主持國務院工作的人，毛讓華帶個頭，然後提升華為代總理和中央副主席。這並不是毛讓華做接班人。毛沒有真心讓誰做過接班人。

（2）葉劍英成為槍指揮黨的造王者

1976年毛澤東死後，葉劍英（中央副主席、軍委副主席兼秘書長、防長，此前被毛命令病休）、華國鋒、汪東興（政治局委員、軍委常委、中辦主任、中央警衛局長、中央警衛團第一政委）抓捕了張春橋（政治局常委、副總理、軍委常委兼總政主任）和王洪文（中央副主席兼軍委常委）。葉劍英成為槍指揮黨的造王者。剩下的另一個中央副主席華國鋒升任中央主席、總理兼軍委主席。

1977年7月，鄧小平復職。

8月，十一屆一中全會決定，華國鋒為中央主席，葉劍英、鄧小平、李先念、汪東興為副主席。軍委主席：華國鋒，副主席：葉劍英、鄧小平、劉伯承、徐向前、聶榮臻，其他常委：李先念、粟裕、羅瑞卿（兼秘書長）、汪東興、陳錫聯、韋國清、蘇振華、張廷發。

1979年11月10日至12月的中央工作會議上，中央委員陳雲帶頭（附註），斗跨華國鋒和汪東興。12月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陳云為中央副主席兼中紀委第一書記。實際上的最高層班子成員是：葉劍英、鄧小平、陳雲、李先念。

（3）鄧小平和陳雲成為“兩個婆婆”

兩個婆婆是不行的，這是鄧小平的話。“兩個婆婆”指的是自己和陳雲。

1981年6月，十一屆六中全會決定，葉劍英提名的胡耀邦取代華國鋒而任中央主席，中央副主席是：葉劍英、鄧小平、趙紫陽、李先念、陳雲、華國鋒。實際上的最高層班子還是由“老一輩”組成：葉劍英、鄧小平、陳雲、李先念。鄧小平取代華國鋒而任軍委主席。

此後，鄧小平和陳雲的權勢逐漸超過葉劍英。葉劍英1985年9月辭職，次年10月22日病死。30日，鄧小平、陳雲和李先念在陳雲家中密謀罷免葉劍英支持的領班軍機大臣、總書記胡耀邦。這一陰謀從12月開始實施，到次年1月搞定，由鄧小平支持的趙紫陽接替胡耀邦。

（4）鄧小平當上“班長”和“核心”

中共有過兩代“班子”及其“班長，也是鄧小平說的。

1987年10月的十三屆一中全會按照鄧小平、陳雲和李先念的要求，不再安排他們進入政治局，但是總書記趙紫陽代表政治局提出口頭議案，給予鄧小平最後決定權，全場鼓掌通過。實際上的最高層班子還是由“老一輩”組成：班長鄧小平，班員陳雲、李先念。全會決定，鄧小平為軍委主席，陳云為中顧委主任。李先念時任國家主席。

1989年5月，陳雲在民主運動巨大壓力下，在中顧委常委會會議上提出，要堅決擁護以鄧小平為頭子的黨中央。《人民日報》對此的報導稿送陳雲審查時，其秘書許永躍建議把“頭子”改為“核心”，獲得批准。（附註）

（5）江澤民當上“班長”和“核心”，胡錦濤當上“班長”

1992年，老黨員李先念病死。1994年年底至1995年年初開始，老黨員鄧小平和陳雲病重無法弄權。江澤民班子繼任為集體譖主，並且繼續擔任集體宰相。江澤民成為班長和核心。

2002年12月，十六屆一中全會決定，江澤民不再進入政治局。高瑜在其德國之聲專欄文章中說，全會通過決議，給予江澤民最後決定權，但是沒有第二個來源的證實。全會決定，江澤民任軍委主席。

2004年，江澤民辭職，總書記兼軍委副主席胡錦濤接任軍委主席，成為班長。有人猜測江澤民辭職後仍然是核心，但沒有證據。

（6）習近平當上“班長”和“核心”

2012年，十八屆一中全會決定，習近平任總書記兼軍委主席，成為班長。

2016年10月，十八屆六中全會公報中有新說法：“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

毛澤東沒有自封“核心”，但從1938年到死，都有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委會的最後決定權。鄧小平1987年到1989年也沒有自封“核心”，但也有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委會的最後決定權。1989年被陳雲送上“核心”帽子。江澤民1989年被鄧小平賞賜“核心”帽子，但到1990年代中期，只是個“領班軍機大臣”。此後鄧小平和陳雲病重無法弄權開始，才當上領班譖主，但沒有最後決定權。

習近平新戴上的“核心”帽子，有沒有權力增量？沒有內幕消息泄露出來，還需要觀察。

附註

中國新聞周刊：晚年陳雲與鄧小平

http://m.inewsweek.cn/news/news_1894

（2016-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