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明号称五千年,历久弥新,期间多少轮的大浪淘沙、优胜劣汰(或劣胜优汰),轮转至今,作为如今当事人的我们,有时候真也分不清楚谁是风儿谁是沙,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遗留下来的并不都是精华,譬如爱面子。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曾经盛传过一个故事,说时任铁道部部长长万里有一次在自广州返京的火车上,突然觉察到车厢里有一股高级香烟的味道,于是就让人去查找吸烟人。估计当时万部长是误以为同车有副总理一级或者至少是部长级别的领导同车,反正长途火车车上寂寞,何不找来一聚?结果手下人找来的吸烟人却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工厂业务员。部长大惑,问你刚才在吸的香烟是怎么回事?业务员一看,就知道自己遇上了大干部,生怕对方误解自己是不正当渠道所获,于是就赶紧解释,说自己前几天是去广交会参展,在展厅外面的香烟柜台想买一包大前门(当时的中国,大前门是百姓认可的比较上档次的卷烟)。巧合的是,这个柜台也在卖当时的顶级品牌(555、万宝路之类的洋烟)。好奇心害死人,他不免就问售货员价格,可气的是,就站在后面排队买烟的一个外国人,多嘴冒了一句类似这种香烟非常贵、你们中国人抽不起的。该业务员顿时怒火中烧,立即掏出差不多自己身上全部的钱毅然决然地买了一包。今天坐在回程火车上,掏出这包烧钱的高级香烟,后悔不迭,暗自发愁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节省生活费才能补上自己的收入赤字。郁闷归郁闷,生活要继续,那就先享受一把高级香烟再说。万部长听毕,非常高兴,当场表扬这个人为中国人争了光。至于部长是不是也顺便给这个业务员补贴了这盒烟钱,也有各种说法,按下不表。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期,因为中国开始要重返世界舞台所以大力展开对欧洲发达国家和非洲第三世界的外交,需要推广因为文革锁国多年的中国的国家形象,于是盛邀享誉国际的意大利大导演安东尼奥尼前来拍摄一部公关宣传片。意大利人脑子一根筋,安导演估计当时想的是,中国中国,如果硬要去和美国欧洲比高楼大厦、汽车飞机、金银首饰超短裙,等等,肯定是以己之短搏人之长。于是,安导演就按照自己的思路,深入神州大地遍访普通工厂农村,实事求是地用自己的摄影机拍出了一部反映中国当时现实的纪录片《中国》。权贵们审片时发现,外国人没有按照自己的思路拍出中国人民既无外债也无内债和中国国家欣欣向荣、人民幸福无比以及我们的朋友遍天下的大好局面,不给中国面子,却弄出了一个直通通反映当时国家实际情况包括一些中国人非常常见的日常生活现象(譬如穿着开裆裤的儿童和触目皆是的陋房简屋)的现实主义的影片,于是官员们大为恼火,很快就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对安东尼奥尼所导演纪录片的大批判, 说人家别用有心,企图用电影的形式来污蔑伟大的某某某、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等等。估计当时的安东尼奥尼先生为此窝心了好几年。改革开放以后,政府意识到自己做过的蠢事,半公开地给这个影片和安先生平了反,笼统地又把错误归之于极左思潮。
至于民间好面子、讲排场的现象,那更是举不胜举。在中国,请客吃饭要点菜必须多到吃不完而且剩菜不能打包,一直延续到几年前才开始有了官方倡导的光盘行动;同学朋友聚餐争相埋单甚至为此大打出手,也是经常见诸于报端;国人间互相调侃国事家事天下事,有时候免不了讽刺嘲笑官员腐败、国家落后(政治或经济或观念),但是同样的调侃,只要一旦出自外国人或者与外国人有关的中国人之口,立即就会引起爱国群众的极大愤怒。而眼下已经博士硕士帽乌压压一片的官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看看顶级官员出访吧!到访国的领事馆,每每都要精心组织和营造当地所谓的爱国侨胞欢迎某某某访问某某国的盛大场面,费时费力费钱。本来胡温上任之初,还曾专门发文要求外事部门停止类似的骚操作,但是,体制所限,禁令大概只是执行了非常短几个月的时间,外国人民很快就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样的人造荣景就从(人)少到(人)多、从小(场面)到大(场面),堂堂正正地死灰复燃了。民主自由民生爱情?统统都没有面子重要!即便如今发达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个“优良传统”依然继续被爱不释手,于是,这些年俯拾皆是的政绩工程、好大喜功这样的操作,也就见怪不怪了。 面对眼下的新冠疫情,溯源先就是一个最大的面子问题根本不能讨论;大规模地强制性地把老百姓封禁在自己家中,这不许那不许,更是为了打造一个世界抗疫奇迹和继续那个人的人设奇迹。即便到了全球各界公认新冠疫情已经因为广泛使用了疫苗和有效的治疗药物已经大大降低了对人类生活的影响,唯有大国还在孤独地强行要求大范围和无差异地佩戴口罩和居家隔离、集中隔离,2022年3月底开始,甚至开始了对有2500万人的全国第一大城市上海的全城封禁。而就在同个时间,香港遭遇了2020年出现新冠疫情以来最大的疫情爆发,尽管中央政府一再要求香港当局按照大陆的所谓经验立即开展全员核酸检测和大规模集中隔离,但是限于香港的人力物力和社会传统均难以承受这样的大规模折腾,所以不得不采取了实际上的针对新冠病症的硬抗而且切切实实地证明了疫苗有效性、自然免疫可行性等国际上已经认可的成功经验。但是对于这一切,继续被熟视无睹,继续强力推行自以为是的以限制、摧残国民人身自由和生存权利为中心的各种强制措施。
这,非常自然地引起了公众对这种漠视百姓死活和罔顾国家根本利益的愚蠢行为的严重质疑。其实,对近些年的诸多事件稍加回顾,可以发现,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上对下的承认错误和诚恳道歉(请不要用那些心口不一、应付公事版的空难或者山地马拉松意外或者屡屡见报的矿难类交通事故类的新闻发布会上的道歉搪塞!),最高一级的领导机构(难道不是错误行为的最终原因吗?)几时曾低下过高贵的头颅?就算上个世纪饿殍遍野的三年大饥荒发生了,私下里自认要为如此的灾难上史书的达官贵人们,有人挺身而出为无辜百姓所遭受的苦难认过错、担过责吗?没有!人们看到的依然是,企图用长久的沉默等来人们的自然遗忘和信口开河臆造出的所谓三年自然灾害!自古以来,神州大地上的历代皇帝,在没有发生朝代更替以前都是一贯、无必和永远正确,面子问题,从来都是朝政公堂的第一要务。 新冠疫情,只是战乱、灾荒的现代版,看看蛊毒中华大地的种种抗疫怪相,普通百姓一而再再而三地无奈承受花式百出的人为灾难,也许,用一个名义上类似“罪己诏”实际上的继续自我表扬,赶紧转舵换方向,基本上就应该可以结束当下的这场无妄之灾。相信,民意为天、适时而为不会折损了领导人的个人颜面,虽然那个本来就没有存在过的所谓亲自部署亲自指挥的传说也许会烟消云散,但是,实际上解脱目前存在的说穿了就是为了应对国际上日益孤立的被动局面而不得不为的诸多作茧自缚,可以带给国人莫大的福利,假以时日,百姓依然会继续感恩戴德。否则,固守硬撑自我虚荣、继续爱面子胜于爱生命、继续陷百姓于水火、继续置社会于动荡,最终必然招致天怒人怨。 大灾当前,无论是官是民,都到了抛弃这个面子思维和传统的坦坦尼克时刻!有病治病、无病防身,还民众以有尊严的工作和生活,让民众实实在在地享受40年来改革开放的真实成果,是当前的真实民意之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