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第一呆 这是几年前当事人亲自给我们大伙讲的故事,那时我们一伙人围站在人流如梭的广州酒店对面的珠江河堤上,站在中间的当事人绘声绘色地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后,一脸悲切,愤愤地说“他妈的,真是耻辱!”什麽耻辱?我问。“这不是耻辱吗?哪有上海人被南蛮子给骗的?” 当事人话音刚落,大伙“嗡”声笑了起来,也纷纷囔着说:“对,对,哪有上海人被广东人骗的道理!”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前二天碰见朋友,朋友问我:“你有没有把那个故事记下来?” 记什麽记!这样落上海人脸面的事,忘掉算了。朋友说:“记下吧,作为教训也好呀。”好,遵循朋友意见我就记下来,看看能否成为教训。下面就是当事人当年讲的故事: 今年的系统经验交流大会移师广州开,二十号开幕,十八号之前各单位领导必须到大会秘书处报到,要先开一个预备会。领导乘飞机先到了广州,留我在上海公司里查找资料给他写发言稿,忙了一天,赶在今天上午到达了广州。我是乘坐火车来的。这两年公司经济效益不太好,火车就火车吧,睡一觉也就到了,领导也说,火车站距离开会地点近些,到时如果大会没有车辆接,自己找也容易。 一走出广州站,我有点傻眼,广州车站外广场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确切描述,应当是此起又彼伏,彼伏又此起的人海波浪滔滔汹涌澎湃才对。北京去过麽?北京站广场上的人多吗?嗤,不能和广州比,广州站广场上的人比北京站广场上的人多了去啦,小巫见大巫,小巫见大巫啊。北京是小巫,广州是大巫。难怪南来北往的人都说“赚钱到广州”呢!我看着眼前情景脑子飞快地转,不能自己去寻找什麽会场了,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广东人人讲着中国外语,我们“阿拉”上海人哪里听得懂呢。对,打电话,让大会派车来接我。秘书处有所有參加大会人员的名单,只要说出名字,就会派车接送。我拣了一个人流稍微稀一些的地方,手提包放在地上,掏出手机。电话通了,一个小姐接听的电话。我把自己的名字、公司名称报上去,说自己已到了广州火车站,要求派车。什麽?什麽?小姐一个劲说听不清,要求我重复。火车站广场上的人太多了,杂音也大,又加上我的上海普通话特具一格,也难怪小姐听不清了。於是我又大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叫囔了一遍:“大会秘书处吗?我名字叫王xx,是上海xx公司參加会议的工作人员,已到了广州火车站,希望派车来接我,是的,是的,是报到的最后一天了,不是还未迟到麽!。”电话里的小姐才说:“好,明白了,接你的车子大约半小时到。” 我大声又问:“半小时到啊,好,好。哎,我等着,我等着。” 电话打通了,我顿时感到一身轻松,我扭头四顾,欣赏起眼前这麽多人不约而同地拥挤和“蠕动”在一个广场上的世界少有的中国式的奇观,我看清了,如此众多的人们,大都是肩背或者身驮着简易行李来自五湖四海的民工,他们一身疲惫,一脸风霜。他们匆匆忙忙地南来北去,他们在寻找着适合自己打工的地方。广州站是他们到达的终点又是他们出发的起点。我点燃一支烟,吸着“尼古丁”的同时,对民工们同情极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有权力说话,我就让民工们全部回到他們自己的家乡,和家庭,和亲人生活在一起。如果真要出外打工,也要有专车接送,避免他们旅途辛劳。当然这是笑话,我那会能有什麽权力? 吸完烟,把烟屁股丢地下踩灭火种,又等一会,还想续上一支,刚刚抽出烟来,看见人群中匆匆跑来一个年轻人,他边跑边叫“上海来的王xx,上海来的王xx,” 我迎上去,我就是,我就是。哈,一支烟的功夫,大会就找来了。“啊,欢迎欢迎,秘书处派我来接你”。年轻人热情地和我握手,顺手提起地上的提包说:“走,车子在那边”,我高兴地收起香烟快步跟上。年轻人边走边抱歉说,因为今天是报到的最后一天,用车量很大,我又是一个人,所以就派了电单车来接,请见谅。哦,没关系,没关系。电单车是广东人的说法,其实就是我们上海人说的摩托车。跟着年轻人走出广场,许多电单车停在那里,车夫们睁大着眼睛望向人群等待着生意。年轻人快步跨上其中一辆,扭头指着旁边的一辆电单车对我说:“王xx先生,你坐这一辆”。好,坐这一辆,我走上前,也跨步上车。年轻人乘坐的车子箭一般地“窜”一声地远去,我坐着,车子却久久不动,我不耐烦地说:“哎,你怎麽不去?”电单车夫扭头问我:“先生,去哪?” “什麽?去开大会的地方呀!” “去哪里?” 车夫依然不动,扭着头一个劲地问我:“去哪里,先生?”“跟着前面那辆车呀!”我大声叫着。“前面哪辆车?”车夫抬头看,路面上流水般的车辆流来流去,哪辆车呢?我朝前望去,年轻人呢?。“咦,你不是来接我的吗?”我急忙问。谁来接你?不是,我是做生意的车。坏了,坏了。我被骗了,我被打劫了。我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已经挽回不了结局,悲剧已经谢幕。一瞬间,我成了上海人排名第一的“呆子”,在广州被南蛮子当傻猴般玩耍。我捶胸顿脚,我欲喊无声。那个魔鬼一样的年轻人不见了,他带走了我的提包,提包里有我几天替换的衣裳,这不在话下。主要是提包里有我为领导“创作”的大会报告和几万块人民币。人民币是领导大会后在广州的考察经费。我呆坐在车上傻了,说不出一句话。车夫赶我下车,说我妨碍他做生意了。什麽叫做呼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吗?这就是了,这就是了呀!我再次打电话给大会秘书处,那个小姐淡淡地告诉我车子已经发出,应当快到了。我赶到会场找到领导,领导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我冤啊,我呆啊! 以上就是这个已经过去了的故事,这个故事没有结尾,因为那个上海“呆子”他没有交代后来怎麽样了,只是一个劲的地象“祥林嫂”般地不停嘴地嚅嚅不息:我真是上海排第一的“呆子”啊什麽的。我又为什麽要记下这个已经过去了的故事呢?而且记得这样罗嗦,一点不简炼。唉,既然记下了,就请大家勉强读一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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