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是深夜,忽然電話鈴聲大作,驚醒了剛剛入睡的她。她患有失眠症,難得今天這麼早就睡着,此時被驚醒,恐怕這一夜也無法再睡了。 她氣哼哼地抄起電話,用英語問道:“誰呀?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對方沉默着,這更加重了她的不悅:“說話呀,深更半夜的,你神經病呀?” “對不起!” 電話里竟傳來了他囁懦的聲音。 “對不起!” 她立刻降低了音量,改說中文,並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有些驚惶失措:“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你,怎麼你會給我打電話?” 她真是追悔莫及,自己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壞了,一點涵養也沒有,如果能讓時光倒流五分鐘,什麼代價她都願意付的。 “我忘了我們有時差,平時你都是這個時候打過來……” “沒關係,聽到你的聲音我真高興。” 她有些哽咽了。這是她此生接到的第一通他主動打給她的電話,而自己竟表現得如此魯莽,他生平最喜歡的就是文靜、有氣質的女人,她仿佛看到了電話那頭的他失望的表情。 “我拿到了赴美簽證,明天早上啟程,後天就到你那兒了。” “真的?” 她欣喜若狂。 “我在紐約入關,停大約兩個小時,晚上七點鐘抵達波士頓,你拿筆記一下我的航班。” 他語速很快,語氣平淡,沒有她那麼興奮,象發號施令。 她並不以為忤,拿來筆,記下他的航班,他說:“我用的是公家電話,不便多聊,就放了吧,反正就要見面了。” 她順從地掛了電話,然後從廚房裡拿來杯子和酒。這是每次跟他通過電話後的程序,沒有酒她是很難入眠的。 酒不是什麼好酒,也許是開瓶後放久了的緣故,已經聞不到酒香,只有一股酸味。她不懂品酒,只是挑度數高又便宜的買。她舉着酒在屋裡走來走去,眼淚止不住的流淌着,也許老天憐憫她,真的讓她夢想成真了。 難道這是真的嗎?她搖搖手裡的酒,總覺得是幻覺,她急忙沖回到電話旁,撥通他的電話。 “喂!” 她有些慌亂,有些羞澀,顯得語無倫次:“你真的會過來嗎?你一個人?” “當然是真的,你不是早就勸我過去做訪問學者嗎?我這次就是跟你給我介紹的溫德爾教授聯繫的。” 她有一絲不悅,把溫德爾教授介紹給他是兩年前的事了,他並沒有說感興趣,這次聯繫卻沒有通知她,“你不是說現在國內的教授是一個蘿蔔頂一個坑兒,走了就怕回不去嗎?你不打算回去了?” “這我還沒有想好,這次去打算待上一年半載的吧,到時候再說。” “你的意思是還要回去?” 剛才的驚喜在降溫。 “我年齡大了,不知道是否能適應那邊的生活,這次過去主要是想看看你。” “你是說我們……”她的聲音顫抖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等了我這麼多年,我是應該給你一個機會,我們生活在一起試試看吧,如果合得來,我再考慮下一步。” “給我什麼機會?什麽下一步?” 她的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 “不就是你一直盼望的嗎?今年嬌嬌也要去美國上大學了,離婚我也不在乎了。“ 她愣了一下,然後說:“時間過得真快呀,我第一次見到你女兒時,她還不會走呢,今年都要上大學了。” 他該不會是為了他女兒才決定出來的吧?腦子裡不知為什麼冒出這麼個念頭,她的心如結了冰,冷冷地下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