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欢乐颂商讨
欢乐颂是我所接触过难得不多的，拥护儒家文化，而又试图讲理的人。
讲理的文章和情绪化的文章区别在于，前者的目标是对方的大脑，结果是读后促使 你思考，然后才能得出自己的结论。后者的目标是对方的肝脾，结果是读后使你心 情起伏不宁，刺激起你立刻决定要“以牙换牙”。
欢兄的“并不存在“绝对价值体系”－谈神本与人”的一文(以下简称“并”文)， 摆脱了以前对文化泛泛而谈，作空泛比较和强人所难的缺点。他从更高的层次，触 及了文化的核心，既，信仰和理性的问题。所以我在留言中说，此文标至着万维关 于传统文化讨论，双方由“感性的情绪化”，走向“冷静的理性化”的良性开端。 土豆视频网有一个广告口号叫：“全世界都在看”。我真诚地希望欢兄开的好头， 能广泛地影响海内外知识分子，在讨论敏感的政治和文化问题上，都采取这种心平 气和的理性态度。
我不是全面评价欢网友文中的观点，而只是将我一遍读后，所想到的四个问题谈我 的一点想法，供讨论。这四个问题是：1，理性的源头；2，中国无上帝的原因；3， 绝对不能批判“绝对的价值”；4，关于休漠的“is-ought”问题。
1，理性的源头
并文认为“凡是能够用理性作出决断的事情，都不需要也不应该诉诸于信仰”。这 里提到的“理性和信仰”，都有不妥之处。
并文没有给理性下一个定义。一般来看，理性定义的外延，是区别于感性，灵感， 神秘等概念；理性内涵的定义，是逻辑，因果，方法等等。理性这个词源于西方， 所以它的语言环境也以在西方科学中的概念和用法为准。在西方，理性的概念，我 的理解，基本就是“逻辑链条”的概念。逻辑链条的意思是说，世界上的一切事物 都存在因果关系。如果我们追溯这些因果关系到其源头，我们一定会得到一个结论： 上帝存在。因为如此规则的世界，没有其他的任何理由可以解释。在西方中世纪， 教主们就是通过精致的推导来证明，上帝一定存在的。从另一角度说，理性的推演， 总是不能避免走到它的极限。在极限的地方，只有以上帝来解释，别无他法。
这个上帝，显然就是信仰。信仰的定义就是taken，拿过来当真，不再怀疑，不提问 题。信仰神，不一定是信仰宗教。因为科学家，哲学家的神，是自然万物，是宇宙， 是非人格化的。如斯宾诺沙，爱因思坦的信仰。而宗教的神，是人格化的。但并文 提到的宗教，显然混淆了这两类神的区别。前边讲了，由于理性的局限，必须导致 神的存在。否则，你的逻辑/理性，就不彻底。所以如果你是理性信仰者，你必定终 究走到神的怀抱，毫无疑问 - 尽管你不一定非要走到人格化的神，既宗教。
中国传统文化的理性思维是非严谨，是“难得糊涂”，得过且过的。要讲认真，我 们必须承认西方文化远远比中国文化推理认真和严谨 - 即使我们不承认西方文化的 深刻。中国传统文化往往搞神秘主义。将故弄玄虚视为博大精深，这一点恰恰为西 方文化所不屑。
2, 中国无上帝的原因
并文谈到中国为什么没有宗教的原因，认为是没有圣人出现和没有历史机遇造成的， 是因为上帝没有给中国人以这样的机遇。
我很喜欢作者的独创性思维，但我认为应该将理性的精神发挥到底。中国历史上没 有上帝，我认为根本的原因可以用“地源政治学”的解释。中国与西方在地理空间 的隔阂，在科学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不可能交流，导致上帝的思想没有能互相启发 出现。中国的佛教据说是南宋时传入中国，从此在中国生根至今。如果那时传进来 的是基督教，我想中国的历史也许就大不一样了。中国人知道西方和西方大规模的 交流，是鸦片战争前后，是列强用大炮告诉中国人，有一种更强大的文化存在。中 国人的惊恐，如法国凡尔诺的大人来到小人国所引起的震撼。老祖宗的一切都不灵 了，国民疯狂地寻找新的武器来救自己。后来的历史都熟悉了。毛泽东这位落草袅 雄，抓住了邻国的列宁斯大林榜样，好好赌了一把。赌金的红利被我党的后代们今 天还没用完。
从内部原因看，中国的陆地版图，给大一统独裁体制带了极好的机会。中央极权很 容易追杀陆地上的一切反对派，而不象欧洲的海上岛屿多的版图那么困难。统治集 团的残暴起了杀鸡吓猴的作用，使知识分子集团整体上为自己政权服务，从“焚书 坑儒”开始，汉代董仲抒以后，知识分子整体变乖了，导致整个民族就范。内部恶 性循环，没有外力阻止，中国的历史一路连续上演的，就是皇帝家族内的争权夺利 的内幕。
大凡认识一件事物，总是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的过程。中国人首先尝到的是列强大 炮的威力，接下来，中国人又看到外来的“软件”，既国家体制，民主制度与科学。 模仿是学习的第一步，但国民往往觉得也是唯一的一步，这就是“凭感觉思维”的 特点。试想，如果我们从祖宗那里传下的研究问题方法，都需要改善，我们怎么能 认识清楚外来的文化？更不用说比我们自己文化深刻的文化内容了。当我们从不觉 得中药铺子里的药匣子需要运用思维抽象整理，进行分门别类，我们怎能会有人去 考虑化学元素周期表？如果我们的文字不能通过口头拼出，在图书馆里无法分类不 便查找，不象拼音文字那样，我们没有人认为这是语言的落后部分，怎么会有人试 图改善？西方文化的民主和科学概念的背后，是他们理性的思维方法。理性又是哲 学的简称。哲学又来源与宗教。国民如果不看到这整个过程，叫作“知其一不知其 二”。用感觉代替理性，用技术代替科学，用玄学代替逻辑，用“善心”代替民主 - 似是而非的学习方法，都源于国民的认知能力的局限。
民主科学的概念传人中国近二百年了，国民仍然抱着自大的态度对待外来的文化。 这也大概是为什么地球上今日只有中国一个大国，仍然其政治体制停止在“石器时 代”的原因。如果说历史上是“上帝不给我们机会”，今日的科学，交流如此发达， 上帝的概念已经传到中国了，逻辑的结论必然是 -上帝需要中国人认识他的时候到 了。为什么我们还可以借历史原因找“上帝过去的错误”呢？
(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