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家里买月饼多数都是很环保的纸盒子, 盒盖上印了个衣带飘飘常娥姐姐的那种。也有洋铁皮的,月饼吃完盒子用来放针线,或者小孩子拿去放游戏卡什么的。纸盖上的常娥印的比铁盒上的大很多,有一年我还能看到常娥姐姐的眼睛是双眼皮的,而铁盒上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脸太小了。
那时侯的月饼盒都是四方形的,高低也差不多,里面规规矩矩地放八个月饼,怎么看怎么实在,透着代代传承的馨香。记忆里似乎月饼盒就只应该是四方的,以致后来港台式长方,椭圆形盒子出现在市面时,我一直都是以抵制的心情不闻不问很多年。后来到了美国没得挑,慢慢也麻木了拿到蓝里就是菜,却发现新时代的月饼每盒只有四个了,豪华了不少但终究有种被忽悠的感觉,只是怕人说俺小气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听说文革时候的月饼盒上有印过毛主席像,把美丽的常娥换成张发福的老男人脸,开盖吃月饼时胃口肯定要差些。也许当时企业没有搞策划的高人,明显是一损招。不过这事真假我也不清楚,反正现在造谣的人说事也都像模象样的。
小时候吃得最多的是杏化楼的月饼,其他还有稻香村和冠生园的,但父亲总说最正宗是杏花楼,反正我那时也不懂,买什么吃什么。各种月饼中五仁(以前好像叫百果)是我和父亲的最爱,家里其他人更偏好豆沙,豆蓉之类;母亲最喜欢的种类是苏式月饼说是喜欢吃月饼皮的松脆香酥。而我是讨厌苏式皮的,吃起来屑屑唆唆弄的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而却不能象广式把月饼切成四瓣,可以同时品尝不同的风味。对我来说与家人分享一个月饼所产生的那种连带感至关重要,而却一家人间还可以对这年的月饼的味道评论一番,多了些话题自然也是欢乐。
在那些陈旧的年代的回忆里,中秋节的记忆一直是温暖的。中秋节是父母能够早早回家做饭的日子。等我从学校里回来的时候,一进大门我就能闻到灶披间里芋艿鸭汤诱人香味。父母早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灶上掌勺这种日子总归是父亲,母亲在一边帮手递递葱姜;弄堂里谁家的收音机里传来王盘声唱的什么沪剧调子,平时听起来躁耳朵的王老头的歌这时也会变得悦耳。
中秋的饭菜其实是很简单,一砂锅快要鲜掉舌头的芋头鸭子汤,一大盘碧绿的清煮毛豆秸是必备的主菜,其他还有些都比较随意。在大人摆饭桌的时候小孩子会常常去窗口看月亮是否出来了,但这时候一般还早,视线要越过对面屋顶是看不到月亮的,也因为心里掂记着吃饭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拿眼睛飘窗外的天空。
总要到九点过后父母收拾掉桌子,大家一起坐到窗前的小桌前,母亲才把切开的月饼分给我们。慢慢地嚼着各种口味的月饼,一边喝茶,嘴里说着话,声音传到窗外,平时不喜欢开着门窗说话的母亲这一天也没什么脾气。斜对面的邻居这时候也会合家坐在窗口聊天,父亲这时常常会不雅地把头探到窗外,扯着爽门和斜对门的邻居对挂在天上的月亮聊上几句。
如今的记忆里小时侯中秋的月亮每年都是很大很亮地挂在窗外的那片夜空,静谧又安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