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独自凉
2013年5月18日同性婚姻在法国正式合法化,法国成为世界上第14个认可同性婚姻的国家;5月26日,女同题材的《阿黛尔的生活》非常应景地夺得第66届戛纳金棕榈大奖,成为现象级影片。
有时候,一部优秀的电影足以改变你对这个世界和人性的看法。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张影碟:一个老帅哥很郁闷,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大胡子男人则坐在沙发上掩面而泣:“你不是说他不会来的吗?你不是说过不理他了吗?”弄了半天,伤心总是难免的,这家伙在吃醋!我大吃一惊,妈的,这不就是在谈恋爱吗,他的反应和异性恋有啥区别?
同志电影的发展历程,和同志婚姻合法化一样艰难。1916年,瑞典导演莫里斯•斯蒂勒根据同性恋作家赫曼•邦的小说《麦克尔》改编的《翼》,可能是影史上第一部同志电影:艺术家爱上了他的男模,对其百般纵容。艺术家死后,模特才发现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去了。翼,比翼双飞的翼。没有你,飞得再高又有什么意义?丹麦电影大师卡尔•德莱叶1924年重拍《麦克尔》,美国上映时不得不以“科学讲座”的名义供医生和学者观赏。
同志爱情或可看做是戴着镣铐的灵魂之舞。随着人权运动的兴起,人们对同志题材的敏感和关注,逐渐转移到电影本身呈现的艺术水平之上。
娘娘腔与革命家同处一间囚室,会发生怎样的故事?1976年,曼努埃尔•普伊格发表了他最著名的小说《蜘蛛女之吻》,1985年被巴西名导赫克托•阿尔特里欧搬上了大银幕。威廉•赫特令人信服地诠释了一个娘娘腔的同志为革命献身的整个过程。同志只是和我们性取向不同的普通人,他们一样会为了友谊、理想而赴汤蹈火。
在革命者和监狱长之间如鱼得水的同志,以探听情报为诱饵,让狱方为其购买食品。威廉•赫特怀抱两大包食品,穿过院落、走廊,一路上熊腰款摆,风情四射,有许多骄傲,有些许忸怩。凭借此片的天才演出,威廉•赫特获得奥斯卡和嘎纳两大影帝称号。
1996年,根据王小波《似水柔情》改编的《东宫西宫》首开大陆同志电影之先河,可惜平庸至极,和根据网络小说改编的《蓝宇》(2001)不相上下。一些根据名著改编的电影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导演无法把文学语言用镜头充分地予以再现,以致原著越成功,电影就越让人失望。《东宫西宫》无法让观众感受爱人之间心灵的律动,以及由身体隐秘的试探所引起的情感波澜。那恰恰是王小波最能打动我们的部分。
1998年情人节,《愈堕落愈快乐》在香港举行首影礼。导演关锦鹏对华人世界的同志之爱表现得非常到位,那么放荡、惊世骇俗、难以启齿却又非常真诚的同志情感,以及看见心上人的心花怒放与小心谨慎,深深地感染着观众:为博得心上人的好感,身材矮胖、性情温和而又善良的中年同志请帅哥到家里吃虾,一幅占据了一堵墙壁的《悲情城市》的剧照漫不经心地出现在背景里,剧照的主题是出殡,一些剽悍、悲痛、沉默的黑衣男子扑面而来,极富视觉冲击力。
有一种爱始终难以言说,只能让你慢慢体会,就象《愈堕落愈快乐》结尾的那首歌《暗涌》一样,情感的暗涌总是出其不意地震撼人心。海明威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医生为一个难产的孕妇出诊,在冰天雪地里,历经千辛万苦赶到目的地,发现她的丈夫令人奇怪地一直躺在床上,因为忙着抢救孕妇,医生也没在意。最终,母子平安----父亲却早已自杀身亡。
故事短得像一个莽撞的少年,一句废话也没有,但读者可以感觉到:最心爱的人正在承受非常可怕的痛苦,丈夫因为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不堪忍受那种折磨而自杀了。你再怎么强悍,心底一样有似水柔情!
《断背山》的同志“被结婚”,苦了自己、害了别人,可见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紧迫性。就艺术品质而言,上学、吃面、艳遇、做爱、隔阂、失恋、授课,《阿黛尔的生活》那些流水帐般平易的镜头,将阿黛尔的日常生活娓娓道来,片长3小时也不令人感到厌烦。几乎每个中国导演都可以用他们的作品告诉你,要做到这点有多难。
《阿黛尔的生活》好就好在毫无猎奇心态、惊人之语和惊险情节,长达数分钟的情爱画面也不让人觉得尴尬,因为自然,观众体验到的是美感和生命之火的激越:“同志”和我们一样是人,理应享有和我们一样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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