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游Florida Keys 一直是一个模模糊糊却又挥之不去的愿望。虽然听起来有些幼稚,但开车冲向大海的想象总能带来些许冲动. 加之“老人与海”与海明威的传奇,Key West 又带来些野性和化外之地的想象。在美国东部生活的时候,总觉得机会还多,从来没有下个决心。如今远在加拿大中西部,却最终实现了这个想法。也许在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找个地方浮潜,在鱼群和海龟中泳动的景象,还是有吸引力的。
就地理而言, Keys 是从Florida 半岛南端向西南延伸五十几个小岛,被一条近两百公里的公路 US1串联在一起。虽然最高海拔不过38英尺,却细细地把大西洋和墨西哥湾分割开来。印象中无论冬夏,大西洋海水总是灰色的,而在Cancun 看到的墨西哥湾却是翠绿的。在大西洋和墨西哥湾交汇的地方,海水会是灰绿色的吧。从地图上看,Florida Keys 像是北美大陆的触角,更像一条耳缀。Key West 就是顶端的那颗珠子。事实上,Florida Keys是由珊瑚岛连形成的。十丌年前的冰川运动使海平面降低,造成珊瑚礁暴露出海平面,形成岛链。今天,说这里是在北美大陆活珊瑚能够生存和生长唯一的地方, 因此而吸引大量游客来此潜水。浮潜也是我们此行的愿望,但此愿能否在 诞节期间实现仍有疑问。主要是担心水温过低。而在各个旅游网站上也没有查到明确的答案。也许对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而言这根本是个无须回答的问题。
十二月20日彷晚,完成一天的各种采购,我们 开Miami 南下。开上海上高速公路(Oversea Highway)时,天已全黑。除了车灯照亮的路面,公路两侧黑黝黝一片。只能想像那黑暗中的大海。只有穿过一个个的小镇时,看到商店里透出的灯光。看来这些岛上城镇多是些簇集在公路两侧的小商店和饭馆而已。这乡下景色倒也在意料之中。然而当接近Key West, 情景有了不同。先是公路上下道被隔 开来。路中间夹着一些颇具规模的购物中心和大型超市。接着出现了旅馆饭馆群落。进城以后,街道被路灯照亮,我们很顺利的找到了预定的家庭客栈 (B&B), Authors Guest House. 客栈包括两所独立小屋, 和数个单间. 独立小屋分别以海明威和威廉姆斯命名。我们住在威廉姆斯。向阳的窗户外面遮着白色的百叶窗,向外倾斜,直落地面,防雨防晒。后来发现这白色的百叶窗是 Key West一个民居特色。墙上挂着两幅50年代 New York Broadway 单色戏报。粉色的是“A Cat on a Hot Tin Roof" (1955)”,另一幅黑色的是“A Streetcar Named Desire" (欲望号街车,1947)。这两部戏都是Tennesse Williams 的名作, 反映的都是来自那个年代小城镇的人进入繁杂大都市生活所遇烦恼和迷茫心境。戏报上有演出的日期,时间,戏院地址和电话号码。分别是1953和1955年。房子家具很陈旧简陋,连那电源插座都是老古董了,似乎来自那个戏中的年代,让人难以相信他们仍然工作。此情此景加这戏报却引人遐想半个多世纪以前美国人的日子。想到当年Tennesse Williams也曾在这样一所小小的房子里生活, 心中的不满也就减少了许多。在岛上好像还有个Tennesse Williams的故居,可其实与海明威不同,Tennesse Williams 在这岛上只生活了很短的时间。众所周知,海明威在这里度过了近十年,几乎是他第二段婚姻生活的全部,以及其写作生涯中一个重要阶段。只能说这旅店 主人挺会以名人过往招徕游人。
在Key West的第一个早上起晚了。时以近午,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客站经理的介绍去找说是最好的古巴饭馆。按图索骥的穿过两三条悄无一人的小街。一群白鸟在街角吸引我们注意力。长长弯弯的红嘴,长长的脚。颇为悠闲的热带居民模样。在Catherine街的一个路口找到了这家饭馆。红色门面外有十几部车,几乎挤满了街角不大的的停车场。看来这家馆子颇有人气。店小二多不说英语,而里面坐的多是游客,大概也是像我们一样慕名而来。可其实除了炸香蕉和香蕉米饭这样一些中南美及加勒比地区常见的食物外,也就是三明治而已。所以结论是这古巴饭不过了了。
从饭馆出来沿着Reynolds街前行,一片金黄的海滩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有点令人出乎意料的愉悦。海滩不大,游人也不多。拾贰月的阳光依然热烈,伴着海风,感觉舒 。海鸥和黑褐色的塘鹅蹲在防波提上晒太阳,穿着短裙的姑娘在长长的栈桥上照相。孩子们在游戏场上玩耍,路边的咖啡馆里传出阵阵热烈的音乐,时隐时现。走上长长的码头,可以看到长长的蛇一样的鱼在翠绿的海水里游来游去,寥寥游客在垂钓。 码头不远,有一小小像是城堡的建诛,West Martello Tower。这是个小小的热带植物园。种植着种种花草树木的中间小山被近六角形的红砖长廊所环绕。门人说,这里曾是南北战争期间北军的一个炮台或哨所,监控附近海面。而整个战争期间,虽然一枪未发,位于美国最南部的 Key West一直掌握在北军手里。又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也许是由于那时没有陆路相通,大陆与Keys之间只能依赖船运。 所以南方兵锋无力抵达这里。沿着红砖长廊走了一圈,里面还有像是起居室,办公室的遗迹。令人想象漫长的战争期间,士兵们枯守在幽暗狭小的哨所,忍受寂寞。可也许事实并非如此。由于其在航运及与古巴-加勒比贸易中的重要地位,Key West早年曾是Florida最大最繁华的城镇。所以南北战争期间, 这里也许是个世外桃园。站在小山坡上,看到有人在墙外的沙滩上下海浮潜,从水里捞出个碗大的粉红色螺壳,引得旁观的小姑娘 叫雀跃。这螺壳是Keys的特产,名叫皇后海螺(Queen Conch )。关于这大海螺, 还有个小故事。1982年,联邦政府在连结Keys和大陆的公路上设立缉毒关卡,检查过往行人车辆,造成商贸交通不便。Key west 地方政府多次申辩无效,为了吸引舆论关注,Key West市政府宣布独立,成立大海螺共和国 (Conch Republic)。共和国还有国旗,为深蓝色,中间即为一个粉色大海螺。当然,共和国只生存了数个小时,就向岛上驻军投降了。可既然有预制的国旗, 可知这独立一事也是预谋已久。如今完整而色彩鲜艳的大海螺壳在近海滩几乎已不可得。我们以后在一个专门出售珊瑚与海螺壳的商店里见到。售价四五十美元。
我们的住处坐落在白街(White Street),这是一条横贯全岛的主街。
White street
街的北端直通港区。南端即是刚才提到的Higgs海滩。穿过街道向东行,即可到达主要的商业街和港区。居民区街上行人稀少,俄见骑自行车的游人招摇而过。有时是个大家庭,有时是一组组的年青学生。宁静民居多是浅浅的白色或黄色。百叶窗,棕榈树,翠绿幽深的庭院,透着股热带的悠闲。也许这里的居民都不用工作谋生。间或可见小小杂货铺,少许破旧杂书 以及几张几十年前的招贴画以及其他些许无用之物摆放在门口,倒也是色彩斑斓。看不见主人,也悟不出做的是个什麽样的生意。也许只等有心的顾客上门吧。愿者上钩才是纯正悠闲的流露, 这风格让人羡艳,这心态让人不得不佩服。
小小杂货铺
走过七八街口之后,静静的街道开始让人感到多少有些无聊,这时Duval Street到了。
相比居民区,Duval Street热闹非凡。街上行人摩肩擦踵,一望而知都是游客。 街道俩侧均是礼品店,画廊,咖啡馆,亦及卖冰激凌的小摊。画廊多是本地的艺术家合营或独营。无论摄影, 绘画还是雕刻,很多作品颇有地方特点。引得我们逛遍了几乎每一家。最喜欢的是 Alan&Meltz, 里面的的摄影作品中,金红色阳光与舞动的白鹤凝结在一起。
傍晚时分,来到 Mallory广场. 这里聚集着大量游人。因为这里是最佳日落观景点之一,而且免费。可惜我们碰上个阴天。后来我们在 Key West 顶端的Fort Zachary Taylor州立公园看到日落景象,那可是买了门票的。穿过Mallory广场,走到了停泊大型邮轮港口的岸边小路。路边很多闪烁着 诞彩灯的棕榈树,晚霞中让人觉得这才是Key West。可棕榈树其实是外来户,并非是地主。又是一个意外。站在棕榈树下遥望远处的邮轮,暮色苍茫中觉得身边一对恋人在吻别。为了避免打搅他们,侧身而立了很长时间。可这一对恋人也实在是太深情,数分钟后仍吻各不停。现今的时代里这样的深情实在不多见。忍不住回头一望,只见一只手提箱放在一旁。啊,想必是要久别,难怪。可再一想,奇怪,难道如今还有人乘船漂洋过海?厚着脸皮仔细一看,原来只是雕像。可那神态的确生动,衣服的皱折,那手提箱表面,实在是逼真。抬头细望,不远处红砖建诛物宽大阳台上几个举着望远镜远眺的游客竟然也只是群雕。这些组雕并不高大雄伟,绝不是英雄伟人。雕塑本身也不显深刻与张力。像我们一样,只是芸芸众生。好在平实真切生动,却也色彩鲜明,让人印象深刻。围着建诛物前面转了几乎一周,才发现这里是 Key West艺术与历史博物馆,周围还环绕着几组类似风格的雕像。第二天白天,我们又回到这里。在强烈的阳光下,雕像似乎没有在半明半暗的暮色中生动,但其中蕴含的平静,幽默和喜悦吸引了众多的游人。
像其周围的雕像,Key West艺术与历史博物馆貌不 人。Key West艺术与历史博物馆外观很平实。四层楼的红砖建诛,古朴但并不显破落。门口站着一对正在接吻的新郎新娘,西装婚纱,欢天喜地还有点戏谑的做作,似乎有意与博物馆庄重严肃的门面作对。让人从心里发笑,引得游人们争相与他们合影。只是这对新人特别高大,6岁的女儿站在那里不及他们的漆盖。这又是一对无名无姓,无身份无来历的塑像。
博物馆入口处是一小小的礼品店, 店内有一中年妇女看门售票。但她对这博物馆以及周围塑像的来历,几乎和我们一样一无所知。只告诉我们博物馆是由历史协会在经营。联想到这俩天闲逛中看到的园艺协会经营的植物园,白街尽头钓鱼台上的爱滋病纪念像,以及其他各种我们没太在意也没时间去逛的博物馆,纪念馆,看来这岛上的各种民间会社相当活跃 且能量颇大。有点出人意料,特别是想到这岛上常住人口只有大约两丌五千人。
尽管博物馆位于游人聚集处,馆内却只有寥寥三五游客。博物馆的前身是海关,邮局和法庭。由联邦政府建于1891年。难怪它神态庄重严肃。大概从二战后很长期间,为海军所用。其间几经修缮。直至1991年,才由Florida州政府移交给Key West历史协会为博物馆专用。这历史协会经营着就经营着三所博物馆。除了历史博物馆外,还有灯塔博物馆,以及东马特洛城堡(East Martello Fort)博物馆。这些博物馆都是从政府手里接收的老旧建诛。灯塔原为海军所有,马特洛城堡则是内战时期,联邦军的重要基地。当今这些博物馆以其位置,面积应价值不菲,可倒也没听说有谁因此发了财。以其低廉的门票和寥寥游人来看,倒是让人担心历史协会和这些博物馆如何长期维持。其实这也是长期以来,我心中对美加很多公共设施的一个疑问。就这几个博物馆而言,说是依靠募捐及义工维持运营。大概如有大的项目和开销,也会向政府申请资助。虽有闲钱闲人支持,也无纪委监督,这小城市博物馆经营想来也是很不简单。
博物馆底层展出的是绘画,题材均是Key West的风物人情。大部分作品是一位本地画家工笔描绘的街头小景。 还有两三幅未完成的作品。看来这位画家现场工作,完成作品就留在博物馆。博物馆的意图显然是要给后人留下艺术家们眼中Key West 现时现刻的景象。博物馆二楼是历史。除了早期闯荡到加勒比的欧洲盲流和海盗之少量遗物,馆中展品中讲了三个故事。一个是美西战争中的“缅因”号战舰。此船战前长期驻留Key West 数年。海军的水手和军官们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耐得住寂寞的主儿,与岛上的居民混得熟了,想必生出许多情仇瓜葛。巧的是缅因号移驻哈瓦那没两天,就被人炸了。被谁炸了不论,死了的不去管,还有许多伤员被送回Key West。 医院地方不够 就住在居民家。缅因号的经历鼓动了当时人们的爱国热情,其与Key West的瓜葛由此演变成有趣的地方传奇。将来某一天也许某个人会此写成一个故事,变成一部电影,亦未可知。棕榈树下情仇,战争爆发的出人意料和必然,辗转的人生经历, 不经常是好莱坞的经典故事吗?不过没有手机和网络的时代的故事能否引起未来人们的兴趣是个有点挑战性的问题。
第二个故事是关于Herry Flagler及其兴建的海上铁路。Flagler 是淘金时代与洛克菲勒一同发家的企业家富豪。出身贫寒,仅受过小学教育,未成年之前就以在不同商务活动中打滚。野心勃勃,加上历练出眼光,手段和周旋能力,Flagler在内战结诉后很快成为炼油工业的大亨。1895年时年65岁的Flagler携病中的太太尊医嘱来Florida 中部居住时,Florida还是一个未经工业开发的荒莽之地,Key West是人口最多的城市,而Miami 只是一个无名小镇 (真的没有名字。说Miami的名字也是Flagler提出的,因为当时有提议新城市以Flagler命名)。Flagler沿着Florida 东部海岸修铁路,建旅馆,奠定了Miami发展的基础。Flagler 自己说,他之所以做这些事因为人们在Florida可以生活得比较容易,可很少人到这里来,只因交通条件太差。 而他在这里能利用这个机遇,证明自己是个能挣钱的商人。至今Flagler在Florida仍是一个响亮的名字。经常可以遇到与他相关的建诛,道路或机腹。他在St Augustine 修建的第一个旅馆Ponce de León Hotel现在是Flagler学院。 在Key West也有一条主要街道叫Flagler大道。当然这些都不是Key West艺术与历史博物馆要讲的故事。博物馆以一个长达几乎一个小时的纪录片反映了修建Miami和Key West之间海上铁路的真实过程。对于Flagler来说,Key West不仅是Florida的大城市,是与古巴及加勒比贸易重镇,更是将来通过当时正在筹划的巴拿马运河通往中南美的有利港口。可对于Key West的人们来说,铁路将使Key West 有机会与大陆以一种便捷的方式相连接。可以想见当时人们对这种变化的期望与激动。事实上至今这条铁路仍在Kye West的生活中发挥其影响。铁路在1905年动工,至1912年全线通车(辛亥革命第二年)。虽然这条200公里长的铁路只是其商业活动中一个不大的部分,Flagler却是全力以赴。这可能是其一贯风格。 亦或是意识到这将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个传奇。作为一条海上铁路 (也许是第一条,待考),工程上自不待言,成本与质量之间的平衡亦是极具挑战。为了保证质量,浇铸水泥全部用从大陆运来的淡水。(故事听到这里时,不由肃然一动。而走笔到此时恰从新闻中听说有些深圳的摩天楼和地铁是用便宜的海砂制成混凝土建造。不同时代,人的想法不同吧。)石材则是在岛上设立采石场,用巨大的蒸汽动力钜割取地下珊瑚化石。其中一处采石场现今被设立为州立公园 (Windley Key Fossil Reef Geological State Park)。蒸汽锯的残骸,生锈的铁车,大片大片呈现种种花纹的珊瑚化石历历在目。可以想见当年烈日下人们忍受粉尘及巨大噪音,日复一日的艰苦劳作。如今只见寥寥游人,偶尔微风吹过。
铁路建造过程受到飓风的反复破坏, 上百人因此丧生。 可走近生命终点的Flagler的决心也很坚硬。最终,已经失明的Flagler于1912年一月22日乘火车抵达Key West。第二天,从New York 至Key West的旅客列车开通。这些历史场景都可在纪录片里看到。坐在小小的放映室里,看着残破而不断闪烁的黑白纪录,有些呆住了,也觉得 心动魄。Flagler本人于1913年去世,因在家中滑倒受伤不治。应了他抵达Key West那天所说,“我从此可以幸福地死去”。颇为戏剧的一生,如果有一部电影演绎其一生的故事, 可能会很有趣。
海上铁路运营至1935年。在当年九月的特大飓风中受到严重破坏。铁路公司无力修复,残留部分卖给了州政府。以后在此基础上建成了今天的海上公路。残留的铁路桥遗迹,包括七里桥(Seven-Mile-Bridge)以及断桥(Broken Bridge)都已成为著名的景观,供游人摄影留念。一个与此相关,又令人好奇的问题是当年居民的饮水从哪里来的。今天所有的淡水都从大陆供应。岛上有两所海水淡化万,说完全可以满足全岛居民所需,但也只是为应急而设。可见岛上并无地下淡水源。
博物馆讲的第三个故事是海明威在Key West。海明威与他的第二个妻子在1928年来到Key West,1939年他独自搬去古巴。其间完成了“永别了武器”以及包括“乞力马扎罗之雪”等短篇。从这里出发,海明威不断去各地旅游,“乞力马扎罗之雪”就是一次东非之旅后产生的。他买了一条船,航行到西加勒比去钓鱼。博物馆里可以看到他与家人以及朋友们与那些被钓到的俩三米长,怕是有上千磅重的巨型马琳鱼的得意合影。能做到这一点,驾帆航行,能在大海中找到大鱼,并与其斗狠,实在也是值得得意的经历和成就。这大概也是其后写作“老人与海”的背景。1937年海明威到西班牙做战地记者,在那里邂逅他以后的第三任妻子Martha,导致搬迁古巴,就此 开Key West。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倒是俩件与Key West无关的展品。一件是海明威在一战中的军装照。十八岁的小伙子,英俊且自信,眼中流露出期盼与热望。一件是他在一战中受伤时穿着的血染军装。保存至今令人 讶。作为救护车司机,海明威到达意大利前线不到俩个月就受了重伤。这俩件展品似乎印证他自己所说“作为男孩,你带着一种不朽的幻觉走进战争,觉得即使别人死去,你也会毫发无损。可当你受了伤,你才会从梦中清醒,任何事情都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博物馆中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展品是一面南部邦联的国旗,生动的记述着一个有趣的历史场景。内战时期,虽然一枪未发,联邦政府军常列队在街上巡游,以振军心士气。每当此时,总有一面南部邦联的国旗在一位妇女的屋顶飘扬, 让士兵们实在觉得脸上无光。 政府军数次入屋搜索,也无法找到这面旗帜。于是这面隐藏于门后或楼梯间夹层中的旗帜得以保存至今。这故事实在是张现了政府军的无能与可笑。可能是因为当时多数Key West居民倾向南方,政府军维稳力量不足,又没有橡皮子弹,且害怕老百姓反感,于是这老鼠戏猫的传奇就成了历史的真实。
艺术与历史博物馆周围还有水族馆,沉船博物馆,和海洋博物馆。实在是没有精力与时间再去逛它们。再向前是杜勒门总统的小白宫(Truman’s Little White House)。两所白色的二层小楼。四十年代末至五十年代初冬春之交,杜勒门总统曾多次到这里度假。从这里发出的公文的抬头就是“白宫,KeyWest”,以别华盛顿白宫。其后多位在职及退位总统都曾在此度假。隔着半人高的栅栏,从街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小楼及其周围场地,也 未见什厶诱人的景色或活动, 我们就没有兴趣再排队游览。海滩,海滩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从KeyWest 的任何一点出发,10-15 分钟车程之内,均可到达Smathers 海滩。虽然并不出名,但绝对值得流涟半晌。而且停车免费。 棕榈树下平坦柔软金黄的沙滩,很有风情。可在这 诞假期,除了清晨,很难找到一席清静阴凉之地,可以让人半睡半醒半晒太阳。沙滩排球,帆板,摩托小艇,孩子们和黑色黄色的大狗小狗追逐着在空中飞过的各色足球,排球或气球。近水的地方孩子们留下各种各样的“烂尾”工程∶大大小小的水沟,水库,水坝,方方圆圆的城堡,不断地牵绊着人们匆匆的脚步。悠闲似乎在空气中时时飘过,可能看到的却是一片嘈杂的聚会。这种景象好像在许多海滩都见到过,夏威夷,悉尼,也许这才是度假。可这实在让我们心有不甘。难道宁静怡人的海滩仅仅 是个梦?没想到是下一天我们就找到了这样的地方∶Bahia Honda 州立公园。
在Florida Keys这几十个小岛上,簇集着大约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国立和州立公园。Bahia Honda公园是州立公园中较大,也是最有名的一个。因为断桥的一部分在公园内,且公园里一段约四公里长的海滩曾被评为全美最佳海滩。从Key West出发,近四十公里路程上穿过十几个小岛以及其间的跨海大桥,到了Bahia Honda岛上,也就到了公园门口。我们去的那一天,阳光明媚,却是西风烈烈。到了断桥顶部,迎面强风几乎堵住了人的呼吸。到了公园也是小岛朝东,即面向大西洋的一侧,因临海小丘的阻挡,风力才缓和下来。阳光也变得暖融融的。沙滩上飘荡着轻快的音乐,有人在这里举行婚礼。面海的山坡既是礼堂,讲台,即交换誓言及戒指之处,高悬大海螺(Conch)共和国的国旗。这新郎新娘显然是坚定的Key West国民.
通往海滩的道路蜿蜒但平整,一边是大海,一边是青翠的树丛。海滩边的设施,停车场,洗手间,通向沙滩的木板铺制的步道,宽大整洁,令人感觉舒 。可那洁白柔软,野草萋萋的沙滩,却有点荒莽之气。海浪不休不弃。微风在沙粒间滚动,带来听得到的宁静。妻练起瑜伽,吞吐吸纳苍莽宁静之气,以带些回家。女儿忙着在沙滩上修诛铁路, 也许是受了Flagler的影响。我则徒劳地试图把这些听到,看到和呼吸到的都摄入镜头。寥寥游人来了又去。不远处有一对年轻的中国学生。女孩着鲜红短裙,不断地摆出种种娇姿。男孩捧着相机,与光线相搏。
我们此次旅途中,遇到相当多的中国学生。或三五个一组,或成双成对。既有乘大巴来一日游,也有驾着明艳敞篷跑车。跟他们相比,记忆中二十年前中国留学生在这种公共场合的形象,显得谨慎,沉重,更加上些许寒酸。 日落前,我们又回到断桥旁与断桥夕阳合影。天空由金黄变成紫红,映衬着一孔一孔桥梁和桥旁棕榈宽大树叶黝黑的侧影。可以随意选择角度和地点,无人阻挡也无人争抢。只是须记得三脚架,否则无人替你“捏影”。
回程途中,我们停在一个桥头,走上桥旁的人行桥。好像每座大桥的两则都有与大桥分 的人行桥。时时可看到人们在步道上钓鱼。也时常看到塘鹅和其他不知名的海鸟站在步道的栏杆上冥思。桥下的水不深,不时可看到鱼群的游动。水平如镜,映射着被夕阳燃烧着的明亮云霞。大桥两侧的水里长满了青翠的红树(Mangrove),一株一株,一丛一丛,在远处丛丛相联,变成茫茫沧沧的海上丛林。
红树林
一只灰鹤在树丛稀疏处的水中渡步,时而缓缓优雅地飞行,又在不远处落下,在平静的水面上留下雪白的倩影。红树是生长于热带盐水中的灌木,与加州太平洋海边巨大的红木树(Red Wood)完全无关。是一种看起来非常平凡,其实很有趣的植物。它的根长出水面进行呼吸。它的细胞能不断脱盐,得以在海水中生存。最奇异的是,它不断地开花结果。花是淡黄色的,一簇一簇的,小小的。然后结出绿色圆圆的, 像是大个胡桃似的果实。这果实并不落下,而是渐渐的长长,长粗。像一只触手伸向水面。最后这触手长入水中,成为一只胳膊粗细的气根。每一只气根又像是一足,带着红树向外走一步。如此循环,一棵红树最终会长成一片树林。也曾见到从树上脱落的红树果实,像长长的鱼漂一样立在水中,随浪飘流到很远的地方。初次见到它们时非常新奇。完全不知是什厶东西,从何而来。当它们长得足够长,抓住了海底,就开始生根发芽长叶。一棵柔弱纤小的红树就出世了,顶着两叁片细小的绿叶,在广阔的水面上显得有点孤寂。即使一株长成的红树露出水面的部分也只有一人多高,很不起眼。可那无边无际的红树林却是气象丌千,似乎蕴含着无穷秘密。而红树的生长繁衍,使人真切感受生命的顽强与神奇。
十二月24日,我们去大西洋一侧的海洋生命保护区(Looe Key National Marine Sanctuary)浮潜。我们选定这一天是因为根天气预报,气温将达到25C。希望海水也会比较温暖。与其他Keys不同,Loone Key 并不是小岛,而是 岸五海里,水下30尺深处一小片珊瑚群落。 Looe Key吸引着大量的形形色色的鱼,及其他海洋生物,当然再加上游客。因为是国家保护区,禁渔禁猎,海洋生物受到海警的保护。说是这一带最好的浮潜地之一, 但只有两三个水上运动旅游公司获准送游客来此潜水。虽然如此,价格说起来倒不贵,50-60 刀而已。
也许是因为有点兴奋,也许是因为过度谨慎,我们早早就到了预定的达登船地。这地点 Key West约四十公里,是一个门面不大的水上运动商店,完全看不出从那里登船。让人有点怀疑是否找错了地方。可招牌上的店名却完全没错。
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就沿着周围的街道巡游。小路很快就把我们引到了海边的居民区。路两旁都是二层小楼,白色或浅黄色,其间夹着棕榈树。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小楼底层都没有围墙,因此二楼的住房只是高高的站立在四角柱子上,让人想起云南或其他什厶地方少数民族住的“高脚屋”。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为了修车修船的方便,把底层围墙拆掉了。可后来发现所有的房子均如是,人们都是住在楼上的部分。住高脚屋的地方多时因为终年潮湿的环境,再加上高脚屋底层可以养猪养鸡。这地方虽然在海边,却是终年阳光明媚,风清云静,并不潮湿。正好路边一家在开屋售房,我们爬到楼上。进屋就是一面巨大窗户,无边无际蓝色大海迎面而来。窗外是阳台,上有烤肉炉。阳台下是个小码头,泊着一条40尺的汽船。码头上还有一个可以把船吊起来的高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肯定神清气爽。
可终日面对无止无休的大海,有时会不会觉得有点无聊呢?登堂入室后,高脚屋的问题倒是一目了然。如是临海住房,一旦有个风吹三尺浪,底层就可能浸水。而住在高脚屋上,既使遇上飓风高潮,少受损失,也容易清理。再看左邻右舍,每一所房前都系泊着小船。住在这面对大西洋的房子,一大好处是随时可以乘船出海。再回到路上,才注意到街道另一侧的房子,虽然背对大西洋,可房前都有一条象是胡同一样的水道。因此每所房前同样有码头,有汽艇,有船架。同样可以随时出海。这里民风及生活方式与Key West的居民决然不同。在Key West, 多见小轿车及敞篷车,而这里路上房前多见大型皮卡。看来这里居民有点水泊梁山的草莽味道。可他们也不像是靠捕鱼为生,为何都驾船呢?难道是海盗遗风?可今天的加勒比海上还有足够多的船让这里的人们打劫为生嘛?这时,我们看到一条小船沿着水道悠悠而来,船里坐着三位打扮得整整齐齐的中老年妇女。像是来串门的。虽说串门这事在美国少有听说,可是很清楚三位太太显然是把汽船当轿车用了。
水胡同, 高脚屋
回到水上运动点,门前已是熙熙攘攘。排队登记,挑选了面罩脚蹼,到了店面的后门登船。原来后门就是一条水道或水胡同的终点,泊着一条双身汽艇。船上载了四五十人,加上几十个潜水气瓶,颇为拥挤。大多数人都自备潜水服,气阀及呼吸器,俨然经验老到。听他们讨论比较装备,经验,完全不知所云。相比之下,我们实在是“菜鸟”得让人尴尬。简直让人怀疑我们上错了船。
启航以后,船穿过居民区。 水胡同里缓缓地驶出两三条小艇,不紧不慢的随着我们。出港后,我船骤然加速,船尾掀起高高的浪花。那几条小艇依然相随,在浪花里时隐时现。倒也没担心被打劫。即使是海盗,混到了有房有车有船的阶层, 诞节也要休假吧。果不其然,不久那些小船就各自找地方钓鱼去了。不到半小时,我们的船也开始减速,缓缓地停了下来。Looe Key到了。人们匆匆地从船两侧跳入水中。我们护持着女儿,最后拉着扶梯下到水里。浪不大,但船体仍不断摇动。水温不高,尤其刚下水时,感觉很冷。女儿很快就忍受不住, 只好把她送回船上。我们两人开始向远处游去。
水很透明,可能因为冷,看去有一种穿过玻璃的感觉。大多时只见三三两两的鱼匆匆路过。只有在小片小片珊瑚生长的地方,才见到几十条十几条,一组一组的蓝黄相间的鱼群缓缓在珊瑚间穿梭,像是在集体散步。水深变化很快,深得地方几十尺,最浅的地方只有两三米。没有珊瑚的海底是光秃秃的褐黄色。而珊瑚生长的地方颜色很深,紫色,绿色,黑色。还有扇子似的紫色叶片,不知是不是珊瑚的一部分,在涌浪的推动下来回摇摆。鱼群也随之进进退退。不时见到一些大型的鱼,一米左右,俩三条相伴,悠然度步。虽然并不像小鱼那样五颜六色, 也不像小鱼那厶灵动, 但它们憨憨的模样让人舒服。当然,就是游动迟缓的绿色海龟,(真的海龟,不是“海归”),也不可触及。这一带有十几种不同海龟,大的可有俩千磅。我们见到的只有约两尺直径,几十磅而已,已让我们有些兴奋。感觉上,这里的鱼群海龟没有夏威夷那样密集,更没有像大堡礁的鱼群珊瑚及其他海底动物那样令人印象深刻。大堡礁的海底是一个没有经验过的人难以想象的世界。在没有到过那里之前,我以为那只能是在动画片中存在的地方。
再抬头时,只见船上的导游向我们摇旗呐喊,要我们回去。原来我们两人追涿珊瑚鱼群已游得很远, 船有几百米。而那些穿潜水服的“老手”们也只是在船的附近沉浮。我们几乎是最后回到船上的。与导游聊了几分钟,发现我们是今天唯一与海龟有接触的人。可谓幸运。有时幸运的发生需要一点菜鸟的莽撞和运气。那些自备潜水服的人们,大都到过很多不同的地方潜水,自是乐此不彼。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潜水技术和装备的发展,使我们这些普通的芸芸众生也能短覱地一窥水下生物的生活,或多或少地满足了人们进入与了解不同世界的愿望。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有机会到几百尺深的洋底与巨大的鲸鱼面对面,或在喷着熔岩的火山口一探虚实,或在 地面数百里的航天站里回眸家园。可作为群体,作为物种,我们无止无休的愿望使这些成为现实。现代科学由于这愿望而不断扩展。从人类走出非洲,距今已七丌年。其间迁徙到地球的各个角落,到今天 体验无限膨胀的宇宙,窥探细胞,病毒,纳米世界,很大程度上都是为探求不同世界的愿望所推动。作为个体,每当类似的愿望实现,得到新的亲身经验,无论多厶细小,也常常会使我们 喜激动。
我们的 诞计划是去墨西哥湾一侧的珊瑚区浮潜。这次是从Key West的港口出发。徒步到港口,没有停车的问题。出发之前,还有时间沿港区木板步道闲逛。天气晴朗,港内的海水平静清澈。缓缓游动的鱼群,小到一厘米,大到一米,清晰可见。水里竖着一排排粗大的系船的木桩, 桩顶上蹲着沉思的鹈鹕。港边饭馆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游客。可那盘中餐,一点都引不起兴趣。Key West 以外公路两侧的小饭馆里热腾腾,兹兹作响的盘子里的浇着深色酱汁的雪白鱼块才诱人。其实这饭馆大可利用地理优势,在窗口架上几只渔竿,以钓鱼以及钓上来的鱼同时饷客。
送我们去浮潜的船上也挤满了游客。但这一次大部分人没有浮潜经验,比我们还要菜鸟。其结果是下水以后,船边的水面上满布人头,像密密麻麻的浮萍。而为了追寻鱼群,珊瑚的我们,又成了远 游船的孤独一组。这里水较浅,埋头在水里,可听到的是浪涌推动珊瑚,水草,和海底细沙而发出的不同声音。这声音却让人感受深切寂静。抬头仍可见远处白色的船身和船上细小的人影。可感受上却是远 人声 和喧嚣的不同世界。为了防止失散,我们手拉手,不时互相指示游来游去,色彩斑斓的鱼群,珊瑚。事实上看到的景象与我们前一天差不多,多少让人有一点失望。但失落的是有点过分的期望。两个浮潜地点相距不到百公里,尽管一个在大西洋,一个号称在墨西哥湾,仅一岛相隔,不可能有很大的不同。所谓边界,无论定义多厶清晰,在近距 的观察下,都会变得模糊。这是一个容易被遗忘,但也常被人滥用的道理。此时此地,緔絴在海底丛林,但却不远 人世,是可以理想之状态的一种吧。回到船上,回到热烈而轻松的南美音乐包围中,身体却有不 的反应。声音变调了,语言好像也不懂了。四肢僵硬久久不能放松。逃 人世的试图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诞节过后,我们迁宿Key Largo。Key Largo是最接近大陆的小岛,但距 大陆上最南端的城镇Home Stead 仍有近四十公里。早上从Key West出发时,想到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行程,感觉很悠闲。为了更仔细地享受这悠闲, 在Google上找了两个名声很好的公共海滩。海滩在面向大西洋,但从公路上是看不到海滩的,因为它们隐身在沙丘及树丛背后。需要在小路上行驶小段距 ,方能找到隐蔽的入口。入口处旁的木制遮阳棚下是原木的野餐桌,干爽清凉。就着简单午餐吃下去的是清风,还有更多的悠闲。让人难以起身。相比州立公园,这里海滩狭小,拥堵着褐色的海草。海沙也比较粗砺。可是更清幽。这里似乎是当地居民散步,溜狗,晒太阳的地方。不远的海面上浮着一群塘鹅,不时飞起,又骤然落下,激烈快速的步伐与翅膀的拍击激起高高的水花。转瞬间又悠悠然,一派桃园世外神态。大约是捕鱼落肚,温饱后身心俱安。女儿和妻兴致勃勃地寻找贝壳。大海螺(Conch)是不可能找到了。但小小的喜悦还是有的,只要不太挑剔, 像我女儿这样。对她来说,更困难的不是找到,而是舍去。因为每一支都有不同的美丽,即使有残缺。悠闲的味道似乎更加厚重,多得让人觉得不真切,惶惑,醉人,像是在“Truman Show”的场景中。我只好找到树荫下的沙窝,一头睡去,直到被女儿叫醒。
在海上公路走上个把小时,对浪漫感受的期望就全然消失了。路两旁多排列着商店,旅馆,饭馆。路上车流量很大。 虽然时速限制在90公里,却不时看到隔 岛上的小花环和十字架,为了那些在这路上丧生的人们。说这路的凶险在全美都是榜上有名。大半是因为路口多,又不规范。且不时有行人穿过。上下公路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比较安全的时刻,遇到险情不足为奇。
我们在Key Largo的住所是一座海边的拖车房(Trailer House)。到达已是傍晚,面海的窗户开着,海风猛烈地灌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窗外是一个东方风味木制六角凉亭,走下凉亭就是海水和露出水面的礁石。水下礁石上长满了水草。水里有游鱼。其后两天,按照房东的指导,我们买来活虾做饵。可水里的鱼在饵旁穿梭,却完全视若无睹。我们又从店里租来一条双人划艇,从房前的礁石上放下水。划艇很轻在水里却相当稳定。我们划到红树林里緔详,看它们开花,结果,落水,生根。藏在红树林里的灰鹤不时飞起飞落。一条摩托艇缓缓经过,艇上的两人向我们打招呼,告诉我们刚刚看到一条海牛(Manatee)。Florida 沿岸说游动着大约3000条海牛过冬,而它们最大的天敌就是摩托艇。我们错过了与海牛相遇。希望以后还有机会。海牛似乎不怕人,因为在有些地方,浮潜的人还可以抚摸海牛 (见National Geographic, April。 2013)。
在Kay Largo这三天,平平淡淡。以为这就是此次 诞假期的尾声,剩下的只是按计划登机返家而已。因为没有更多的事情可做,我们决定到大沼泽地国家公园 (Everglade National Park)去转一下。这个简单的决定改变并丰富了我们的行程和感受。
来Florida 之前,花了不少时间安排行程。国家公园当然是研究的重点。Florida Kays周围有三个国家公园(Dry Tortugas,Biscayne, Everglades National Par)以及数个野生动物保护区。再加上州立公园,这个狭小地域是个公园密集的地区。海龟岛(Dry Tortugos)国家公园最远,在距Key West西南100公里的海上。囊括很大的海域,可一般游客只能乘特定游船(一家公司经营)到 小小杰佛逊堡(Fort Jeffoson)散步或浮潜。长长的一天,大部分时间花在船上,所费不菲。Biscayne 也是个海上公园。唯有大沼泽地公园在大陆,面积也最大。可是进去的路线却只有两条,且行程有限。从网上搜罗到的信息,也实在看不出公园的特点所在。换句话说,不明白为什厶在这里设立国家公园。仅仅是为这一片巨大的沼泽地莫?听起来有点乏味。说可能看到鳄鱼。可为了这样一个不太确定的目的跑很长的路,花很多时间,成本太高。所以一直没有列入我们的计划中的行程。
Key Largo距大沼泽公园有四十余公里。驶上大陆,穿过Homestead 镇后转上9336 公路。路两旁多是平坦的土地农场。因为是冬季吧,地里几乎没有作物。在一个转弯处,路旁聚集了几十辆车,地里有些人在忙碌。远远地可见种植棕榈的农场,满是嫩绿的棕榈幼树。这附近还有鳄鱼养殖场,可是没有看到标志。尽管没有什厶令人印象深刻的景物地标,在冬季Florida 的乡村公路上开车,仍是感觉 意。
到了公园入口,先查看活动时刻表。有导游的活动不多。第一项就令人疑惑∶Guided Missile Base Tour。这里有游乐场厶?实在是怕孤陋寡闻,不好意思找人问。好在我们志不在此,上车驶向我们的第一目的地∶Royal Palm 游客中心的 Anhinga Trail。这条小路很短,只有1公里多。可说看到鳄鱼的机会很好。
驶往Royal Palm的路上遇到一个岔路口,路标∶Missile Base。 原来真是个洲际导弹发射场。只不过可能已经废弃,对游客开放。但每天只在早上11点开放一次。游客也必须跟随导游。有机会还是想去看看,感受冷战时美国人认真地恐慌。今天看来,当年的美国人的恐慌有点遥远荒诞的感觉。可仔细想来,我们这些住在中国的的人又为此直接间接的付出巨大代价,包括成百上千的生命。那时的中国,生产力落后,生活水平低下,生命低廉到了极点,没人或少有人把个体作为计量单位。这可能也是在我们看来美国人的恐慌有些荒诞的原因。将来当世界再次进入激烈对抗的时代,上市纪的冷战也许会让人觉得是一场低烈度的游戏。这种说法是因为对人类控制自己欲望的智慧,以及共同生存的良好愿望没有坚定信心。可是后工业化时期以来,失去某种程度的自信,至少在发达人群中,是一种进步的愿望和表现。儒勒。凡尔纳小说中人们那种对自然的自大,现在几乎荡然无存。只有谦卑或许能为我们的将来找到一条代价不太高昂的出路。可我们有能力谦卑厶?
Anhinga Trail那短短的一公里是一个神奇祥和的世界。游客中心外面平整白净的木制栈道首先把我们带到一个小小的,幽深而平静的池塘边。对面是望不到边的水草和灌木丛。几只鹰在悠长的天上盘旋。栈道沿着缓缓流淌的小溪延伸。水面上覆盖着睡莲园圆的叶子。路旁尺把高的护栏上蹲着一群晒太阳的黑色的鸬鹚,翠绿晶莹的眼睛。你望着它,它就回望着你。烦了,挥挥翅膀,换个地方接着晒太阳。
前行几步,与第一条鳄鱼相遇。一条短吻鳄。屁股朝着我们,趴在河对岸的泥塘里。 大概受到过太多的关注,对游客的聚集及摄影摄像毫不在意。我们得不到回应,只得怏怏 去。可是很快发现,完全不必因此冷遇而失意。因为有太多的动物吸引我们的注意。河对面的草丛中钻出一只全身蓝绿的鸡,仗着一双黄色的大脚。踏在莲叶上大步走了过来。把头伸进水里一阵猛烈的摇动,摘下一只 着一圈红边的小莲蓬。又大踏步从莲叶上走回草丛,消失不见了。
还没回过神来,又见一只身形不大的灰鹤 (Heron),站在树枝上,不停的前后摇晃,不只是什厶把戏。在这之后,颜色,体型和体态都不相同的灰鹤,披着丝绒大氅的雍容白鹤,一只又一只不断的出现了。虽然它们都不大在乎游人的关注,可也不愿站在光线明亮,没有树杈遮挡的地方。让端着相机的人们心中十分挣扎。
最多的当然还是Anhinga,美洲蛇鸟。这也是一种大型鸬鹚。这块地方是它们主要的栖息繁殖地。长长的脖子,黑白相间的背羽。因其在水中游动时只露出长脖子,所以被称为蛇鸟。树丛中的蛇鸟大都伸展开宽大的翅膀,好像把自己挂在树枝上晒太阳。看起来很怪异。有些伸长了脖子,对着太阳高叫。目力所及,可见几十上百只。因为没有皮下脂腺,蛇鸟的羽毛在水下会变湿,所以需要不断晒干。可它们很幸福,也很兴旺。但显然,也是一帮不在乎智商情商的主儿。
鳄鱼,鳄鱼,又是鳄鱼。睡着,醒着,在水中游动,在草丛中窜过。在半个蓝球场的沼泽地里,集聚着十一条鳄鱼。远处还可见向此处又来的鳄鱼。
那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也许是年终总结会的日子。一只小小的灰鹤在其间走来走去,像是协调会务的娇小美妹。而大鳄们自然都是一副淡然,爱搭不理的样子。也未见它们相互之间横眉立目,勾心斗脚。和谐,肯定是和谐社会。
至此,对我们来说,国立公园的立意非常明确了。大沼泽地是第一个以生物多样性为主题的国家公园。至少我去过的国家公园里,都有地质地理上的特异之处。大沼泽地则不同,我们也因此而在此行前惶惑。当然生物的多样性不只是几百种鸟类,鱼类,乌龟鳄鱼。更重要的是淡水海水交织的混杂生态环境里植被的多样性。沼泽草甸(Sawgrass, 锯齿草?)的大海上浮动着高出地面数寸的小岛 (Hammock),生长着热带雨林。雨林织密繁杂,是大量脯乳类,爬行及两栖类的家园。有些观景点,沿着小路穿过密林,来到小岛的边缘,登上高高的木制观景台,了望无际的草海和远处沧莽中孤独的小树,感受荒野的呼唤。
Florida Keys 之行就此结速。旅行的最后一天,我们再一次穿过Anhinga小径,再次感受家园的宁静,尽管这不是我们的家园。在这里,我们与动物们之间似乎有一种面对面的平静接触,而这给身心带来长长的莫名的喜悦和兴奋。然后直奔机场。像每次旅行一样,旅途带来的兴奋在回程的航班上就已退去。数天之后,色彩鲜明的印象和遗憾已成生活中遥远的另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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