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9月,蔣介石為破壞中共中央於平山召開的九月會議,日夜派飛機騷擾、轟炸。我們華北大學師生為了安全,先是白天行軍到正定西北30里荒野墓地躲避,天黑後再返回正定城內吃住。因天天東躲西藏,也不是好辦法。後即於中秋之夜,緊急集合,夜行軍到正定東面的藁城縣農村暫住半月,一邊學習,一邊幫助農民秋收。在藁城我們迎來、歡慶了濟南解放。10月初剛回到正定,恢復正常學習生活,尚不到半月;傅作義又出動大軍自北平、保定突擊南下,妄圖偷襲黨中央住地平山和石家莊。當時我華北野戰軍,徐向前部正圍攻太原,久攻不下。楊成武、楊得志部又遠在察綏作戰。平山、石家莊一帶我方兵力空虛,實難禦敵。即是急調山東華野軍前來,也遠水難解近渴。為確保黨、政、軍、學、各機關安全,華北局、人民政府命令緊急疏散。 10月21日天黑,入夜不久,校部下達緊急集合命令。要求打好背包,攜帶所有物品,整裝出發。至於為什麼?要去往哪裡?我們一概不知。在那伸手不見五指,北風嗖嗖,寒氣逼人的黑夜開始了夜行軍。身穿當天上午剛剛發下的棉上衣,棉褲尚未到手,自然感覺冷得很。夜行軍,嚴令不許說話;隨身攜帶杯碗,不能發出撞擊聲。擔心害怕天上的敵機和敵特,發現我們的行蹤。辛辛苦苦疾走了一夜。天亮一問,才北離正定城30里,我們非常吃驚納悶:怎麼回事?原來我們摸黑走,路徑不熟,亂繞圈子,走了許多冤枉路。 就這樣晝伏夜出,2天后黎明,走到一個曠野大荒墳地。墳地樹木不多,葉已凋落,野草俱已枯萎。在這荒墳地里,政治學院院長李昌(進城後系省部級高幹,曾任團中央書記等改革開放後任中顧委常委)才向我們學員傳達了上述緣由。說明了我們千餘學員是奉命南下,目的地是邢臺西邊的太行山村。 又過了兩天我們走到平漢線以東高邑縣北的一個村莊。天亮住下後,困的要命,倒頭便睡。午後,上級傳令,要求各班每組,派一人去10里外的高邑縣城麵粉廠背白面,以改善生活。按每人一斤二兩標準,背回了白面。同時外加四兩肉及面醬。旁晚在住地老鄉的幫助下,做好肉丁炸醬麵。我們每人早已是飢腸轆轆,很快狼吞虎咽把它吃個淨光。這是我們自離開正定以來第一次吃麵食 。也是我有生以來首次吃肉炸醬麵,自然新鮮,興奮異常,記憶深刻。我活了將近16歲,吃過無數次雜麵、白面湯麵條,也吃過許多次蒜麵條。以前在家給老奶、爺奶過生日時,也吃過幾次澆頭面;唯獨沒吃過炸醬麵。不僅未吃過,也從未聽說過其名。到華大快三月了,還從未吃過一次麵條。夜行軍五天,頓頓都是農民提供的小米雜豆粥,外加蒸紅薯。如今有了肉炸醬麵,怎能不敞開肚子海吃猛吞呢?何況,冬夜行軍,冷得很!需要更多的熱量。何況棉褲尚未發下,穿的還是單褲呢?何況未來將吃的依舊是小米雜豆紅薯粥呢?現在行軍在外,是吃派飯,農民有什麼,我們也就得吃什麼;不像在華大天天能吃到小米乾飯,兩、三天還能吃上白面饅頭。正因為如此,這頓豬肉炸醬麵,就有了特殊的意義。在校每天伙食標準是一斤半糧,五錢鹽,五錢油,而這頓炸醬麵就一斤二兩,這豈不是上級對我們的特殊關懷嗎?!吃過炸醬麵,馬上就開始奔向邢臺太行山村的夜行軍。當晚的夜行軍,個個精力旺盛,渾身感覺非常暖和,步伐也更結實有力了。 後來,不論是再返回到正定途中;抑或去平山華北人民政府幹訓所培訓,向天津進軍途中;還是解放進駐天津後,半年多的日日夜夜裡;都沒再吃過炸醬麵。所以更突出了對這頓炸醬麵的美好甜蜜記憶,以後幾十年還引發我不斷地回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