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参加了抗击非典 ———一位771 级的回忆
2003年,我53岁,在基层卫生院当医生,当时的医疗改革政策无情地把我们这一级医院推向了市场,前有省市一级大医院,后有莆田系专科医院,还有遍地开花的个体医,使我们的日子很不好过,经常落到工资都发不出来的地步。
这年的春天SARS突如其来,很快漫延了全国。这时上级才重视起来,问了卫生部的责,问了北京市的责,在全国开展了全面的防控,从上到下一级一级地成立了防控网,而我们基层医院成了这张网的网底。可能这时组织上才想起在全国的基层还有这样一股才量(也许正是这次防控,组织才慢慢重视起这股力量来,后来,温总理表态,让我们的工资比照同级公务员发放)。
我们医院由领导亲自带头,组成了以骨干医护人员组成专班每天轮流值班。我“不幸”被作为“骨干”招进了专班。当年我们个人的防护是很差的,就是我们平常的工作服,帽,加上一个外科手术室的一次性纸口罩和一次性橡胶手套。后来上级才发下来纸质的一次性连体衣(只能在门诊坐诊时穿,出门观察时不方便,没有用),所以说,当年我们其实是直接暴露在病毒面前的。
所幸整个抗击过程中,没遇到过真正的感染病人,自己也平安地渡过了这个时段。在SASA过后的总结中,听北京一位医生的讲话很有同感(他有同事因工作感染去世),他说由于疫情突于其来,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设备药物也准备不足,上级一声令下,我们只有望前冲,我们的预防主要是精神上的预防。这段话我听得热泪盈框,心中默默祈祷自己的幸运。
在防控中我们基层医院有两大任务,一是设立发热门诊,对发热病人进行甄别,怀疑是SARS的立即用专车转往上级医院,不是的转往其他科室正常治疗。二是医学观察。凡有从疫区(外地)回武汉的人员,由市防疫站在车站码头等地登记的地址交下来由我们上门进行观察(主要是查体温,问症状)。
一次,轮到我和一位年轻的护士值班,我们拿着上级传下来的名单到一位居民家中去作医疗观察。我们首先到了当地社区,由一位社区群干带着我们来到了这位观察对象的家附近,远远地这位干部就停住了脚步,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指着一个门栋说,就这个门楼上,见此情况我戏谑了一句: “我年纪大,让我先上吧” 意欲把生的希望留给年轻者,硬着头皮快步走在了前面。可惜我的豪言壮语没有被媒体挖掘,只让它消失在静静的楼道里…… 屠呦呦当年得诺奖时有一段话,她感谢中医科学院,她说没有中科院就没有她的今天,如果她当年被分配到一个偏远的乡村卫生院,那么她一辈子只能当一个平庸的乡医。
我不幸被她言中,在基层当了一个平庸的医生。可是生活中有了这一段抗击非典的经历,我会象某位小品演员常说的“我骄傲,我自豪”。
夜深人静之时,常常暗自庆幸自己平安地渡过了2003年。今年的疫情突如其来,后期未可预料,我的年青的同事们的考验时刻到了,多想又回到他们中间与他们共同战斗啊。可我自己如今已成为需要社会关照的老人了,能够独善其身就是对社会的贡献了。
祝我的年青同事们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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