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約旦酋長針灸,酋長讓妻兒先扎 1. D是改革開發後第一批大學生. 學的是中醫。 90年代趕時髦來到美國。在實驗室幹了幾年後,考了個針灸執照, 擺攤了。 D從未想到因扎針而走近約旦人。約旦在哪裡?約旦人長什麼樣,講什麼話,有什麼宗教?這不是D 想的事。世界太大,時間太短,人太藐小,D算老幾? 2014年10月20日星期二,一通電話錄音,讓D認識了一位非常特別的阿拉伯約旦人。 電話是某大學教授,糖尿病學專家 Dr.G打來的。她說,有一位VIP(原話)病人,她建議針刺,特別是電針治療。希望D能坐飛機出診。病人現在馬里蘭。最好本周末就去。 D馬上給Dr.G 回話。電話里又談了約10分鍾,Dr.G 很健談,噼里啪啦連珠炮式的。反正關健詞已知道了:VIP,糖尿病眼病,西醫方面,Dr.G已盡力了。D高興出診:不僅賺錢,還兼帶旅遊。能邀你出診的人,大都非富即貴。眼下這是個富人呢還是個貴人呢?希望又富又貴。 半小時後,D收到了Dr.G 教授助手 J的電子郵件。J要D的銀行帳號以便把報銷的錢打到D的銀行里。嘿,錢還沒花出去,就告訴你報銷途徑,讓你無後顧之憂。嗯,一定是個眾議員,或參議員。Baltimore,離白宮近啊。 第二天,D把機票搞定。900多刀。趕得上往返中國了。 D把行程用電子郵件發給J. J給了D酒店的地址和電話。 為保證起見,D給酒店打電話。不料, 前台說找不到D的名字。 ‘怎麼可能沒預定我的房間呢?’ D 在心裡想。 Dr.G 能跟我開玩笑?J 也不會搞錯,對吧,一定是酒店的錯誤。D慌了,但嘴上鎮定地說: “請找經理”。 酒店經理也確認找不到D的名。 D慌了. 保密? 2. Dr.G,50歲剛出頭。PHD + MD, 中等個頭,沒見中部隆起的身材,令人羨慕,快言快語,齊肩的黑發,隨意而收始得體。她的口音不像純粹地道的美式。第一印象就是精明強干。如減去20歲的話,很有點李宇春的樣。經過幾次交往,D發現她從沒穿過裙子。也沒穿過牛仔褲。上下身着西衣西褲是她一以貫之的着裝且沒任何點綴的小圍巾之類。認識她是個機緣巧合。Dr.G團隊發現了電針能激發機體干細胞的產生。以動物特別是馬最為顯著。為了擴大這偶然,Dr.G希望在人體身上再 ‘掙扎一下’,針扎一下。 D是第三個被Dr.G找到進行這項合作的針灸師,據說前二位沒用電針,所以沒發現有效線索。 那是2012年8月的一天,Dr .G 以‘耳鳴’為由走進D的針灸診所。3次治療後, Dr.G 告訴D她在扎完針後, 回實驗室抽血查她感興趣的‘生化指標’。 ‘哦, 她在自己身上做針灸實驗‘。 忽然想起一位歷史老人的話:一個外國人,毫無自私自利的動機。把中國人民的針灸事業當作她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國際主義的精神,這是共產主義精神。每一個中國人都要學習這種精神。 扎完針收費時,D注意到Dr.G用的是她私人支票。 “不是有科研經費嗎?' D認真地問。 '正在申請。目前還在積累資料階段'. Dr.G 如實的答。 “嗯,錢就不用付了。” 經過一段時間摸索,Dr. G 初步制定了針灸前後共計6小時抽血,每二小時一次,共約200毫升並同步MRI 1-2小時動態觀察腦部有什麼'掙扎-針扎'反應。近2小時MRI動態監測,機器費用就得四百多美金,還不算Dr. G, MRI技師,電生理工程師,協調員及江湖郎中D的人工成本,也不算干細胞檢測那一攤,受試者全是100%志願者。由於沒有‘補嘗’, 志願者比較少:200毫升血呀。 插一小曲。一天,Dr. G 在她朋友家遇到位暫借住那裡的來自華科大有副教授頭銜的女訪問學者。她聽說需要志願者做針刺實驗,免費MRI,便對Dr. G說她願意參加。 那是個三月。一早大家就開始忙乎時,一位30來歲年輕女士,身襲白色羊毛外套蹬着高跟鞋叮叮鐺鐺款款而來。先得抽血。她坐在那裡被抽血,哎呀,那痛苦臉色令操作員Amy 難堪, Amy會認為是她抽血技術不好。 “疼嗎?” ‘好-疼‘。
這是‘實驗前對照空白基礎血’。 接着, 進入MRI室,做一段空白MRI 檢測後, 給電針刺激, 再繼續監測MRI 1小時後,再抽針刺後的血樣本。大概就是這樣。 在送這位華科大副教授進入MR 室前,反覆告訴她身上不能有任何金屬物件如耳環,發卡等等, 用了中英文。她一一點頭表示懂了,稱絕對沒有金屬物件。待推她進MRI殼後,剛關上門,打開開關,警報器響了! 她身上一定有金屬! 大家在MRI室外面面相覷, 搖搖頭。 沒辦法,嘆口氣。電器工程師Robert馬上關上開關,一群人打開MRI室,把她從MRI艙里退出來。金發女技師從她蓬蓬勃勃頭髮里找出一纏繞金屬線的墊發器,遞給了Amy. 這位副教授竟一點謙意也沒有。 這一折騰,就是20來分鍾。 MRI完畢,再抽血時,她終於說: “.我......不.....不要抽血啦...” 在美國,沒人強迫做違反本人意願的事。你自願來參加的, 對嗎? 你知道要抽血,不對嗎?抽血不疼嗎?當然疼。
大家再次面面相覷。只好尊重她的意見。因沒完成全部過程,這次算是白費了。 不久,課題組專門招了位北大計算機博士後來這里分析相關MRI資料。 昂貴的美式針刺科研。 不幸的是,Dr. G的Grant還是被NIH拒了。 一次,又一次滴。 3. D 弄清楚到外州出診的VIP是位糖尿病患者,男,60多歲。已做過腎移植,現眼睛即將失明。Dr .G專門叮囑D帶上電針儀。(前二位針灸師之所以沒做出那個‘幹細胞’來,Dr . G認為是沒用電針。後來從德國訂100%純正銀針,才能進行MRI 的電針實驗, 否則, 金屬針被‘核磁’吸出來。 曾在中國訂購‘銀針, 但針柄不是銀的, 僅針體是銀的)。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三,D 購好了10月24日周五下午Delta經亞特蘭大到BWI的機票。返程是二天后的周日下午。969刀。) Baltimore,D二十多年前來過一次。那是到美後的次年。在市會議中心參加腎臟學會年會,在論文摘要紙板下, D站了三天。又窮又傻的D哪兒也沒去。 D十分驚訝所住的酒店居然與海灣隔街相望,實在是有點喜出望外。只幾步就站在了海灣盡頭,好比左手握一條絲巾的結吧,右手往前一拋,那湛藍的潺潺流水般自自然然溫溫順順彎彎曲曲地前行向遠方。環灣修建的步行街,干淨整潔。正對面是海洋博物館。一艘參加過二戰的潛水艇泊在街邊,連躉船都不需要,船身很長很長,不太好自拍。 清早,四周靜靜的,D偶見一環衛工人,只好麻煩他幫助拍。 '多照幾張吧' ,他建議說 “可以嗎”, 照完後,他指着Ipad上的D,問道。 以為晚秋的Baltimore會很冷。沒想到天氣出奇的好。'灩灩隨波千萬步',慢慢地走啊走,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曠神怡從上沁到下,由內及外。瀟灑大方而溫煦的秋日,害羞綿纏而清涼的秋風,如畫的街心公園,如賓的男女老少。順着步行街,D走進一幢大樓。隱隱約約看見高樓上有World Trade Center的字樣。不對,世貿大廈不是在紐約嗎? 難道。。。?折回去,頭抬高些,後退幾步,擦擦鏡片,再定神定睛:'世貿大廈'上面還有一行字:'巴尓的摩'。 早上10點。商店陸陸續續開門了。D計劃了一下。早中餐合在一起吧,12點前解決。然後回酒店好好收拾一番,越土就越怕別人說土。怎麼着潛意識里D老覺着病人應是國會眾議員之類的VIP。不然的話,Dr. G會那麼上心嗎?馬里蘭州離DC那麼近,不就盛產這些VIP嗎? 在國內吃陰陽五行飯,確實不香不甜不飽不餓。可這兒就不一樣。富人喜歡錦上添花,節外生枝。他們會滋生很多服務:什麼有償停車,戶外割草,胖了,針刺減肥;悶了,心理咨詢;寵物比賽,等等等等。樂此不已。就說來看針灸的吧,富人比窮人多。D治療過在役美奧運游泳冠軍,退役橄欖隊球星。無病無恙卻嘮嘮叨叨來頃訴的人也不少,發泄完了,舒服了,給錢走人。當然啦,也有啞巴吃黃連之時,比如開張空頭支票,比如藥吃了, 覺得太苦又來退。等等等等。 D吃了個快餐,回到房間。畫了眉,塗了膏,撲了粉,描了唇。衣服又熨了熨,Ralph Lauren架淘來的白筆桶褲挺挺的,Ann Taylor 店甩賣的草綠色襯衫,系上一條Banana Republic白色真絲的小長巾,腳上Burberry 平底婆婆式鞋。再照照鏡子,N個米粒大老年斑被隱蔽的很好。 最後,把金耳環戴上。 昨晚與Judy約好今中午一點見。昨晚入住酒店時D才第一次與J通話。通話中,D感到Judy話少,音低,速度慢。猜不出年齡。 1點差10分,D踱着小步,乘電梯下到大廳。空空蕩蕩的大堂里,樓梯在轉,沒見什麼人,只有四處張望的D。 奇了怪,D心裡想,到目前為止,都不曾與相關人士有任何謀面:原以為在機場內,或酒店前台,或早餐時,或在午餐中。通通沒有。 這是個什麼鬼出診? 1點過10分。仍沒動靜。D不安的在大廳走來走去。大堂內的扶手電梯仍有條不紊地滾動者,D內心的焦慮不斷升級。金壁輝煌成了萬物旋目。腦袋不住的嘀咕: '怎麼邀請方到現在還不露面呢?某參議員的安排是不是臨時變了?' 無聊地眼睛,看到大堂有個什麼廣告, 在二樓,D裝模有樣上了扶手電梯,二樓會議室外正展銷玉石飾品。遛了一圈下來:消磨了10分鍾。 終於沉不住氣地,D給Judy 打電話: '我在大廳'。 '不用在大廳等。你回房間。等我電話' '那什麼時候去看病人呢?有多遠哪?' D知道美國人一般很守時。 '別着急。病人就在頂層樓' 議員怎會住在酒店呢?D又詫異又煩惱:再過二十小時,本人就打道回府了。 後來才知道, 這是保密的一部分。 4. Judy來敲門時,已是下午2點。D驚訝的發現她那麼年輕。 左手拎着裝有酒精棉球針具等類似赤腳醫生出診的紅醫箱,右手拎着電針儀,D隨着Judy進了電梯。 '你穿着挺正式的'。J說。 D笑了笑。打量了一下J:約26吧,短黑發,綜色眼睛,1米60左右,上着運動衫,下裝是運動褲,腳蹬運動鞋。 '你是Dr.G的博士生?' '已畢業了。在做博士後'。 剛出電梯口,就見稍胖一男士跟Judy點點頭。三人一起走到一房間門口。 開門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男生,不到20歲的樣子。D認定他是議員兒子。高帥富!他 把D和J引到臨窗沙發上。再看身後的胖男士已不見人影。 房裡有一張Queen size床。一張桌上堆了些袋裝麵包等看上去大眾食品。 Judy開始跟小帥男講着什麼。很奇怪,不是英文, D一句也聽不懂。 二人咕嚕。不一會,小帥男進了裡面一間房。 D坐在沙發上。兩人一言不發。 又過了幾分鍾,裡屋出來一位婦人。圓圓胖胖富富態態的身材被裹在裙衫里。目測的話,怎麼也在200 磅以上。看上去約50多。頭髮被裹在土黃色頭巾里。月亮般彎彎的眉毛,減去三十歲再把體重除以二,就是柳堡故事主角陶玉玲。一雙慈祥的眼晴。沒看出眼珠是什麼顏色。Judy 與她寒喧幾句。對D說: “先給她治吧。” 忽然冒出個不在預約范圍內的人;且病人不講英文;這兩點出乎D意料之外。 小帥男給胖婆遞了一杯水。 Judy 是D與病人之間的翻譯。 胖婆說她腰疼。 D讓胖婆趴酒店的床上,紮上針, 通電。留針時間, D對Judy講: “可看下一個病人了”。 眼下,D掂記着Dr.G 提到的病人。 Judy 說,不用慌。 能不慌嗎?到現在都還沒見到VIP主角呢。 給胖婆治療用了45分鍾。在這期間,又有倆個男士,雖不是虎背熊腰,卻也是壯年漢子,拎了些新鮮橙子回來,大袋的那種估計十來磅。 這時,她們幾個人在那嘰里呱啦。D仍是一頭霧水,仍不知Dr.G 講的VIP 為何許人也。 有點熱鍋上的螞蟻了。 終於,Judy 對D說進裡屋去吧。(房間是套房那種)。 5 裡屋比較寬敞,沒有床。屋的中央靠牆放着一條沙發,對着另一扇門,就是說它有單獨門進出, 房的另一端又連着另一個房。(後來D才知道, 他們把半層樓都打通了。)屋裡約有兩三個男人。D跟着Judy,徑直走到沙發前,沙發上坐着一位有點年齡但不算老態的男士。忽然,J 雙腿跪在那男士面前,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頂禮膜拜', D想起了這個詞, 那男人便在她頭上摸了摸,口中也念念有詞。畢,Judy起身。 一直被一頭霧水籠罩着的D,此刻雖沒驚慌失措,卻是不知所措。D有一種不可名狀的被震撼。茫然問Judy: '我也要下跪嗎?' '不用' 挨着老男士的沙發,D和J在另一條臨近的沙發上依次坐下。D想這大概就是Dr.G 講的VIP病人吧。注意到他的手在不停地摸着一種深色橢圓形項鍊樣物件。身着淺灰色的長衫,略顯灰黃褐色的皮膚,短發,看上去精氣神一般般。坐在沙發里的他,便便的大腹清晰可見。D看着他的臉,琢磨着如何給他扎眼部穴位,這房間沒有床, 他躺在哪裡呢?還有,他接受電針嗎? Judy 哇啦哇啦地跟VIP講着什麼。然後,翻譯給D的第一句話是: '他說你看上去氣色不錯'。 D不知如何回應,心想,什麼意思?客套話,謝了。 第二句,Judy翻譯過來是: '講講你的教育背景吧' 這有點出乎D意料之外。 D想了一下,如實回答。 第三個問題是: '你在美國拿了什麼學位?' D心裡有點那個了: ‘這樣盤問出診醫生? D 心裡打着鼓, 嘴上老老實實回答。 VIP完全沒有扎針的意思。D不知道他還會有什麼問題。 '你知道毛主席嗎?' VIP問道。 'Chairman Mao!'他都不直呼'毛澤東'。這久違的穿越歷史的曾經是時代最強音。 D搜腸刮肚地找些老掉牙的道聽途說的素材,什麼Chairman Mao 除了坐火車出訪前蘇聯外,沒去過其他國家;Chairman Mao 患有白內障選用近針撥障。等等。 有一小會沉默。 VIP轉過身,對那胖婆說着什麼。 D望着J, Judy 說: “現在,我也不懂他們在談什麼。“ 二人對視了一下。 終於,VIP問: ‘她那腰痛需要幾次治療?“ 那帥男拿一褐色橢圓形掛件遞給VIP,VIP馬上遞給D。D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看看Judy。Judy說: ‘給你的禮物, 收下吧’。 VIP,別人稱他sheikh, 來自約旦的酋長, 因糖尿病病到霍普金斯醫學院治療。 那次出診,D 給酋長夫人針灸治療二次,酋長兒子針灸治療一次。 這叫‘試針’。
Dr.G的實驗, 總算“Stem cells”上發表了, 時間是2017年, 歷時6年的針刺實驗: Electroacupuncture Promotes Central Nervous System-dependent Release of Mesenchymal Stem Cells. 2017;35:1303-1315 幹細胞和電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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