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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悲鸣:林妹妹哭祭宝哥哥
   


马悲鸣:林妹妹哭祭宝哥哥

《红楼梦》第九十八回

苦神瑛魂归离恨天 病绛珠泪洒相思地

「…独是黛玉虽然病势一天好似一天,她的痴心总不能解,必要亲去哭他一场。

贾母等知她病未除根,不许她胡思乱想,怎奈她郁闷难堪,病多反复。倒是大夫看出心病,索性叫她开散了,再用药调理,倒可好得快些。

黛玉听说,立刻要往怡红馆来。贾母等只得叫人抬了竹椅子过来,扶黛玉坐上。贾母王夫人即便先行。

到了怡红馆内,一见宝玉灵柩,贾母已哭得泪干气绝。凤姐等再三劝住。王夫人也哭了一场。李纨便请贾母王夫人在里间歇着,犹自落泪。

黛玉一到,想起未病之先来到这里,今日屋在人亡,不禁嚎啕大哭。想起从前何等亲密,今日死别,怎不更加伤感?

众人原恐黛玉病后过哀,都来解劝,黛玉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大家搀扶歇息。其余随来的,如宝钗,俱极痛哭。独是黛玉必要叫袭人来见,问明宝玉临死有何话说。

袭人本来深恨黛玉,见如此,心里已回过来些,又见贾母王夫人都在这里,不敢洒落黛玉,便将宝二哥怎么复病,怎么烧毁帕子,焚化诗稿,并将临死说的话,一一的都告诉了。

黛玉又哭得气噎喉干。探春趁便又将宝玉临终嘱咐带柩回北的话也说了一遍。贾母王夫人又哭起来。多亏凤姐能言劝慰,略略止些,便请贾母等回去。黛玉那里肯舍,无奈贾母逼着,只得勉强回房。…」

那位看官说话了:人家高鹗续的《红楼梦》第九十八回的回目是「苦绛珠魂归离恨天 病神瑛泪洒相思地」,说的是黛玉在宝玉大婚之夜焚诗而逝。等宝玉婚后清醒过来,执意要去潇湘馆吊祭黛玉。你整个给说反了。

看官别急,容我慢慢道来。

话说那也不是什么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时候,就是在我大学毕业后不久的1983年。我们单位有个出差任务,让我们科长带上我一起去。地点也不是什么大荒山,无稽崖;就在辽宁省鞍山市。等办完公事,一通旅游,然后就乘火车南返。

坐在火车上,我很无聊,忽然发现过道对面有个女人在一声声地哭泣。

这女人五十来岁的样子,头发焦黄,身材高瘦。虽然说不上什么姿色,但脸型颇有点像粤剧《红楼梦》林黛玉的扮演者王文娟。只见她忽然一阵抽泣;哭了一会儿,好一点了,就痴痴地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又忽然一阵抽泣…。就这样来回了几次。我感到好奇,又觉得可怜,就凑过去问她,有什么事情这么伤心,是否需要帮忙。

她一见有人搭讪,就止住了哭泣,跟我唠叨了起来。原来她是去北京奔丧的。死者是她当年的表哥兼未婚夫。但他们从来没结过婚。

此女叙事很有条理,能把事情讲清楚,而且很重感情。那还是解放初期,她和表哥正在热恋。表哥是她舅舅的孩子,大学毕业,在北京矿业学院当教员。那时正值抗美援朝,报传美国使用细菌武器。为了抗疫,国内研发出了抗脑膜炎疫苗,号召党团员和青年知识分子破除迷信,带头打防疫针。不料疫苗没有灭活,防疫针成了接种。传染率一般不会百分之百,接种可真是一打一个准。所有打了疫苗的都成了重症患者,大批死亡。她的表哥还算幸运,被抢救了过来,但已全身瘫痪,失去生活能力,更不能人道。这婚也就没法结了。

她一边讲,一边抽泣,仿佛此事刚发生似的。她爱表哥之心不减,终身不嫁,就这么一个人在鞍山过着,不时去北京看看旧情人。舅妈和她关系不好,婆媳宿敌嘛,何况几近望门寡。后来舅舅当了右派,舅妈便离了婚。现在她刚得到表哥去世的消息,便赶紧往北京赶,希图能再和恋人见上最后一面。

她不但一边说一边哭,而且非常着急,生怕赶不上表哥的追悼会,遗体被火化,就见不到了。一说到这里她就心急火燎,再度大哭起来,恨不得火车能飞起来;看得真让人心酸。

终于到了北京站,我跟科长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得帮这个人的忙。科长嘱咐说,你不用着急,等帮完忙再回来上班不迟。

我立刻叫了辆出租汽车,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让司机往矿业学院开。这个女人一上车就火急火燎地嚷着叫司机快开。司机很不耐烦,路不太熟,中途停车问路,她就大哭,急了眼似地乱蹬乱嚷:“快开,快开,赶不上啦,赶不上啦,哇…”。

直哭得司机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情况简单讲了一下,说她怕赶不上追悼会,看不见爱人最后一面了。司机也起了同情心,便一路赶去矿院。

到了矿院传达室问今天有没有出殡的。传达室说,早就去八宝山了。那女人一听又哭着叫着让往八宝山赶。

八宝山的路好找。但等我们赶到时已是下午,殡仪馆里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办丧事的迹象。我因为以前多次来过这里,知道门径,便往里边走,让别人留在车里等着。

我进到一室,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再往里走就听见流水声,好像有人在洗澡。只听一人说:“今天这人真胖”。另一人说“这是×餐厅的大师傅”。

我进去后就大声喊:“有人吗?”只听里面人问:“什么事?”我问“有个矿院的追悼会开完了吗?”对方说“早就开完啦。我们现在都洗澡下班了。”

这下遭了。我赶紧问:“遗体火化了吗?”对方说“没呢,得等明天上班才火化。”

我一想,只要遗体还在就行。于是问:“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家属,没赶上追悼会,能不能进去看看遗体,告别一下。”

里面的人说,“可以呀,就在西边停尸房里呢。”

我于是赶紧出来把情况说了一下就往西边走,那女人在后边跟着。

西边停尸房的大门是个上下开的车库大门,半悬在空中。我不知道开关在哪儿,就一低头钻了进去。只见对面墙跟前有个大铰链式传送带,宽度大约两米,上面躺了七八具尸体。空中有几只苍蝇,嗡嗡叫。那女人在我后边也钻了进来。

尸体都是头朝里,脚朝外。脚指头上栓着张纸条,上面写着名字。最东头真是一个大胖子,大概就是工作人员说的厨师吧。我一个一个地往西找过去,大约中间一具的标签上写着“潘岳”两字,——就是他了。

我对那女人指了指这具尸体说,就是这个。她过来看看标签,确认了一下。传送带比较高,因是脚朝外,我们站在脚这头儿,不大看得清面部。而头那边靠墙,钻不过去。我大致看了一下,遗体面部已经萎缩变形,完全没有“貌比潘安”[1]的样子;身材不高,大概也是几十年瘫痪萎缩了。

那女人站在传送带边,对着表哥的脚开始了叫魂:

“岳儿…,你的玲子来看你啦。你听见吗?…”

“岳儿…,你的玲子来看你啦。你听见吗?…”

撕心裂肺。

这时她已经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一路上表现出来的悲伤,就这么面无表情,声嘶力竭地叫着,听得我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我走到她跟前问:“行了吧?”她不回答,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儿高一声低一声地继续叫。

我觉得差不多了,就跟她说,这里太瘆得慌,咱们走吧。

她还是不理,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叫。

我看她的魂大概也已出窍,要跟着情人走了,就不等她同意,一把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她仍是呆呆地任凭我抱着。我于是一低头从那半悬着的车库门下面钻了出来,抱着她一直走到汽车跟前。

等我把她放下,她还是呆呆地立着。司机打开车门,我们连推带抱地把她拥上汽车后座。她还是呆呆的。

我们上了车,关好车门。我跟司机说:“回矿院。”

等开回矿院,我向传达室打听好刚才办丧事回来的人在哪个楼,便把车开到那间楼下。

我一人进了楼里,上到二楼,只见西边一间大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人很多,像是出去集体活动刚回来的样子。我于是走进去问,你们是刚开完追悼会回来的吧。只见一个正在洗脸的干部回答,是呀。

我说,有个死者家属从鞍山赶来,现在楼下的汽车里;交给你们啦。

只见那人赶紧把洗脸毛巾放下,跟旁边人说:“王希贤来了!你们谁替我顶一下,我不能见!”说罢赶紧躲开。

我在旁边等着。不一会儿,另一个人走过来说,他去接待。

于是我跟他一起下楼,走到停在路边的汽车旁,指着汽车跟他说,人在这儿哪,没我事了;给我个电话,明天我再去看看她。

说完我就和他们告别回家了。

第二天我打电话问明了昨天给她安排的住宿地址,买了袋多种维生素冲剂去了她那儿。

王希贤见我一进来,就一把用双臂环抱住我的脖子,把脸塞进我的怀里,呆呆地一动不动。我等了一会儿,也用力搂了搂她的后背。然后她松开我,指了指她身后坐着的一个白发老头说,这就是潘岳的父亲。

老人站起来和我握手,并一个劲道谢。

我跟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顺便问起潘岳患病的经过。他的回答和王希贤说的一样。我问他,那回死了多少人。老人说:“死老啦,怎么也有上千人,都是青年知识分子。这事周总理都知道。”

我把多维冲剂递给王希贤说,我看你太伤心,吃喝不便,怕你营养不良,你就把这多种维生素冲水喝,补充一下吧。

又聊了一会儿,我说,帮你也就帮到这儿了,我得回去上班了。

她点了点头。等我站起来后,她又像我刚进门时那样再次环抱住了我。我又紧紧搂了搂她,然后放开手,在他们连声道谢中离去。从此再也没和她们联系。

后来我出国了。在留学生宿舍里聊天时偶然说起此事。有个在北大院里长大的说,北大也有这么一位。男的瘫痪后,女的非常伤心。后来在男的催逼下,女的只好另嫁他人。女的虽然生了孩子,但还是放不下初恋情人。她丈夫当然不高兴,狠揍了几次,没用;最后还是离婚。女的又回到初恋那里去伺候他了。

再后来我在国外知道,美军并没有在朝鲜战争中使用细菌武器。志愿军多来自农村,卫生习惯差,战壕坑道里流行传染病,便讹成美军细菌战。我一开始不信,因为在军事博物馆里看到过美军炸弹壳,里面打着格子,是用来装跳蚤、苍蝇、蟋蟀、老鼠的。

再后来才知道,这些里面打着格子的空包弹是宣传弹。格子设计是为了放传单的。再加上国内也有报道承认当年指责美军细菌战的不实,我才信了。

如今武汉肺炎闹了一年,四季气候都经历过了,仍无平息迹象,最后的希望就剩疫苗了。我感觉是到了应该讲出这个“林妹妹哭祭宝哥哥”故事的时候了。走笔至此,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停尸房里叫魂的嚎声。

三十七、八年过去,抗美援朝时期恋爱的,怎么也得九十开外,估计都已不在人世。现在讲出这个故事,大概不会给他们造成麻烦了。北大的那一对估计也不在了。况且如果我不说,七十年前这么一场防疫惨案就算彻底湮灭,再也无人知晓。

中国又在重提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又在号召党团员积极分子和青年知识分子破除迷信,带头打防疫针。而其实国产疫苗的有效性还在其次;是否安全,防疫针是否会变成接种,才是更令人担忧的。



[1] 晋朝著名美男子潘安字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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