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摇晃着散碎。那不断流逝的,不单是时光,还有我们慌慌张张的青春。 贞和我,在平行的时空里,各自忙活着。 她比我小一届,大四了,临近毕业,她似乎不怎么紧张,一天到晚给我打电话,一打电话都是超过半个小时;有时候刚挂又打,一天数个电话,把我烦得半死,有时候实在火了,就数落她几句,她就哭哭啼啼的哭个没完,我更加讨厌,那时候,我们频繁吵架。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每次她都委屈得不行。 呵呵!我怎么了我?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面对贞的无理取闹,我感觉好累。 大概,大部分的失望都来源于不该有的期待!我们都没到达到恋人心中期许的那样子。 频繁吵架—频繁通话—频繁吵架,记不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变得如此荒诞。 多的时候,她一天可以打给我四五通电话,后面我一看到她的电话,就发悚。 我们太亲密了,亲密到没有了自我,没有了丝毫的隐私空间。同居那会,我们一起沐浴,刚开始觉得刺激,后面就习以为常,再后面就有点排斥。 “每一个女神背后,都有一个嫌弃她嫌弃到要吐的男人!”刚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放在心上,心想大概率是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胡编乱造的。后面自己切身经历了,才知这句话真是提炼的很到位、入木三分。 深意总迟解,将爱却晚秋! 作为过来人,愚笨的我,没有能力教会年轻人要怎么样怎么样去生活,但是,有的事情,真的不能做。比如情侣间的亲密度,要注意保持适当的距离和节奏。毕竟,我们都是独立的鲜活个体,不是连体婴,就算是连体婴,思维也没法做到完全同频次振动。所以,记得适可而止。 上了社会之后,混的差,我本身已经烦得很,她却变本加厉,对我的行踪,时时跟踪,这让我感觉到压抑、不能呼吸。 我们的恋情,她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她爸爸一直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她妈妈发现了她经常撒谎的蜘蛛马迹,就套出了我们的情况。 2006年7月中旬,她暑期放假,在禾祥东帮她妈妈打理店面生意。 某一天,她打我电话,说上午她看店,下午轮到她妈妈看店,说她妈妈想见见我。 我满心欢喜。 同样的年纪,男生其实比女生晚成熟很多很多,那会的我,相比于贞,不单是言行举止幼稚,思想更是肤浅。我以为我们都长大了,我至少毕业了、工作了,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社会,面对将来另一半的父母亲。 殊不知!现实正要开始给我们一个大耳刮子…… 乐得屁颠屁颠的我,以为礼多人不怪,买点礼物,礼貌有加就可以和人交往,幼稚的可笑。 我买了礼物,从头到尾打扮了一番,下午两点多准时去她家在禾祥西的店面,见她妈妈。 她妈妈见我前,已经向贞详细了解过我的全部,所以一到她店面,她说:你什么也别说,听我说就行…… 她告诉我他们夫妇是多么艰辛过来的,是多么艰辛拉扯三个孩子长大,是多么艰辛买了房子开了三个门店的。 再后面,她说:你照照镜子,你有什么,你怎么配得上我们贞,我们贞是嫁给至少比我们自己富很多的有钱人,而不是你们家这种农民家庭……就当阿姨求你,你就算是积德吧,放过我们家阿贞! 一开始,我意识到她妈妈可能会反对,但没想是这般直白。 从头到尾,我一句话也没说。她妈妈说完,我只是低声说了“哦,阿姨再见”。便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他们家店面。 门当户对、贫穷可耻!这两句话不断在我脑海中盘绕。 我去了我们之前去过的湖滨中学、去了白鹭洲、去了槟榔西里,浑浑噩噩的逛了一整天。回去的路上,在公交车上,我哭得一塌糊涂,乘客们频频侧目、议论纷纷。 那次见面之后,贞寻死觅活的,把家里人吓得不轻;为了防止她寻短见,他们家人轮流看护她,两个弟弟、父母不知疲倦地守着她。 没有了电话,再也听不到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的声音了,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沉寂的有点可怕,我开始有点不习惯,就硬着头皮去了他们家附近的小区,在小区的栏杆边上,徘徊着。 大概是她也想见我,她很快发现了小区外的我。但是她电话已经被没收了,我们通话不了。她写了一封信,托她小弟弟带给我。 信上说她对我很有信心,叫我等她,别放弃。她说之前的几天,是她不懂事,寻死觅活只会拉大我们彼此间的距离,也会寒了父母的心,她决定好好的先跟父母认错,等她远在英国的表姐这几天回家,她就可以跟她表姐配合,瞒过父母后去找我。 她不再给我打电话了,也不再哭闹了,向父母道过歉后不久,她表姐从英国回来了。我们小聚了一下,她表姐、两个弟弟,大家都很喜欢我,尤其是她最小的弟弟,嘴巴很甜,一天到晚姐夫姐夫地叫着。 我和贞,都小瞧了生活的艰难,轻视了世俗的力量,傻傻地认为,这辈子我们会比翼双飞、相守到老。 被她妈妈刺激到了,我们讨论过后,决定带着她放暑假的弟弟,作为我们的掩护,一起去江头东方明珠那边进一些女生用品,去天桥摆摊。 有目标的人,行动力就足。我们自己做了架子,可以平放也可以立起来,架子上铺了黄色的绸缎,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站着,不用蹲在地面,黄色绸缎让上面的小商品很醒目、显得有档次。 她弟弟有自己的事情,为了配合我们约会,每天早早跟姐姐一起出门,等离开父母的视线后,便溜之大吉,去找同学朋友玩。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约会,又可以摆摊赚钱。那一段光阴,我们不吵架,每天还有100-300元的摆摊收入,还是蛮快乐的。 摆摊最怕遇到熟人,尤其是同事,很尴尬的,每次遇到熟悉的身影,我都感觉难为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很多人的共性,我们像极了鸵鸟,以为不打照面,把头淹埋,就可以避免尴尬,其实这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刚开始,我不敢开价不敢吆喝,后面摆的次数多了,我就能清清嗓子大声叫卖了。莲坂的天桥、京华酒店前的天桥、莲前天桥、厦大白城天桥、曾厝垵天桥,都曾留下过我们的足迹。没有被驱赶的大多数时间,摆摊其实不错。 我们最怕被驱赶,莲坂天桥,人流量大,我们最经常在那边摆,但那边管理人员也多,时不时被驱赶,管理人员这边上我们往那边跑,可是,有时候两边一起上来管理人员,我们就无处遁形了,只好乖乖地把东西充公。 为何所有苦难都落在了卑微者的身上? 每当我们被追的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很忧伤地想起这句话。管理人员本身没有错,错的是我们生而为人,不该这么贫穷窝囊。 快乐都相似,痛苦唯自知。 快乐的光景,过得很快,假期结束,贞回到学校。我一个人也摆不成摊,女孩子的生意,还得女孩子去做,发饰、吊带、胸针这些小玩意,男人来卖,就有点不合适了。 贞回到泉州,我不再出去摆摊,而是闭门思过了一阵子。 我开始忧心忡忡,担心自己当前的状况:人累了,懒了;生活淡了,倦了;思念轻了,糊了;欲望沉了,少了……照这样一直下去的话,那将是多么可怕的生活。 小学的时候学习语文,学过“以动衬静,尤静”,城中村的喧嚣,衬托了我的落寞和无助。 人在很安静的环境下,真的可以理性很多。可以想一些之前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可以正视之前一些被自己有意回避掉的客观现实。 我开始问我自己:是否只是我自己见色起意?是否我们从没有走进彼此的内心深处?如果没有了性,我们还能走多远? 激情褪去,回想起我们除了性之外的一些往事,有些细节值得玩味。 我现在还很清晰的记得,在正式成为的女朋友之前,贞常常到FIRST休闲吧,跟我混的熟了,就会看我写过的一些文字。 记得贞告诉我她把我写的东西看了四遍后的自己立马表现出来的感恩加激动的心情,我那时候在想,天那,她看了四遍,肯定很在乎我,遇到这种人,我拿什么回报她都不为过。所以,我在短信中说“以后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只要我有能力做到的,一定拼力去做,所有辛劳在所不辞……” 我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贞却比我成熟理性很多。 Milankundla说:“男人禁受不了女人在他辉煌时的的称赞,女人禁受不了男人在她落寞时的帮助”,和贞相遇的时候,是我大学中最为璀璨的一段光阴,生意芝麻开花节节高;学习不错;在社团担任要职;文笔甚佳,不是写字,就是写文章,作画,记得好友姜红艳这样评价我-“一个随心所欲发挥才能的奇人”,这种美誉应该是大过特过了,不过至少说明那时的我还是有那么一些亮点的,因此被贞那么一关注,我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就模糊了当时找女朋友的标准了。 贞主动表示做我女朋友,不是因为我的文章,而是一杯水的温暖,外加情感的空窗期。或者直白一点讲:在贞情感的空窗期,我恰恰及时出现在她的眼前,成了苦苦挣扎的她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大概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不管这件事里面有多少荒谬的成分,事实是我们走到一起了,我就得负责到底,哪怕我是多么的不舒服:她要房子要车的父母和她不敢为我斗争到底的性格。 要一个带着不知死活的锐气、一直都很随性而活的小年轻人,去思考或者规划与自己实力不相称的未来,本身就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说实话,那阵子我过得很不开心,我的脑中一直被房子和车子占据着,我的爱情观里,第一次有了具体到类似房子、车子、存款这些物质化的成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