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爸爸就在隔壁,汪雅丹站在客厅窗户边,一嚷嚷,汪爸爸就慢悠悠回家了。 汪爸爸爱喝酒,家里的角落里,随时备着,尤其是白酒,成排陈列着。 汪爸爸从角落里拿出一瓶丹凤高粱酒,58度的高粱王,问我能不能陪他喝。我有点怵,我没有喝过度数那么高的白酒,就说那我试试看吧。 “唉,试什么试,能喝就陪我喝,不能喝不勉强。”汪爸爸显然不满意我的说辞。 “能喝啊,给我倒一点。”我也跟着提升了声量。 “对啦,这才像我汪家的人。”汪爸爸笑呵呵地赞许。 丹凤牌的厦门高粱酒,属清香型,和金门高粱同根同源,风格口味很接近,普通的56度厦门高粱,750ML,45元 ;58度的高粱王,二百元。价格相对亲民,口感也不错,在本地人当中口碑不错。 厦门丹凤高粱酒、厦门固本酒、厦门固本药酒,都是好东西,只是很低调,不什么宣传,购买的渠道也非常有限,所以不为大众所周知。 爱喝酒的汪爸爸,说起酒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听汪雅丹说,王雅涵之前带过几个男的回家,都不善酒力,汪爸爸都不喜欢,脸不是脸、鼻孔不是鼻孔的,丝毫不给人家好颜色。 我呢,不比人家帅,也比不得人家能说会道,但胜在酒量过人。第一次见面那天,原本汪爸爸蛮嚣张,后面喝着喝着,竟然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啊,以后有空多陪我喝酒。”搞得汪雅丹娘三哭笑不得。 相逢即是缘,每个在我们生命中出现的人,或长久或短暂,都会在我们内心深处,留下点什么。 跟汪爸爸多次喝酒,我渐渐也喜欢上了丹凤高粱酒,每回回家,都会特意买几瓶孝敬父亲。 汪爸爸见识过我的酒量,加上刚才在邻居家喝过,所以不敢太大意,跟我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汪雅丹开玩笑说:有酒伴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平时一个人喝酒,都是大口蒙,看着都惊悚。 汪爸爸不像是威严的父亲,倒像是邻家大哥一样,穿衣吃饭,都很随意,不讲究客套的台面话,说话大声,直来直往,跟我觥筹交错间,酒喝越多,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话多到不可收拾。 酒酣耳热,汪爸爸会告诉我他小时候、甚至来厦门后经历的种种,会讲他惠安老家的往事,也时不时会爆料汪雅涵汪雅丹小时候的糗事。 汪爸爸很怕汪雅丹,所以每次说汪雅丹的时候,都会凑近我耳朵,窃窃私语,这让汪雅丹感觉到意外。 因为成长的大多数时间里,汪爸爸都是沉默着的,可能是上门女婿的身份,让他夹着尾巴做人,可他生性单纯直率,所以很多时候,只能压抑着自己,压抑到难受的时候,就借酒消愁。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愁者乐酒。 汪爸爸和汪妈妈母女,天生隔着人情世故,谁也不愿意妥协。她们之于汪爸爸,可谓白天不懂夜的黑。 酒是神奇的猛药,模糊了年龄的差距,也淡薄了炎凉的世态,让我不阅世间百态,也可领略汪爸爸的沧桑世故;不观千娇百媚亿万花开,也可感知汪爸爸的浮华和心伤。汪爸爸跟很多碌碌无为的中老年人一样,辜负了所有的苦难,也支撑不起自己的野心,而是一再放任自己的埋怨。 人生海海,山有山的高度,水有水的深度。纵然是父女母子,也未必可以保持同一高度的频道。 生命的觉悟,不在于生拉硬扯,而是默契地懂得你的言外之意、欲言又止。 汪雅丹母女三,经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责怪汪爸爸自甘堕落。 可在我看来,汪爸爸活得潇洒本真。我们的世界,很多人活在虚伪里,明明活得很苦逼,却伪装成高大上的样子,咄咄逼人,似乎很幸福的样子。 饮酒不醉为最高,见色不迷是英豪。汪爸爸酒后常常语出惊人,但是他并没有醉。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酒肉穿肠过,道义心中留。在汪爸爸几十载的人生中,没有沾花惹草,没有鬼迷心窍,始终坚定地站在汪雅丹母女后面,这样的男子,成就不成就,倒是次要的,至少他的人品,值得尊重。 面对汪雅丹对汪爸爸的数落,我常常感到哀伤。要么庸俗,要么孤独。不愿意将就的人,往往活得形单影只。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打心里敬重汪爸爸,甚至有点羡慕他,他个性直爽,但面对责难,却能不争不辩不面红耳赤。 这是佛祖的境界呀。 顺其自然,聚欢也好孤独也罢,每个人的性格秉性,天差地别,岂可一概而论?每个人走的路不一样,生搬硬套只会迷失自己,适合自己的节奏,才是最好的。 可惜很多人看不透,活不明白。 没有谁隶属于谁,别人家的老婆,自家的孩子,再爱再爱,也终究是过客。人活一辈子,本就是品尝孤独的一生,亲人、朋友、陌生人,只不过是人生匆匆的过客,有的短暂陪伴过自己,有的擦肩而过,不管怎么样,落花辞条羞故林,所有人,终将奔流到海不复还,消逝在世界的尽头。 那天晚上,汪爸爸跟我喝了很多酒,两人都有点上头,说话开始结结巴巴。 酒逢知己千杯少,跟旗鼓相当的人喝酒,时间过得不知不觉。当汪雅丹收拾完厨房、洗过澡出来,看我们还在意犹未尽地举杯对碰着,她担心我俩都喝酒。 “爸,笨还要回家呢,你们差不多得了。”汪雅丹冲汪爸爸大声说道。 “回什么家?这里就是家!晚上他跟我一个房间睡觉!”汪爸爸不耐烦地朝汪雅丹摆摆手,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汪家租的房子130多平米,三房两厅两卫。汪爸爸汪妈妈分居,一人一个房间,汪雅丹和汪雅涵一个房间。 近日来汪雅丹跟我浓情蜜意、如漆似胶地黏在一起,汪爸爸心里有数,只是不愿意点破、干涉我们。 借着酒气,其实是就坡下驴,给我们创造一个更加舒适的空间。 王雅涵去了大理,汪雅丹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汪妈妈睡一间。我见汪爸爸语气坚定,也不再坚持什么。 简单收拾一下,冲过澡,我们就各自休息了。 白天爬山,晚上喝高度酒,我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这下可可苦了汪爸爸。 汪爸爸是个大胖子,平时睡觉都会打呼噜,汪妈妈有点神经质,睡眠浅,受不了他的呼噜声,才跑到另外一个房间睡觉。 汪爸爸的鼾声已经够折磨人了,不曾想我的鼾声更加大声。 听着我此起彼伏的鼾声,汪爸爸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起床,汪爸爸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眼圈黑黑的,看我走过去,就摇摇头:“你小子的呼噜声怎么那么大声啊,早知道不跟你睡了,真是要命!” “活该!自己挖坑自己跳。谁叫你自告奋勇要跟笨笨睡。”汪雅丹幸灾乐祸。 真是一物降一物,汪爸爸自讨没趣,自言自语,然后带汪小蛋去楼下方便去了。 国庆节过后,汪妈妈通过相识的熟人,疏通了关系,在前埔某区小学,为汪雅丹谋了一份代课老师的职业,教语文的,这样一来,大大提振了汪雅丹继续深造的热情。她一边上课一边苦读,那阵子,她比以往都用功很多。 汪爸爸受不了我的呼噜声,我就名正言顺住到了汪雅丹的房间。 说来也奇怪,不给你的时候你如饥似渴、偷偷摸摸着创造一切条件;光明正大给你的时候你倒文质彬彬、一本正经。 我搬到汪雅丹的房间后,汪雅涵就知趣地搬到对门的汪妈妈房间。 “有异性没人性!”汪雅涵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跟汪雅丹斗嘴。 “可怜的姐姐,姐夫啊,你在哪里啊,小姨子呼唤你呢,你该不会迷路了吧?”汪雅丹手舞足蹈,疯疯癫癫的。 “你招魂吧你,给我闭嘴,王八蛋。”汪雅涵气呼呼地捂住汪雅丹的嘴。 我终于不用在何厝村和机场围里来回跑着,我搬进了汪家,但是机场围里的房子并没有退,虽然只是暂栖之地,但也算是自己的独立后花园,我就那样保留着。 事后证明这是无比正确的一个决定。 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都要保守一点,给自己留一条退路,那既是我们最后的港湾,也是我们灵魂不屈向上的底气。 一位教授这么说:“我是一直主张今天的年轻人,一定要有特别坚定的单身信念,也就是说你不依靠任何人,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很好。有个好处,向上可能遇到灵魂伴侣,但是你往下也可能遇到很善良的人。最怕的是把自己的生活寄托在别人身上,然后呢,希望别人多承担,一切都是对别人的一种期待。” 别说准丈母娘,哪怕是亲的丈母娘,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如果有条件,记得保持一定的距离,分开居住,偶尔走动走动,这是最科学的相处之道。 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在这个地方专注的时间多了,在被的地方就顾不上了。自从我搬进汪家后,阿龙哥无聊得很,经常约我出来喝酒。我走不开的时候,他经常揶揄我“你就这点出息了,别被吸干了……” 旁观者清,但阿龙哥的话,在我义无反顾朝汪雅丹奔赴的过程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二十几岁的年纪,花太多精力和时间去犹豫和纠结什么选择是最好的,毫无意义。这就是青春!多尝试、多恋爱、多读书、多旅行、多感悟,哪怕多受伤,都不是坏事,趁年轻,那该交的学费都交了,如此一来,三十岁之后,你才不会总是东张西望、才有可能从容不迫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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