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乘坐的出租车停在教堂门前,他推开了车门,却没有立刻走下车来。他看着教堂的青砖尖顶,旁边的古槐夏花,心里说不出的悲凉。这里本应该是相爱的 人互许一生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与青雅告别的场所。他心里默默地祈愿:“今天,我属于青雅。今天之后,青雅一定要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 整理好心情,陈越步出车外。院子里的人看见他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光不一:有惊讶的,艳羡的,当然还有一众女性花痴的。陈越看了一眼大家的表情,笑了笑,从容地走到离他最近的助理身边。助理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你……你一定就是,就是新郎。” 陈越有些不解,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助理兴奋地 :“难怪青雅姐要把你藏起来。我,我给你带路。” 一边朝前走,一边还频频回头。 李佑正好停完车走过来,看见陈越虽然尚未换上礼服,只是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皮鞋,随意地站在那里,却已经是足以让人屏息而望的玉树临风。他勉强压下心里的悲凉,笑着走过去,揽住陈越的肩膀,自豪无比地说:“看,一出场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戴戴呆在窗前,她的眼睛只是凝望着那个朝思梦想的身影。那个原以为远在他乡的人,就这样突如其来,随意地站在清晨的阳光之 中,一如当年,不必刻意,就可以抢走所有的目光,让周围瞬间黯淡。也一如当年,站在那里的他,完全不知道,某一扇打开的窗边,有个女孩偷偷地在深情凝望。 他自如地跟身边的人交谈着,露出令人心动的微笑。这个微笑又真切又模糊,既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戴戴的眼泪仿佛也在思念这一刻的再见,不停地从眼底涌了出 来。她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强压住喉咙里的声音,却丝毫无助于控制泪水的奔涌。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是不会错认的陈越,原来,他就是今天的新郎。 “糟了,戴戴,给我递一下那个化妆棉。”晓洋不小心,手中的眼线笔点了青雅闭着的眼皮一下。 她没有听到戴戴的回答,觉得奇怪,抬头看向窗边的戴戴,却看见戴戴的背影在颤抖,手好像紧紧地捂着嘴巴。 她看了一眼青雅:“你别动啊!我去拿东西!” 她慢慢地站起,走到戴戴身边,顺着戴戴的眼神看向窗外,然后她也僵在那里,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时陈越正在跟助手说话,助手一副花痴的模样,满脸的兴奋。晓洋回过神来慌张地看向戴戴,只见她满脸是泪,死命用手捂住了嘴,怕自己哭出声来。晓洋不知所措,手里举着眼线笔,看看青雅又看看戴戴。 青雅久久没有听见动静,不耐烦地叫道:“晓洋,怎么了?是不是David来了?” 没有人回答。青雅突然发了火:“是他吗?!是他告诉我!” 晓洋慌张地回头叫道:“是, 是,他已经进了教堂了。别睁眼,别睁眼,弄花了没法儿弄。我,我正在找化妆棉。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听见晓洋的话,青雅终于放松了紧绷着的脸色,紧紧地闭着眼睛,唯恐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晓洋还在窗边,她紧紧抱住戴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越这时和李佑朝教堂大门走去,从她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戴戴还是痴痴呆呆地看着那一院空着的阳光,他不在那里了。 晓洋则赶紧跑到青雅面前,手一直颤抖着,画不下去。这时助手打开门进来,兴奋无比地嚷道:“新郎来了。新郎来了。啊,真是帅晕了。青雅姐,你好幸福哦!”又对晓洋说:“晓洋姐,我让他们去那边的休息室了。告诉他们绝对绝对不能过来偷看。” 青雅闭着眼睛,表情不知是悲是喜。 晓洋则拼命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对助手说:“正好,我……我得去上趟厕所,你立刻去叫阿梅过来,请她给青雅化妆。青雅,你闭着眼,千万别动,眼线乱了擦掉再画不好看。” 助手听了吩咐,颠颠儿地跑去叫人。晓洋立刻站起来走到戴戴身边,紧紧地抱住她。背着门口,伸手帮她擦去眼泪。 阿梅匆匆忙忙地进来了:“怎么了,晓洋?不是说你画吗?” 晓洋回头:“我,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很难受。平时店里的新娘妆都是你画的。你……你来吧。” 阿梅看她的神色,笑了笑:“你怎么了?是不是突然来……” 晓洋脸色很难看地摇头。阿梅见状不再说话,坐下来:“青雅,我来吧,我可比晓洋水平高,哈哈,虽然她老是不肯承认!来,放松一点……。” 晓洋见她专注化妆,立刻半推半抱地拉着戴戴出了门,直奔卫生间。一进门,她就把门从里面反锁住了。戴戴靠在门上,浑身无力,满脸苍白,眼里只是不断地流下泪水。晓洋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她,只有抱住她的肩膀,不停地摩挲,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戴戴终于开口说话:“终于又看见了……看见他了。我好高兴。他还跟从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晓洋看着戴戴心里难过:“是啊,一点都没有变。” “不,还是变了,变得更帅了……” “戴戴,死心吧。” “我……我居然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上次在你的店里。还记得吗?他说会让我们失望的,因为他是真的很帅……。” “青雅经常夸他,我心里有时候会拿他跟陈越比,没想到居然……就是他。” 戴戴自嘲:“我……也许并不是真的那么……爱他,否则……否则,我怎么会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 晓洋无奈:“唉,你……你当年一共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别想了……。” 有人要推门进来,但是戴戴和晓洋的背抵在门上。 助手在外面叫:“晓洋姐,你怎么还不出来,你是伴娘啊。” “我,我肚子疼,你……你去当伴娘吧。”晓洋叫道。 助手吃惊地:“什么?我?那怎么行?你的衣服我怎么穿得上啊。” 戴戴将背从门上挺直,低声地:“晓洋,你去,去做伴娘吧。” 晓洋摇头:“我不去!” “别担心我,这阳光来得太猛了,影子没了。我有点儿晕,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晓洋看着她。助手还在催,晓洋只得低声地:“你就在这里躲着,别乱跑。” 戴戴进了一个隔间,将门从里关上。晓洋这才放心,打开门,一咬牙离开。 戴戴在卫生间里,听见助手惊讶的声音:“晓洋姐,你哭了 ?” “是,我肚子太疼了。走吧。” 门外没有声音了。戴戴背靠在内隔的门上,将脸埋在手掌里,浑身颤抖地哭泣。 教堂外,青雅和晓洋站在古树下,露出背影。陈越和李佑穿着正装走出大门。门外的众工作人员都窃窃私语。男的:“真他妈帅!”女的:“啊,真是,可惜了。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婚了?” 青雅没有动,晓洋也没有动。两人各是满腹心事。 陈越走到青雅身边,轻轻地叫:“青雅!” 青雅转过身来,盛装的她美得惊人。陈越和青雅对望着,眼神复杂。 “我美吗?” “你一直都很美!” “你会永远记住我……穿婚纱的模样吗?” “会!” “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我……是第一个为你穿婚纱的女人。” 陈越眼眶红了,他点了点头。 他们对话的时候,晓洋一动不动,依然背对着大家。李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此人有点儿莫名其妙,这时不应该转过身来吗?他出声招呼:“那位伴娘,虽然您的背影也十分动人,但是我不能这样挽着你走路,你会摔跤的。” 晓洋倏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看李佑,又看看陈越。李佑猛地看见她,一副下巴要掉下来的表情,陈越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立刻恢复了平静。晓 洋看着他平静的神色,想起戴戴此时一定正在以泪洗面,露出一丝愠怒。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陈越戴着白手套的手此时却在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 青雅看着李佑的表情,又看看陈越的,再看看晓洋,迟疑地问:“怎么了?你们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