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八月,俺刚到美国,租了个小单元,离河不远。河上有个坝,坝下是个水潭,潭边是大片的露岩。夏天水少,河道有几处被岩石分开,细的分流浅得只盖过脚背。
黄昏的时候,有人在坝下钓鱼。俺从五岁开始钓鱼,一看到有鱼的地方,人就会兴奋起来。
这老美钓鱼,钩上就上个假鱼,不停地往水里甩了又收线。不一会儿,俺就看出了门道:这假鱼回收的时候,就像个真鱼,在水里还摇着尾巴,原来他们在蒙鱼啊。但你也别说,这鱼还真信这玩艺儿,不时有人就钓上鱼来。老美把鱼摘了又扔回水里,怎么他们不吃鱼呢?有一次,一位老美钓上条鱼,问俺要不要。像俺这等钓鱼高手,岂有在河边捡鱼吃的?当然不要!
俺注意到,河水的细流处,不时有哗啦哗啦的声音,有鱼成群结队地对水往上冲。俺有了主意。
俺回到家,把装了十磅土豆的包装网兜给腾了出来。到了坝下,用几根树枝把兜撑开,口朝下架在细流处,又在底上压了几块石头。嘿嘿,很快就有二条鱼陷在俺的网兜里挣扎。没多久,俺就逮了三十多条鱼。
俺那时还没有开着车给人送鱼的概念,再说俺也没车,也不认识几个人。俺就选了四条大的白鱼和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这小鱼挺厚实的,看着像鲫鱼,老美告诉俺那叫bluegill,蓝鲫鱼。白鱼叫shad。
俺回家把鱼剖了烧了,这白鱼肉薄刺多,必较牵强人意,蓝鲫鱼倒还不错,肉有点弹牙。但这是俺到美国后吃的第一次活鱼,还是很幸福很有成就感。后来知道,shad是其它鱼的食物,钓鱼的人用网抓小shad做鱼饵。直到多年后有一天俺偶然发现,shad就是鲥鱼。
俺出国前没吃过鲥鱼,但也知道一些。这鱼在中国是很名贵的,吃的是它的脂。这脂就在鳞下表皮。如果去鳞的话,鱼脂也刮掉了。烧鲥鱼要带鳞清蒸,鱼鳞融脂,品尝时讲究的是一个吮字。而且吃这鱼的季节很有讲究,春天脂肥的时候是上品。鱼从海里游到江河上游,鱼脂耗尽,也就不值得吃了。
以后也有几次有做一道清蒸鲥鱼的冲动,但第一次吃鲥鱼的印象太深,终于作罢。还是把美好的东西留在记忆和传说里好,毕竟在北美有很多绝品鱼类可以品尝。
吃了shad后的一天,碰上一个老中,说起自己抓鱼的经历,他夸张地叫起来:你真大胆,没有执照就敢抓鱼,给逮上了,一个犯法记录,一条鱼罚500元。
俺还真的吓了一跳。开学后拿到第一笔奖学金,俺就买了一张钓鱼执照和一副最便宜的鱼竿。
很多人到美国后是从学开车开始真正理解美国法律的,但俺却是从钓鱼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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