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如果只是涉及思想,斯大林的地位肯定不如马克思恩格斯大概也不及列宁。但是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看作为一种社会实践,斯大林的贡献肯定是无人可及。苏共不但是把俄国建成了一个在一段时间内可以与美国西方匹敌的超级社会主义大国,而且对于社会主义在东欧和亚洲包括中国一些国家的胜利发挥了直接不可替代的作用。 斯大林生前绝对是说一不二的独裁者,苏共党内无人可以抗衡。然而当斯大林在病危中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被下毒加快了死亡,仅仅几年之后就被苏共定性为独裁暴君残害党内大批同志的恶魔,落了个众叛亲离的结局。 那些还把毛泽东视作伟人的人士不要忘了中共的建立就是苏共直接策动的结果,中共搞武装斗争所需要的决心和财力也与共产国际有莫大的关系。毛泽东决定“抗美援朝”多少也是出于一种还债的心理,幻想有朝一日他所领导的党可以与苏共平起平坐。 毛极力推动人民公社化和经济上的“大跃进”,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追赶苏联老大哥,但造成的后果却是极其严重。连续三年的大饥荒,导致了三千多万农民的死亡(见《中国共产党历史》二卷下册563页)。 老毛有句名言:共产党人是动机和效果的统一论者。评价一位国家领导人物在历史上的地位不能只是看他的思想和言论,我们还必须牢记那位历史人物的行为和他的决定所造成的社会效果。 上百万的中国知识分子在“反右”和文革中遭受的迫害首先是由于“农民革命”反智倾向的后果,同时也是由于毛对于这种农民文化反智倾向的巧妙利用。 正是由于清醒看到了这种灰暗的农民革命家的反智倾向,邓小平和胡耀邦才一再呼吁党和全社会要“尊重人才尊重知识。” 不可否认毛所发动的所谓的“文化大革命”有反修防修的考虑,多少有点追求社会平等的动机。但在更大程度上,毛挑起第二场革命的目的是为了掩盖他在“大跃进”中造成的重大过失和犯下的罪孽。 面对今天的毛粉热潮,不少人感到惊奇迷惘。实际上把今天的毛粉热与当年文革中大批人民群众对毛的迷信和愚忠比较,其实只算是小巫见了大巫。历史毕竟还是有了些进步。 毛给自己一生的定义是做成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建立了中共政权,另一件是发起了“文化大革命.” 作为“睿智的伟人”,毛当然知道文革很有可能在他身后被人马上否定。果然如此,毛过世后仅仅几年,中共十届六中全会形成的决议是:“文革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 其实毛在很大程度上也修改或破坏了他所做的第一件大事的成果。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最大目的是让农民获得自己的土地,但是在人民公社化的运动中农民又再一次被剥夺了属于自己的土地。所以眼下中国最大的经济改革大概就是让农民更大程度上可以支配“自己”的土地,政府在方面的尝试被媒体称为“土地的自由流转”,可以想象,这样的改革使有些左派人士痛心疾首。 毛的行为和他的决定所产生的社会效果,如果是轻描淡写地描述,可以说是乏善可陈,如果是严厉地问责,那就是罪孽深重。 当然今天不乏有人坚持说毛的思想还是深邃还是散发出伟大的光芒。这些人的看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被毛的一些非主流支节性的思维和言论所迷惑。 不错,毛是说过不少有真知烁见的名言,而且不少是针对中国的封建传统,但是毛所鼓动的个人迷信独裁和使用的厚黑权谋术策却是带有浓重的封建色彩。 按照现在中共理论家的说法,毛的思想大致上分为两大部分:毛的新民主主义论和毛的所谓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不断阶级斗争的学说。毛的第二部分思想早已被中共的正式决议(阶级斗争不再是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和中共近四十年的实践所彻底推翻。 阶级斗争哲学当然与社会正义和平等这些概念密切关联,很容易蛊惑人心。至少那些政治上翻身的农民将领们对文官和知识分子的指手画脚没有好感,所以他们在文革初期对毛发动的第二次革命没有多少犹豫就表达了支持。不过当文革一下子演变成了一场灾难,他们的态度在良心的支配下发生了由支持到反对的明显和决定性变化。 如果你认为中国过去几十年在经济上获得了巨大的发展,你就是傻子也得承认中国经济上的这些成就是中共否定毛的阶级斗争学说的结果。 当毛在奄奄一息即将告别人世时,中国实际上是处于“庆父不死鲁难不已”的境地。毛精心挑选的军政人马看守内阁能为他的遗愿保驾护航吗? 毛的结局可以说是典型的众叛亲离。毛希望忠厚的华主席在做重大决策时“有事找江青商量”,而华主席做出的决定是与毛所托付的几个军头汪东兴陈锡联叶剑英联手一举打掉了“四人帮。” 毛也曾经提醒各地军区司令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义他们可以举兵造反。 毛的提醒作用为零。当“四人帮”遭到逮捕,当中共正式宣布毛所发动的文革为国家和民族的灾难之时,各地的军头只是沉默无一人举兵造反。 如果说毛阖眼伸腿之时的结局是众叛亲离,那么在毛过世四十年之后,资本主义性质的市场经济在中国仍是如火如荼。没有迹象显示,中共实力派会马上终结市场经济。有很多的迹象表明,中共实力派对毛的一点点有限的维护也只是为了维护党的荣耀和红色的荣耀。 一部分人还在迷信毛的遗产,一部分在批判毛的遗产,一部分人为了保住“红色江山”在利用毛的遗产,这就是当今人们要面对的政治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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