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94年吧,我有了一个进修的机会。到语言学院报名的时候,碰到一个也在询问的小伙子,还有一个在里面说话的高个子年轻人,没想到他们后来分别成了我的同学和老师。
已记不得那一年外语系的代培班有几个班了,但我们是第五班,就叫代培五班。等到第一天上课见面,我一眼把报名那天见到的小伙给认了出来,他就是我们后来的“VIP”。我们的老师就是那天见到的年轻人B君,他同时也掌管整个代培班的工作。
一群年轻人,大都已成家或立业,刚出校门又重新回到课堂,没有了工作中的压力和人际关系的不快,平时在教室上课或自习,或嘻嘻哈哈地聊天,有的只是兴奋和开心,紧张也充实。
花是名牌医学院毕业高才生,在某知名的整形医院握手术刀。花是那种在哪里都能让人眼睛一亮的女孩儿,人如其名,阳光美丽。最具感染力的是她的笑,开朗放肆,纯洁透明,一望到底。我有一次和LG谈起花,不禁由衷地说道:“我们大家都挺喜欢花的。”不料LG听后怪声怪气地说道:“我也很喜欢她啊。”
VIP的头衔是众人毫无异议地一致同意扣上去的。VIP腰间别有BB机,这在当时还不太多见,我把他的BB机号告诉了LG,让他有事的话呼我,我还补充说道,我一般都和他在一起。不想 LG听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大叫:“什么,你整天都和他在一起?”
VIP风趣幽默,卡拉OK也唱得很好,人群中没有他不热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优秀的人还是单身。VIP从不掩饰他对花的好感,无奈名花有主,他是否暗地里唱过爱之无奈的颤音和掬过一把伤心的泪,已无从考证。新年晚会上,VIP一边伸着脖子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只和丈夫起舞的花,一边咽着口水对我们露骨地感叹道:“花养了那么一个大胖儿子,腰却还是那么细。”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代培五班有一半是从鞍钢来的同学,以班长为首,还有“创胆儿”和小胖子等。因为家在外地而住校,因而他们有更多的话题和笑料。“创胆儿”的外号据说是有一天和外教据理力争解释sheet时大叫一声“创胆儿(床单儿)” 而落下的。小胖子家境富裕,无忧无虑出口无遮无拦,皮球般地精力充沛,尤其对住在教室隔壁的B君极为关心。
B君,其实也是我们共同的话题,不光是因为他是我们的老师,还因为他特立独行的性情,两次出洋留学,且相貌堂堂仍孓然一身。他奇特的阅历,丰富的知识,使得他的课总是坐无虚席。B君当年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因为还没有房子,暂时住在教室楼里,也就成了我们伴读的邻居。平常如果碰到高兴的时候B君是很健谈的,他来教室的时候,我们也曾谈兴甚欢。我们无话不谈,谈琉璃厂潘家园,谈奇门遁甲,谈他未来的儿子,他说他会给他的儿子取名叫“来福”。
听B君的课是一种享受,但他的dictation却不那么受人欢迎。想想我们中大都是在快速阅读中训练出来的,看英语文献,每个词停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秒,不说把每个词要拼写对,光是念也未必能发音准确。但B君每天要我们受此折磨,且乐此不疲。
这天B君照例折磨完我们后,要解释over sb’s shoulders,他手一指把我叫上了讲台。只听B君站在我的身后,over我的shoulders,轻轻地说道:“崖,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未等我反应过来,全班顿时哄堂大笑闹成一团,直把我笑成个大红脸。
很快我就报了这一剑之仇。
这天中午时小胖子在教室绘声绘色地描述上午如何看到一个漂亮女生敲B君的门,又如何看到没人开门后把一大包东西挂到了B君门上,如此这般等等。等到下午B君上 课作练习,只听他拿着课本念到:“The rumor ruins his reputation. (这谣言毁了他的名声)”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The rumor ruins his reputation.”似乎还不够,他又念到:“The rumor ruined his reputation. (这谣言曾毁了他的名声)”接着又是重复:“The rumor ruined his reputation......”我再也忍不住了,当堂哈哈大笑起来。
B君先是一惊,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继而明白了什么似地也笑了起来,他把两手一摊,手里拿着的书本也差一点掉了下来。慢慢地,一团红晕飞上了他的脸庞,直把他那平常阴沉严肃的脸染得异常地生动可爱。
十年的人生,动如参商。这十年里,花顺利地拿到了协和医大的博士学位,当上了主治医生。花几次到M国出访和进修,据说曾引起不小的轰动。VIP也不负其名,最终抱得花般的美人归。VIP曾获得移民资格又放弃,说是实在放不下手中的几大奥运会工程项目。B君已给我们领回个小鸟依人般的小师娘,筑有自己的幸福小屋,上次回去看望,B君拿出一幅他曾答应作的油画,不过是是些土豆不象土豆,人头不象人头的东西。山崖儿坦言说看其画不如听其忽悠画,不看也罢。
其他人,班长“创胆儿”和小胖子等,已久无音讯,不知是否会看到此文。在境外的还有红和荣,我们常有联系,都已安居乐业。
新年前,花和VIP来信说准备和B君等北京的朋友再聚一次,聊一聊。我回信说好啊,多照些照片寄来看看。
其实,我还想问的是,不知B君现在如何?很想知道那双我亲手纳制的小棉鞋是不是已经套在了小来福的脚上。
常常想,半年的同窗接触不算多,那十年的惦记与牵挂算不算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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