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学读是图书管理,这么个看似与世无争的专业,如果家里没有路子,通常毕业就等于失业。 我非常幸运的被雁城大学的图书馆录用了,因为雁城大学的校长是父亲的高中同学。 更为幸运的是,昊天就在这所大学就读。 这个世界就象一张蛛网,由粘连交错的人际关系组成。 从前没课的时候,我常常会穿过大半个城市跑到这里,陪昊天一起上自习。 事实上没课的日子少,跷课的日子多,我心无旁骛的谈着恋爱,只想每一天看到他。 我会很早的赶到,占住两个靠窗边的位置等他到来。 彼时他看他的专业书,我看我的武侠小说。 不时会偷偷低下头,咬一口他从食堂带来的肉包子,完了一个一个舔净手指头上的油。 窗外是高大茂盛的木兰花树,沾染着浓香的阳光细碎的斜照进来,又一点一点的移开去。 那时我认定,身边这个男人,会伴我一辈子的岁月静好。 上班半个月了,昊天没有再来图书馆。去过一次他的宿舍,宿舍里没人。 打电话时他说导师催他加快课题的进度,所以这段时间呆在实验室的时间会多一些。 之后再无来电,我也没有再打。 我不是擅长倾诉的人,也没有纠根问底的习惯,只是一下子心里空落落的,茫然得很。 恋爱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一切都好,有了他,突然觉得从前的好都不算好,等到他不在了,一个人什么都不好。 总是情不自禁走到那层楼,木兰花依旧,阳光依旧,一切依旧,只是老位子上坐了新人。 连续好些天,都是那对小情侣,我甚至熟悉了他们亲昵的小动作——女孩子看着书,就会扭头看看男朋友,男生头也不抬,仿佛有心电感应般拉起女友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一下,就势握着。女孩子头一低,长发遮住大半脸颊,只看见微微上扬的嘴角——我原来,并没有这样注意过身边的人。 周六早晨,我还在被窝里梦蝴蝶,早早打来电话,说是暑假要回国。 一时间我心情大好,丢下郁闷纠结,草草洗漱完便往昊天那儿跑。 他宿舍的门半掩着,我还是习惯性的敲了敲门。 谁啊?有人答应了一声。那把懒洋洋的声音一听就是罗平,昊天的室友,和我也很熟。 于是我一边推门一边贫,差人办案,识相的把手放头上。 罗平从电脑边转身站起来,匆促间把椅子踢翻,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他手忙脚乱的去扶椅子,就在他弯腰低头那一瞬间,我看清他脸上的那抹慌乱。 我的笑容就那样在脸上凉掉。 罗平,我,迟迟,昊天在哪里?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老好人罗平慢慢抬起头,我们就那样对视了几秒钟,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无声的指指头顶。 昊天的宿舍在六楼,往上,就是天台。 我对罗平笑了笑,没有迟疑的转身出去。 天上飘着雨,我靠在通往天台的门上,看着雨中那两个人。 高个的男生,长发的女生,他们侧对着我,沉浸在自己的剧情中。 那个长发的女孩是昊天的小师妹,去年秋天才被录取。我记得她有些沙哑的声音,那和她甜美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对比感,令人印象深刻。 现在这把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有些尖利,而那个还没脱离我男朋友身份的人,手握着她的双肩,沉声问道,“我有说过要做你男朋友吗?我有说过爱你吗?” 她嘶声答道,“那你爱她吗?你爱那个芭比娃娃吗?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不可以爱我?” 他沉默,他居然沉默。 我等了很久,可他居然就那样沉默。 最后,我在他们看见我之前,走了。 也许我是个没有血性的人,8点档的那些撕打叫骂哭诉的狗血剧情统统不合适我,所以我什么也没做,静悄悄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