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到路边,分明可以听见心在绞肉机中被粉碎的声音,但最后的理智提醒我,要哭,也要离开这里再哭。
雨细细的下,从天上下到眼里,世界一片朦胧,我抬手拦的士,一辆车停下来,我坐了进去。
一上车,我把钱包所有的整钞零钞一把抓起塞给司机,并抢在他之前开口,“随便,随便开到哪里,哪怕就在这个城市里兜圈,请一直开到这些钱用完为止。”
说完,支撑我一路的力气全部被抽离,我趴在后座捂着脸痛哭失声。
其实我一直知道,昊天心里那个人。
昊天和早早是中学同桌,但他记忆中没有那个叫迟迟的女孩,只有早早的妹妹
直到早早出国前那次高中同学聚会,我和他们一块去爬山。因为喝多了水,偷偷溜去僻静处解决,结果居然走丢了。
大家从午后找到黄昏,最后是昊天找到了我。
落日的余辉中,他全身披着金光,伸手拉起我。
就是那俯身一笑,我目眩神摇,不能自己。
日后他说那一刻,只觉得我象一只失群的小兽,孤零仓惶。
早早临走前,嘱托昊天好好照顾我,我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情意,原来是那样昭然若揭。
不知道几分是对早早的情意,几分是对我的怜惜,昊天终于和我并肩走到一起了。
然而,我一直都知道他心之所向,我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既然大家都觉得我傻,我就傻到底吧。
可是这次,我突然觉得很无力,我装不下去了。
是啊,他很好,他其实从来没有变心,而我,自以为坚如磐石的我,却在这片天地狼藉中变心了。
也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我哭着哭着居然睡着了,被手机振铃弄醒时发现车子停了。
我抬起身子,发现车子停在雁城大学后门口,司机不在车里,正靠着车门抽烟呢。
我忽然害怕起来,强自镇定一下,抬手敲敲窗。
他低下头说,醒了?
我打开车门,离他远远的站着,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师傅,是不是钱不够?差多少?你能不能栽我到最近的银行提款机。
他很郁闷的看着我,问,小姑娘,我真的长得很象的哥吗?还是,我这款车长得象的士?
飞快扫了一眼自己坐了半天的车,我能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时间羞惭后怕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连带眼圈也红了。
他楞了一下,掏出那把乱七八糟的钞票,上前几步递给我,一边说,“千金买一笑,我今天没带钱,就这些了,小姑娘给大叔个面子吧!”
我一下子没绷住,扑哧笑了,这年头装酷装帅的不少,没见过爱装大叔的。
不过忸怩了一下,我还是把钱接过来,小半个月的工资全在这里了。
刚才是急痛攻心,这会被这个奇怪的陌生人一搅和,才发现这种烧钱的休克疗法不合适我,好在改正错误还来得及。
这一通折腾,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大叔提议到对面小饭馆吃点东西,而我提议他请客,然后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起叫了加大碗的牛肉面。
面上来以后,他拿起辣椒酱,很绅士问我要不要?
我指指他的碗,让他管好自己就行,然后拿起勺子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勺,
他看看我,也加了一勺。
突然想起不久前我和昊天也常常到学校门口的面馆叫牛肉面吃,他每次都不要辣椒。
这个联想突然让我的眼睛又麻又涨,我开始神游太虚。
老半天,我突然回过神来,发现对面那个大叔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碗。
我没好气的问,看什么大叔,别把口水看到我碗里去。
他指指我的碗,很敬畏的问,你这么能吃辣?
我一低头也吓了一跳,刚才一走神,不知道下了多少勺辣椒,面汤烈焰般红,光看着都烧心。
可就冲这崇拜的眼神,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吃不了。
硬着头皮把那碗面全干掉,我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舌头就好象不是自己的。
大叔同情的递过餐巾纸,说,小姑娘,承认错误不丢人的。
我快气飞了,几乎是咆哮的喷他,别叫我小姑娘,我可不是你的洛丽塔,大叔!最后两个字还恶狠狠的加重了强调。
笑容在大叔脸上急刹车,一时间好像颜面神经失调。
静了几秒钟,我俩一块大笑一起来。
饭后没有余兴节目,大叔直接送我回家,我也没和他客气。
我从车子钻出来,发现昊天正站在楼下等我,他表情古怪的看看我,又看看车里,还点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叔笑着微微挥手,绝尘而去。
他们认识?我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