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诗人们观花咏花,以花明志,借花抒怀,留下无数名垂千古的诗篇。一直以来人们赏析这些古代咏花诗的人文内涵,而对其在自然科学方面的建树则少有涉及。其实在众多的咏花诗中不乏诗人对花卉形、色、香、味等自然属性的客观准确的描绘,对开花植物生长习性及与环境关系的细致深入的观察,并用形象生动的诗性语汇表达得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古诗对花形有精彩纷呈的表述。咏水仙有“六出玉盘金屈卮”句,“六出玉盘”指白色的花被合生成碟状,先端6裂;“金屈卮”则指其内具黄色杯状的副花冠。剪春萝花瓣先端呈不规则锯齿状,像剪出的花边,被描述为“谁把风刀剪薄萝,极知造化著功多”。芍药雄蕊多数,黄色的花药呈线形,用“繁丝蹙金蕊”来表述是恰如其分的。
古时虽无“花序”的概念,但诗人已留意花在枝上排列的规则。如描写夹竹桃的“疏英灼灼分丛发,密蕊菲菲对节攒”,前一句说花集生成丛(即花序)着生在枝条的顶端,后一句指花朵相对生长在花轴的节上。“散作千花簇作团,玲珑如琢巧如攒”,则生动传神地摹写了绣球的聚伞花序繁花聚簇如球的独特形态。
古诗中对花色的描写极其丰富多彩,言及桃、李有“桃红李白皆夸好”,说到石榴则是“猩血谁教染绛囊”,对桂花的表述是“花开万点黄”等,均是对单纯花色的准确表述。此外还有对复杂花色的精确说明,如写蜡梅的“洗却铅膏饰道装,檀心浅露紫香囊”,“饰道装”表明总体来说花被是黄色的,但花被片着生在下陷成囊状的花托上,且基部有紫晕,所以说“檀心浅露紫香囊”。
古代的诗人们已关注到花与叶生长的时序。“争开不待叶,密缀欲无条”、“桃生叶婆娑,枝叶四面多”,说的是桃花先于叶开放,繁花遮盖了枝条,直到花后结实时叶才抽出来,变得枝叶葱笼。而牡丹则是“叶帐阴成始放红”,当绿叶茂密成阴时才开花。此外,诗人们还注意到花开放的空间顺序,咏蜀葵有“向日层层拆,深红间浅红”句,“层层拆”说明了花朵由下向上次第开放,而这正是总状花序类植物开花的特点。
对开花物候期的表述散见于众多古诗中,从中不难理出一年四季开花的节令顺序。梅花在严冬最先开放(“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早开是基于其自然属性(“天然根性异,万物尽难陪”)。在梅花开过而严冬未尽时,迎春最先点缀春色(“偏凌早春发,应诮众芳迟”)。荷花则开在盛夏(“暑气炎炎正若焚,荷花于此见天真”)。桂花盛开在秋季(“亭亭岩下桂,岁晚独芬芳”),而菊花则绽放在晚秋(“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古诗对开花持续时间也多有记述,特别对一些花期长的植物情有独钟,例如山茶花(“雪里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野蔷薇(“似锦如霞色,连春接夏开”)等。而月季是四季开花:“花落花开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常占四时春”。有些植物虽然花期长,但每朵花的寿命却很短:“槿花不见夕,一日一回新”,寿命短到只有一天。花的这种晨荣暮衰的开落规律是顺应自然的结果:“朝开暮还落,物理乃自然”。
自然界花的物候期可随环境条件的变化而更改。“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海拔较高的“山寺”比平原地区桃花开得晚,说明物候期随海拔高度的增加而延迟。诗人还留意到地势低下处花开得迟:“四月深涧底,桃花方欲然”,并进一步分析其原因是“宁知地势下,遂使春风偏”,在低湿阴冷的地方,节候偏离了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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