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了多瑙河边,还住进了布达这边河上的客船旅馆。
四十多年前就知道这条河流了。那时还是文革之中,国外的影片不多,当时一部来自罗马尼亚的电影多瑙河之波,让我认识了这条自北而南流贯中欧大地的河流。影片是一部二战时罗马尼亚人抵抗纳粹占领军的电影,但当时刚上初中半大小子的我们,记住的却是里面男人和女人的故事。某种意义说起来,电影里安娜身穿白色长裙的身影,是我们那一代不少人青春的启蒙。
我们客船的船舱,当然不能和影片中安娜和船长米哈依的船长套间相比了,但配置还不错,两个单人床我们俩各人一个。早晨起来后去一层船尾的餐厅吃早餐,座位靠窗,能看见河对面佩斯一侧的国会大楼,满足了我们的期望。我们在外出行,没多高的要求,餐厅或睡处能看到风景最好。早餐是自助餐,食物种类相当于北美同级旅馆酒店,沒啥特色但好在健康。
出了客船,就能全看到对面的国会大楼。
阳光下,白色的国会大楼矗立在多瑙河岸边,洁白典雅,如同一件冰雪雕铸的艺术作品。多瑙河平静地向南流淌着,河面是大楼的倒影,好像还能听到多瑙河之波的音乐声。那幅画面是这次中欧之行的目的,如愿以偿之后,以后的行程就是额外的酬报了。那时的我们不知道,后面的行程不仅有额外的酬报,而且于我们有些木拙的心灵有不小的触动。
这个世界上著名的建筑不少,但最伟大的作品,心目中只有不多的几座。古埃及金字塔,完美的造型,阳光下金子般的色彩,狮身人面像集智慧与力量于一体,当是最伟大的建筑作品。然后是布达拉宫,山岩与宫殿一体,底层雪白的宫墙如千年积雪,红如丹霞的上层宫殿如青藏高原夏季盛开的狼毒花,圣洁崇高,人世绝作。青藏高原之西印度的泰姬陵,优雅圣洁,穆斯林文化的杰作,一出爱情的绝唱。然后是北京的天坛,三层白色汉白玉圆台之上矗立着红柱蓝瓦重檐的圆形大殿,所谓白地蓝天,之间是中华文化崇尚的红色,天坛说得上是中华文化对世界建筑最杰出的贡献。和这些杰出的建筑相比,多瑙河畔的布达佩斯国会大楼,应该能自信的位于其列。
伟大的建筑作品,首先应该是独立的,傲然于地平线上。造型应该是典雅的,经得住审美变迁的考验,而色彩是简洁纯粹的,能为世界上各个种族所接受喜爱。国会大楼矗立于宽阔的多瑙河边,哥特复兴式外墙,文艺复兴式穹顶,两种欧洲建筑史上最典雅的建筑形式。红顶白墙,阳光下曦曦生辉,前面的多瑙河尤如一面巨大的梳妆镜,镜前的建筑美,镜面上的倒影也美。
布达佩斯国会大楼的出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然匈牙利的历史也很悠久,古罗马时代就是一个古城,到九世纪时匈牙利民族的先祖迁居于此。十三世纪时蒙古人入侵,十六世纪奥斯曼帝国土耳其人又占领了一百多年。只是等到1686年西欧各个城邦国家组成的神圣同盟再次东征,打败了奥斯曼帝国后匈牙利才回归西方文化圈,但是民族独立还没有实现。十八十九世纪匈牙利开始了工业化,和奥地利哈布斯贝格王朝斗争并要求独立的呼声越来越高。到了1867年作为一种妥协,奥地利王国和匈牙利的上层同意建立双首都的奥匈帝国,于作为双首都之一的布达佩斯终于等到了发展的机会。奥匈帝国29年那年,布达佩斯国会大楼奠基动工,整个工程历时八年。建成几年后的1918年就发生了一战,奥匈帝国也随之而解体了。历史只给了布达佩斯半个世纪的时间,幸运的是机会没有错过,于是就有了布达佩斯国会大楼这栋美伦美奂的建筑。这是匈牙利的幸运,也是世人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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