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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谐毕的博客  
本博客系毕汝谐博客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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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日志正文
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有夫之妇群体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2024-09-11 15:56:06

2024年9月4日按:

2024年8月9日,毕汝谐遭到黑客的恶意侵害,全部博文荡然无存;这就从负面角度证实了毕汝谐对自己的判断——

史无前例的作家兼恋爱家兼事前诸葛亮!

正如俄罗斯匕首导弹不会攻击无价值目标,黑客也不会攻击无价值的私人博客。

从今日起,我将陆续重新发表相关文章证鉴世人。

按:

毕汝谐这一辈子的经历,比天方夜谭还离奇呢。

上世纪90年代的一个饭局,
毕汝谐 身边是一位从香港来纽约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师,
他无意间看到 毕汝谐 的掌纹,发出一声惊呼:复杂的人生! 

所谓存在即合理,毕汝谐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


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有夫之妇群体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三十岁以后,不知不觉,我就不喜欢接触未婚女青年了,而将目光投向有夫之妇。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是一个重大的历史性的战略转移。主要有四个原因:第一,当时北京大龄未婚青年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多男少,很多女青年想嫁人却找不着合适的对象,急不可耐。中央书记处还为大龄未婚青年问题专门开过一次会呢。我很怕自己被未婚女青年套牢。我的一位恩师是著名导演,招惹了一个小20多岁的未婚女青年,闹出了大乱子。该女逼婚未遂,便终日在文化部几位正副部长家门口静坐示威,还找到妇联要求妇联老大姐为她做主。中国青年报报道了此事。结果我的这位恩师行政记大过,工资降了一级。这是前车之鉴。一个女人铁了心要缠你的话,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五花八门的招数办法,防不胜防。第二,毕汝谐是何等敏感之人,自从在电线杆子上看见第一个老军医治性病的招贴,我就明白,改革开放的社会已经和毛泽东时代的社会完全不一样了,过去闻所未闻的性病已经悄然蔓延了。像毕汝谐这么惜命的人,自然要万分小心。有夫之妇罹患性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每个丈夫都是活试纸!而且,有夫之妇的性经历比未婚女青年单纯,毕竟有丈夫在身边盯着呢。第三,我已经不再是毛头小伙子,咣当咣当,打夯机一样;而是非常注重事前事后的情绪铺垫情趣享受,希望与对方深入探讨性技巧,精益求精;每个有夫之妇都是无日无之的性操练者,不妨开诚布公地华山论剑。另外,作家兼特约记者这个职业要求我保持尽可能广泛的社会联系、掌握尽可能丰富的信息渠道。第四,作为女体美的一以贯之的倾慕者、崇拜者,步入中年之后,我更加心仪已婚已育妇人。 

彼时,我还不知道,恰恰是这一英明决定挽救了自己的脑袋!1983年严打那些著名的杀头花案:朱德孙子案、陈再道儿子案、青艺话剧演员许可案以及后来1986年上海胡晓阳陈小蒙案,全都坏在未婚女青年身上!她们一进公安局便胡说八道,把两厢情愿的苟合诬为强暴,良心大大的坏了!封建社会讲究奸出妇人口,1983年严打登峰造极——干脆是强奸出妇人口!妇人害你没商量!妇人咬你,比蝮蛇咬你还可怕! 

而毕汝谐在1983年严打中没有沾惹女人麻烦,原因就是那些有夫之妇的丈夫是毕汝谐的守护神! 

哎,我之所以要写出这一专题,并非哗众取宠,而是要为改革开放初期的性习俗和家庭婚姻状况提供真实可信的供词。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几十年过去了,中国已经进入改革开放的晚期;社会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有心人自会将现今中国的社会风貌与我所叙述的一切加以比较,得出应有的结论。 

改革开放初期,仍然带有毛泽东时代的种种流弊,与干部事实上的终身制相对应的,是普通人事实上的婚姻终身制。当时,每个人都被紧紧禁锢在一个单位里,抬手动脚都要通过组织;结婚要组织批准,离婚更不必说了。我看过全国妇联的内部调研报告,认为当时中国的婚姻家庭是低素质、高稳定。 

那个时候,年轻人工资很低,婚后多多少少都要指望父母帮衬,从而造成父母对儿女婚姻拥有超大的发言权和决定权,一桩婚姻甚至不仅仅是两个青年男女的结合,而是两个家族的结合。然而,让父母满意的婚姻,往往不能够尽如年轻人之意,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也为婚后出轨埋下隐患。同时,青年知识分子的婚姻有相当高比例是校园恋爱的结果;那个时候,高校的恋爱基本上都奔着结婚目的,玩世不恭者很少。在学校谈了几年,一毕业马上就结婚,屡见不鲜。然而,校园恋爱那一套与社会上的婚姻模式差距太大,婚姻不幸福,丈夫不尽责,这就使得很多有夫之妇婚后大为失落。 

还有一个要害问题是性。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于公开讨论性的问题(甚至包括毕汝谐);由于缺乏性知识,夫妻性生活不和睦的实例比比皆是。性苦闷在婚内普遍存在。而社会上尚未出现小姐鸭子这样的商业化的性缓冲器,因此,有夫之妇在婚内不能得到性满足,便只能向婚外发展;一旦她们遭遇才貌双全、助人为乐、理论实践兼而有之的性专家毕汝谐,其后果可想而知。 

那年头没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种说法,但是我却钟意纳粹德国的一句话:好的女人是为坏的男人准备的。同样一个意思。 

毫无疑问,婚外情或者婚外性,在改革开放初期已经成为解决婚姻苦闷的重要办法;证据是:1981年秋,北京晚报广辟篇幅,大张旗鼓地讨论第三者插足问题,足见这个社会问题之严重。 

上世纪80年代前几年,我的猎艳活动轨迹遍及北京干部子弟圈和高知子弟圈;那时,男人女人都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金钱交易,也没有利益输送。 

夫妻之间有很多话是不能说的,情人之间却可以畅所欲言。我因而获知了很多绝密的隐私。生为女性,何其危险!在毛泽东时代,强暴猥亵幼女是一种相当普遍的、涵盖不同阶层的罪行(将军之女也罢,工人之女也罢),而且绝大多数没有得到惩罚和揭露。这类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一个所谓叔叔伯伯或者大哥哥,以糖果点心零花钱为笼络手段,肆行其恶,而事后则威胁幼女不得声张。一个情人告诉我,小时候总有一些道貌岸然的长辈有事没事撩起她的裙子,吓得她整个夏天不敢穿裙子只能穿长裤。许多受害女子有苦难言,无法知会父兄丈夫,只能向毕汝谐倾诉;女人不喜欢保守秘密,却被迫保守这么可怕的黑色秘密,造成极大的精神负担;这种事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于是,毕汝谐一身担任告解神父心理医生双职,慨然宣布:你无罪无错,你是纯洁的!从而有效地医治其精神创伤。马丁路德宗教改革之前,教皇在德国大肆出售赎罪券;而毕汝谐却是免费发放口头纯洁证书,善莫大焉。 

那时候,即使在夫妻之间,性也被视为龌蹉事情,少说为佳。许多有夫之妇傻乎乎地以为,天底下只有一种简简单单的姿势,却不知毕汝谐精通十几种姿势,炉火纯青。而且,就像每个锁有一把钥匙,每个女人都其特殊的兴奋点(甚至有可能是耳垂);有夫之妇们不知道自己的兴奋点在哪里,她们的丈夫更不知道,只有毕汝谐这样勤劳勇敢的勘探队员知道,并且诲人不倦。 

那时候,弗洛伊德在中国大陆还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很多人听都没听说过。我依靠生吞活剥得来的弗洛伊德的皮毛知识猜度少妇心思,八九不离十。 

许多有夫之妇对于性以及性保健等等问题表现出惊人的无知;我嘱咐她们给丈夫吃核桃仁、六味地黄丸(最好是兰州中药厂的);去中药店买海狗肾柴狗肾,炖鸡汤炖排骨汤的时候扔进去,可以壮阳。这些粗浅的小儿科经验,竟然被奉为圣旨。 

作家这个工作的好处,就是不用坐班;除了每星期六上午的政治学习,所有时间都归自己支配。如果提出采访任务、创作构想、体验生活计划,则可以申请经费。因此,我是全天候的情人;用少先队员的誓词来说是时刻准备着,用英语来说是Anytime available!潘驴邓小闲,无一不备! 

如果毕汝谐说自己是北京第二号风流人物,还有谁敢说自己是北京第一号风流人物呢? 

十九世纪,法国人猛烈抨击其貌不扬、女扮男装的乔治桑同时拥有四个情人;而乔治桑回答说:像我这样感情丰富的女作家,同时有四个情人并不算多。那么,才貌双全、感情炽烈的男作家毕汝谐同时拥有三位数的情人也不算多。 

常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相貌这一优势,可恃而不可永恃。三十岁以后,自不免产生危机感。 

有位情人直率地说:毕汝谐,你没有十年前好看了。我苦笑道:但是我比十年以后好看啊,你抓紧时间看个够吧。 

北京人讲话:天亮前的贼,捞一把是一把。天底下哪有放着河水不行船的道理呢。 

有人问巴西球王贝利:哪一个球是你最好的球?贝利回答说:下一个球。毕汝谐也如此,贪得无厌,永远视下一个女人为最好的女人。 

我喜欢结识秀外慧中的好女人;坏女人是万万不能沾的。我有个朋友是优秀医生,风流倜傥,放荡不羁;有一回顺手牵羊睡了一个女病人,竟然是个女流氓!她搬出自己的一帮干哥哥,持械堵住了这位医生,撂下一句狠话:我们小妹这辈子就由你照看了。刀剑为媒,他只得捏着鼻子娶了这个女流氓,痛苦不堪。 

毕汝谐深知自古奸出人命;也就是说,每偷走一个有夫之妇,就等于结下一个无形的死仇!不可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开始,我总是这样谆谆教导有夫之妇们:一袋米要把两头都扎牢,米才不会流出来;我们共同创造了一个不可示人的秘密,双方都把嘴扎牢,才不会泄露出去。我还坦诚地告诉对方:假如有一天,你想跟我绝交,只要说一句我不理你就行了,用不着挖空心思地编造什么理由什么借口,你不欠我什么;用报上的话来说,你来去自由。  

久而久之,我却发现自己实在低估了有夫之妇们的表演才能和作伪本领了;即便某些蛛丝马迹被合法丈夫捕捉到了,她们也依然像江姐那样处变不惊,运用撒娇、以攻为守以及房帏手段等等将动乱消除在萌芽阶段。 

在这里,我必须诚实地说出自己几十年的观察与思考以及独特的人生感悟,不惜开罪普天下所有女权主义者;一个有夫之妇想欺骗自己的丈夫,是轻而易举的。因为大多数女人天生就是阴谋家和谎言家。 

过分的安全感是人类所厌倦的;这些体体面面的有夫之妇,清一色都是被丈夫宠坏了的女人。我注意到,她们的孩子都不是自己带,或者请保姆或者有老人帮忙;因此,有足够的闲情逸志谈一场婚外的恋爱。于是乎,毕汝谐便偶然地必然地出现了,命也,数也。 

因此,我暗暗想:人们常说棒下出孝子,是不是也可以说棒下出贤妻呢?从来没见过整天被丈夫打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敢于出轨。 

——52岁那年,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一位有夫之妇(纽约市政府的高级工程师),我们结婚了。登记前,我对她说:我非常爱你,当然会对你好。可是这里存在一个悖论:我生怕对你太好,宠得你滋生反叛之心,从而不忠于我。 

请看一些具体事例吧。 

我和一个非常重要的她是在百货大楼认识的;当她说她的公公是解放军三总部(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之一的第一把手时,我甚至觉得地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这是一位豪门儿媳,我必须慎之又慎。我说:你我相识的事情,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啊。她会意地说:私生活方面的事情,自然要保密。后来,我约她来家里坐坐。我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求。她故作矜持地说:我要想一想。我通情达理地说:是要好好想想,因为这是意义重大的决定。围棋比赛有个术语叫长考,长时间思考。你好好进行一次长考吧。时间在相视无言中慢慢流失。最后,她果决地说:行。销魂之后,我们天南海北地聊天。她是普通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物质贫乏,家庭温馨。她说公公家里充满勾心斗角。有这样一件事:有一次在饭桌上和丈夫拌嘴,她站起身赌气说不吃饭了;公公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婆婆见状,竟然醋意发作,骂公公扒灰。我感叹说:也只有老革命的原配夫人敢于这样嚣张,如果是解放后的续弦夫人,才不敢这样放肆呢。我实实在在地告诉她,自己久有攀附豪门之志;她笑着说:你太任性了,像小孩儿一样想干啥就干啥,根本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她说豪门之内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亲情;所以她丈夫喜欢去她的娘家,尽管条件简陋,但是有豪门所缺乏的骨肉亲情。随后我说要请她吃饭。我们犯难了,那时候北京还很落后,够档次的餐厅就那么几个,人多眼杂,被圈内人看见大大不妙。想了半天,去了前门外鲜鱼口的全聚德分店,我们深情地盟誓:从今天起,咱们就是秘密夫妻了。 

类似的奇遇还有很多很多。有一位是冶金部副部长的儿媳,情节紧张刺激。那天,她一只脚已经跨进副部长独家小院的门槛了,却被我用所向无敌的温柔声音唤了回来;我急切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没关系,咱们做个秘密的好朋友吧。她含笑注视着我,说出一句令我既感动又有点鄙夷的话:我听你的(你真不应该听我的呀,应该听合法丈夫的!)。我快意又惭愧,得寸进尺地说:现在跟我回家吧。她重复了那句话:我听你的。我欢欣鼓舞。 

20岁那年,为了创作中篇小说九级浪,我研究过不少世界名画。我特别喜欢鲁本斯那幅希腊神话题材的抢夺留基帕斯的女儿——宙斯的儿子掳走留基帕斯国王已有婚约的女儿! 

虎口夺食——我在冶金部副部长家门口掳走了他的儿媳! 

她就此成为我的情人兼崇拜者。但是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多久,干部子弟兴起经商热潮后,她和丈夫得近水楼台之便发了横财;她因而对我的态度前恭后倨,自然而然地疏远了。 

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和女公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形象占优,后者气度较佳;借用一句上海话来说,我拎得清。有夫之妇们秘密地、不留后患地与毕汝谐保持松散的交往,同时与书呆子、第三梯队成员等等居家过日子,革命生产两不误!借用一句上海话来说,她们拎得清。 

刘少奇说过四清运动是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的交叉;于我而言,众多有夫之妇是儿媳妇和女公子的交叉。 

毕汝谐是真正懂得有夫之妇的感情诉求、生理欲望的男人,较书呆子、第三梯队成员等等高明得多;毕汝谐懂得引领有夫之妇、点化有夫之妇、升华有夫之妇,使有夫之妇完成从自在到自为的转变!甚至可以说,毕汝谐令有夫之妇实现第二次婚姻!这是高难度的技术活儿! 

很多有夫之妇给我看过丈夫孩子的照片;生活中有了疑难问题,也喜欢与我讨论;毕汝谐是忠实可靠的狗头军师。 

在两性关系中,稳定性和趣味性往往就像鱼和熊掌一样不可兼得。毕汝谐富于趣味性而缺乏稳定性。我的老哥们、著名诗人食指说过:毕汝谐善于把日常生活戏剧化;非虚言也。举个例子:我首创用石头剪刀布的手势游戏决定谁居上位、谁居下位,床笫氛围因之活跃。 

与有夫之妇成为秘密情人之后如何呢?大概率是激情消歇后转化为持久的友谊;在美学上,人们都知道审美疲劳这样一条规则,也就是美是能够使人厌倦的。用心理学的原理来解释,当刺激反复以同样的方式、强度和频率呈现的时候,反应就开始变弱;也就是对于一种事物的反复欣赏所产生的厌倦心理。曾经有人在卢浮宫久久凝视蒙娜丽莎的画像,最终因为时间过长而产生厌烦,掉头而去。我与有夫之妇们谁也不纠缠谁,能够保持新鲜感和美好的印象。 

这里有个例子:我和三机部(航天工业部的前身)的方工程师,是在什刹海冰场晚场认识的;散场后,我指着一片黑暗的小树林说:咱们去那儿好吗;她说:我不敢去,我刚看过一部内部电影水晶鸟,一个老牌杀手杀了好多女人。我说:好吧,请你挑一个大白天来我家谈谈吧。我们成为秘密情人。为了保持彼此的新鲜感,相约像牛郎织女那样每年只见一次面,绝不见第二次。我们并非固定在七夕那天,而是随意挑一个双方合适的日子。我们笑谈婚姻家庭与秘密情侣之短长;天底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可是我和方工程师永远吵不起来。一年就见几个小时,一寸光阴一寸金,先是缠绵恩爱,然后又拉家常,就是想吵架,也没有机会啊。再后来,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彼此都很忙,凑不出合适时间;于是就说好,每年至少要通一次电话,问一问近况,再也没有性关系了。这种特殊的友谊就这么维持下来了。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从美国给她打越洋电话祝贺生日快乐;我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呀;咱们认识的时候,你刚刚结婚,你不敢跟我一起去黑地儿,怕我杀死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没有杀死你,看来这辈子也杀不成了,饶你一命吧。她咯咯地笑起来。我们一致认为,彼此的人生因为有了这样的花絮而变得更加丰富美好。 

一般人想当然地以为第三者是婚姻家庭的破坏者;然而,毕汝谐这个第三者不仅不破坏别人的原有家庭,相反还起到支柱作用。不止一位有夫之妇对我说过:从前我老跟他吵架拌嘴;现在有了你,我问心有愧,处处让着他,再也吵不不起来了。 

我有位情人的丈夫是港商;她闲适地在我家里给远在香港的丈夫写信,详细汇报孩子的学习情况,语文如何算术如何;我暗忖:这位港商岂能想到,温情脉脉的家信来自情敌之家呢。 

有一回,我在大街上认识了某某杂志的女编辑;那时候,正值1983年严打高潮,她在床上开玩笑说:你真坏呀。幸好这回只枪毙30个人,如果枪毙31个,就有你了。几天后,我去看望一位文学前辈,意外地见到这位女编辑!前辈说:这是我外甥的爱人,也是搞文学的。我们客气地点头问好如仪,天衣无缝。 

有一回,我去一个普通餐馆吃饭,服务很差,我和一对青年夫妇拼桌用餐。那个男的排队去买啤酒,我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一举偷走他的妻子!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还没听说DNA技术,若干有夫之妇不想跟丈夫而想跟我要孩子,坚信毕汝谐的孩子必定既聪明又漂亮;有位情人的丈夫是某著名乐团的音乐指挥,她拒绝采取安全措施,开放地说:如果是你的,将来学文学;如果是他的,将来学音乐。这种撞大运的孟浪态度令人咋舌。我害怕出事,一律谢绝;现在想想,倒也避免了很多人生悲剧。 

然而,硬是有位胆大心细的有夫之妇先斩后奏,使我愕然接受儿子呱呱坠地这一既成事实。 

我的第二个非婚生儿子的生母,也是有夫之妇;她是纽约的大陆留学生,丈夫在国内。她怀孕以后,给丈夫打越洋电话说:我怀孕了,咱们离婚吧。丈夫说:我不想离婚,你把孩子做了吧。她说:不,我一定要这个孩子;咱们离婚吧。于是离婚了。 

这些日子,关于张高丽和彭帅的事情众说纷纭。在我看来,这里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女运动员确乎具备其他行业女人所不具备的健美风韵。我有个情人原是北京田径队的短跑运动员,退役后成为北京队训练基地图书馆的管理员,丈夫是中层干部。她给我带来非同寻常的美好感受。有一次,我在街上远远地看见她和丈夫经过;事后我随口开了一句玩笑:我要把咱们的事告诉你爱人。她吓得脸变了颜色,怯怯地说:告诉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呀。我连忙抱着她安慰说:哎呀呀,我开玩笑呢,我错了!我会誓死保守这个秘密的。从此,我再也不敢跟有夫之妇们开类似的玩笑了。许多年后,我们通过越洋电话聊天,她说丈夫因贪污巨款入狱了,已经离婚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世上有一夜情这种说法,便借用俄国戏剧家奥斯特洛夫斯基一个剧本的名字说事——来得容易去得快。曾经有一些非常出色的高雅女性,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生活又像闪电一样消失了,宛如一场春梦。 

在我的日记里,记录了很多来得容易去得快的离奇艳遇。有这样一个她,令我至今缅怀不已。1984年的一天,我去外贸部机关看望一个老哥们,我们在会客室里说话。这时候,只见外贸部的领导干部陪着几个洋人走出来,担任翻译的是一位高雅端庄的青年女性;老哥们说,这是刚刚分到部里的研究生;当时研究生极少,仪表出众的女研究生更是凤毛麟角。她优、大气、自信,正是我眷爱的那种范儿,眼睛就离不开她了。我支走了老哥们,坐等时机;当她一个人返身回来的时候,我勇敢地直直地迎上去,用热情如火的目光狠狠地电了她一下,果然奏效!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我所期待的呼应,便拿出一个采访证(我共有四个中央一级报刊的采访证),对她说:我是司法部法律与生活杂志的特约记者,有一些法律名词的英译方面的问题,希望有机会向你请教。她蔼然看着我,扫了扫我的采访证,说:谈不上请教,一起讨论吧。我说:听说你是新来的研究生。她淡淡地说:我没知识。我把自家地址给了她说:我家住的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欢迎你中午来做客,我爱人在外地,常年就我一个人。她平静地说:今天不行,我已经安排了;明天吧,明天中午。我自然乐不可支。第二天中午,她准时来了。几句场面话过去,哪管什么英语不英语法律不法律,悠悠万事,上床为大!激情时刻,我深为感动地捧着她的脸庞连声赞道:你真好,你真好,你真好。她还是淡淡一笑。事后聊天,她的娘家婆家都不是一般人家。然后我们相约以后再见。可是我再给她打电话,只听她冷冰冰地说了三个字:结束吧。我一下子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又重复了一遍:结束吧。我咬紧牙关恋恋不舍地说:遵命。就这么结束了。这种事情之前之后屡屡发生,即轻而易举地得到第一次,却再也没有第二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许多年以后,我和一个美男子哥们探讨此事,方知原来这是很常见的一夜情。首先可以料想的是,她们的丈夫都不是美男子,而她们心底都有与美男子春风一度的向往。只要有一次,于她们就足够了,随即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Life goes on。 

这样的事情积累得太多了,使我对婚姻的本质产生了严重怀疑和不信任,毫无疑问,婚姻束缚人性。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这样说:一夫一妻制仅仅是人类为了生存权衡利害的自然选择。  

凡事都有两重性。作家这个工作给我带来拈花惹草的便利条件,反过来说,拈花惹草却又限制了我作为作家所应有的思想高度和精神境界。 

——前不久,我和一位才华横溢的女性朋友聊天时说:1968年北京江湖,跟我一起鬼混的,还有张经武中将的丑儿子;他拍婆子,根本没人理他。他对我说:毕汝谐啊,我要是能长成你这样,让我少活10年我都愿意。而我只是高傲地一笑。假如我长得像张公子那样丑,就会把投入拈花惹草的时间、精力、热情用来读书写作;那样,我的精神境界、婚姻状况、人生格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句成语夜郎自大,我发明了一个成语美郎自大;有句成语坐井观天,我发明了一个成语坐床观天。美男子就是这么个德行,自高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他们在床第上取得胜利,就昏头昏脑地以为在人生战场上也能取得同样的胜利。殊不知床第只不过是人生战场之一隅,而且是见不得阳光之一隅!芮成钢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自己代表亚洲,要知道,即便是中国主席日本首相也不敢说自己代表亚洲,一个小小的主持人却敢说这个大话!这就是典型的美郎自大、坐床观天。 

毕汝谐也是美郎自大、坐床观天。 

我的罕有其匹的传奇经历,不仅给我带来难以言诉的极致欢乐,也给我带来不可名状的深度恐惧;太平岁月,无法预见1983年草菅人命的严打,而是自省我的情敌遍布全北京,其中不乏一些我根本惹不起的有权势者,一旦失手,万劫不复!我悲观地觉得失手是早早晚晚的事情,就像一锅饺子难免有一两个露馅一样;三位数的有夫之妇,怎么可能百分之百瞒天过海呢。哦,三位数的有夫之妇,如果齐聚一堂,就是乌鸦鸦的一大片啊;即便是三位数的绵羊,一个放牛娃也难以招架呀。我常常感到未来漆黑一团的绝望,只能活一天算一天,及时行乐。我经常重复一个同样内容的噩梦:每位丈夫出手在我身上扎一刀,是为凌迟! 

那个短跑运动员情人好心好意地对我说:你见好就收吧,别再发展地下党员了。 

我的第二个正式的女朋友李,跟我分手以后,听到关于我的种种传闻,给我写了一封信:你就像穿上魔鞋停不住跳舞的人,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呢。 

是啊,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跳到哪儿是一站呢。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要求;就像小娃娃抓起糖就往嘴里放,我看见好女人就想往家里拐带。 

率性走到了这一步,我骑虎难下;便只能听天由命,靠运气活着。 

那年头,人们普遍把拈花惹草说成是毛病,都说毛病是很难改的。于我而言,其实应该去掉那个毛字,性瘾症就是一种病啊。这种生理上过于亢奋的病需要药物治疗,但是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话。我的朋友里有好几位北医、二医的男女高材生,他们都没有对我说过这话。可见当年大陆医学界对性医学的了解之低下。 

——52岁那年结婚以后,由于荷尔蒙渐趋凉淡,我非常满足严格的一夫一妻的生活,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我因而对那些25岁就早早结婚的人,更为同情了。 

俗话说常赶集难免碰见亲家。有这样一件王见王的事情:有一天,我去北京军区总医院参加对张海迪的集体采访,认识了一位优秀的同行;不是冤家不聚头,他竟然是某情人的丈夫!离开医院后,下了小雨;他有伞,我没伞,他执意拿伞遮住我,而自己淋着。我的良心深感不安。我对某情人说:咱们永远断了吧;你爱人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的特殊经历,使我对婚姻的可行性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我敏感、多疑、自尊心畸强;醉心风花雪月,厌恶柴米油盐,不想承担婚姻的责任,完全不适合结婚。而且,像我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如果被扣上了绿帽子,一定会报仇雪恨,哪怕杀人、放火、蹲监狱!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这样瞎混挺好。如果说,绝对真理是无数相对真理的总和,那么毕汝谐的妻子就是众多露水情人的总和。 

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平常日子我与有夫之妇们甜甜蜜蜜、如胶似漆;而逢年过节时,她们各归各家,饰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没有人顾及毕汝谐;我只能全力以赴地投入读书写作,借以排遣孤寂凄清。 

有夫之妇们常常说:毕汝谐,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当丈夫呢,你只能当情人。 

——1990年夏,父母第一次来纽约探亲;父母摇头叹息:你都40岁了,还没结婚呢。我笑道:这样挺好嘛,欢迎你们来纽约探亲,我一个人就能做主。如果我有个老婆的话,还得征求老婆的意见;作为对等,还得把岳父母也请来探亲,麻烦死了。 

上得山多终遇虎;万万没有想到,可怕的劫数落在了我的头上。毕汝谐于大街上偶然地必然地撞上了索命情人(后来成为全国政协委员)!我和她萍水相逢于长安街纺织部门口,一瞬之下,彼此钟情(出国前夕,我和她还专门在我们相遇的这个地方合影留念呢), 

咸认为对方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梦中情人! 

我们爱得死去活来,曾经非常庆幸地细细计算:这天早晨,你几点出门我几点出门, 

我走了哪条路你走了哪条路, 哦,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今生今世就遇不上了! 

她说:我从来不理大街上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你走了。 

我骄傲地说:这是因为毕汝谐具有极大的男性吸引力。 

真正的绝顶高手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我依据老经验对索命情人说:你就像一碟清水,一眼能看到底。其实,她就像王熙凤,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儿(山西民歌桃花红杏花白有这样一句:你的心眼儿比俺多),就像百慕大三角洲一样神秘莫测。 

我与索命情人不仅精神上高度契合(我们可以用目光交谈),而且有一个没有前例的病理情况:她原本一直于经期发低烧,自从我们保持无以伦比的高质量性生活,便神霍然痊愈了。毕汝谐是女医生的专门医生,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因此,她对我产生了一种吗啡瘾般的性依赖。我的性灵敏度令她叹为观止;我得意地说:早年徐寅生写过一篇深受毛泽东嘉许的文章如何打乒乓球,这些世界冠军们有极高的灵敏度,小球沾了一点灰尘,他们都能感觉出来。我也是一样。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这里,萧何就是性。毕汝谐一直引以为自豪的是具有超人般的性能力,素以中国男篮主力中锋穆铁柱自诩。然而,恰恰是这种超人般的性能力,使得我和索命情人共同陷入魔沼(魔沼是乔治桑的一部著名小说),我们不满足于做秘密情人,昏头昏脑地妄想结为正式夫妻了。 

她在销魂时刻说了很多过头话,说要跟丈夫离婚嫁给我,甚至说:除非你让我把他杀了,别的什么我都答应你。她非常完美,我也渴望娶她。然而,她的公公是中央保健系统的高官,与邓小平陈云熟悉;离婚谈何容易?!更何况她未必真正舍得放弃条件优越的丈夫和婆家。 

这位多年后被日本媒体称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治人物的索命情人,甚至天真地问:要是你进了监狱,我可以去看你吗?我冷笑道:你以为监狱是闹着玩儿的地方吗;你我并非直系亲属,怎么有资格探监呢。通通信还是可以的。 

婚外恋的最大的禁忌是第三者企图转正,鸠占鹊巢。当爱情出现的时候,毕汝谐居然异想天开,也想当丈夫!刘少奇讲话:老革命遇到新问题。 

1984年12月5日,是她25岁生日。我买了蛋糕点了蜡烛等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她只是草草打个照面就离开了。我痛苦地体验到第三者的卑微和辛酸。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这里,萧何还是性。当我们相隔万里,我的性杀手锏鞭长莫及,索命情人便表现出政治人物特有的狠毒和决断。 

——婚后,前妻说:让我看看她的照片,我想看看她有多美。我说:不。前妻说:不给我看照片,就说明她长得不怎么样。我苦笑说:她欺骗了我,害得我差点自杀!长得美长得丑又有什么区别呢?后来,我把这一女人善妒的细节写进了长篇小说太阳与蛇。 

登机去国前,我给全体情人投寄了统一印制的言简意赅的告别信:  

我将于近日作为访问学者飞赴美国。 

忆及您对我的宝贵支助,谨此鸣谢。 

万语千言,尽在其中矣。为此,我踌躇满志地在日记里写道: 

我是洪常青, 

我是红色娘子军连的党代表; 

所辖女兵无一变节,全员凯旋! 

北京城少了一个毕汝谐,竟也少了些许热闹。 

1985年2月,我飞抵纽约后住进中国领事馆招待所;我给一个亲戚打电话,虽然明明知道领事馆电话受到中方美方双重监听,我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我这条命是捡来的! 

毕汝谐毕竟是毕汝谐;毕汝谐不是想当就可以当,也不是想不当就可以不当的。 

毕汝谐是一种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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