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黑夜中飞行，我思绪万千，双眼始终没有闭过。一会儿曈景着未来的一切，一会儿又对即将开始的留学生涯踌躇满腹，一会儿脑海里一幕一幕地重现着过去的陈年旧事。天边渐渐泛白，身边的Henry醒来了，我们又开始了漫谈，他告诉我他出生在莫桑比克，小时候他和弟弟曾在Grahamstown读过私立学校，他说Grahamstown是个很English的小镇，冬天会很冷，有很多教堂。镇上除了Rhodes University外，还有几所著名的私立寄宿学校。镇上有一家取名为Dragon Pearl的中餐馆，，老板叫Gary。我们正谈得起劲，前排一位白人女人扭过头来与我打招呼，她问明我是第一次出国，去南非留学。她很自豪地告诉我南非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家，她确信南非不会让我失望。聊着聊着，飞机开始下降，白女人赶忙指示我往下看。从机窗往下一看，是一片居民区，最显眼的是每户人家院内蔚蓝色的游泳池。几乎是家家都有游泳池。我脱口而出：“What a beautiful place!” 白女人扭过头来，送了我一个得意的眼神。

飞机安全着陆，下了飞机，乘Bus到机场大楼，进入大楼内，排队等着移民官员验证盖章。手里拿着护照，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心里很没数，不知道将会出现什么情况？到了柜台前，把护照递过去，移民官员眼都没眨，盖完章就把护照还给了我，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轻松。随后来到行李区，找到自己的两个大旅行箱，Henry问明我只带了个人物品，他就指示我走绿色通道。而他要主动申报在香港购买的食物，需走红色通道。没受到任何阻拦，我就出了海关。想起前一天在武汉南湖机场的遭遇，简直就是两重天。

推着行李车，在Henry的指点下来到国内厅。行李要托运，一称超重了，小姐微笑着问我：“Do you have money?”“Yes！”我就从钱包里拿出一百美元。她说不收美元，让我把行李留在那里，叫我回到国际厅换钱。我又急急忙忙回到国际厅换钱。当时我全身上下就只有两百美元，换了一百二十美元的南非币，汇率是一美元换两点六兰特。回到原先托运行李的柜台前，那里已排了长队，我急冲冲地想往前凑，Henry拍了一下我，指示我跟在后面排队。交了三百多兰特的行李托运费，拿到登机牌后，就与Henry道了别。

检票进了国内侯机厅，这时我才开始注意到机场内零零星星没几个人，机场侯机楼就地面一层。十点验票登机，乘Bus到停机坪上飞机，抬头看见蔚蓝色的天空，空气非常洁净，能见度很高，看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上了飞机，靠窗坐下。此时想起口袋里只剩下八十美元，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如何安排将来的生活？当时就后悔说自己有钱，如果回答没钱，也许就会省下一百二十美元的行李托运费。看来曾学过的英语谚语：“Honesty is the best policy!”并不是放之四海的最好决策。旅客陆陆续续登机就座，稀稀拉拉清一色的白人。随着飞机轰鸣的起飞声，我进入沉睡。

醒来时飞机已开始下降，窗外阳光非常耀眼，着陆后，飞机就停在侯机楼边，步行进入后机楼，望着陌生的接机人群，心里坦途不安，突然一位深综色头发、高个中年女人微笑着朝我走来，她把手伸出来，对我说：“Welcome, Mr. Li！”原来她是专门来接我的Scott博士。她用手指了不远处一位朝我微笑着、留有白胡子的中年白人，介绍说那就是Charteris教授。上前鞠躬、握手见过Charteris教授。Scott博士非常热情好客，在等领行李时，她不停地询问旅途如何？等等。看到Scott博士很费劲的叫着我的中文名字，我就告诉她我有一个英文名，是美国朋友给我取的，叫Richard。Charteris教授则在一旁总是微笑着，话很少。领了行李，由黑人推车，来到停车场。外面阳光灿烂，时值南非的冬天，但暖融融的，黑人把行李搬上一个面包车，教授给了他一些小费，黑人笑着推车离去。从下飞机到坐上面包车，我的感觉都很轻松，四周环境干净、整洁，房子、树木、汽车都是整洁明亮，没有污迹和泥尘。也没见到人来人往的拥挤现象。我们开车来到伊莉莎白港的海边，在海边栈桥散步，海是湛蓝湛蓝的，天是蔚蓝色的，海滩是白色的。闲聊中我左顾右盼，只见希希拉拉都是白人，穿着短袖短裤，一身夏天打扮。有一、两对年轻人，依偎在一起，远望着天海相连的天际线。我第一次感觉到这天地是如此宽大，空气洁净得就想多吸几口，每一次吸气都在作深呼吸。接下来到海边餐厅用餐，餐厅内古香古色，深色原木装修，小方桌佩方格桌布，环境安静、优雅。一坐下来，教授就拿起桌上的烟灰缸，问我：“Richard, do you need this？”我回答“No, I don’t smoke.”Scott和教授笑着举手击掌，做了个High Five的姿势。教授给我推介了南非啤酒Castle，主餐我点了牛排，教授还特意为我点了开胃头盘Snail。几口啤酒下肚后，长途疲劳在酒精的作用下，顿时困意大生，眼皮不停地打架、搅在一起，Scott 见状就问：“Richard, are you OK?”我回答：“I am right. Just the bear has made me dizzy.”教授和Scott都会意地笑了。面对端上来的奶油Snail，我犹豫着不敢下叉，教授用小叉戳起盘中一个蜗牛放入口中，我就照着教授的样子，用小叉戳起一个蜗牛放入口中漫嚼起来，味道鲜美极了！那一顿是我有生以来享用的最美的西餐。

午餐后由Scott博士驾车沿N2高速公路驶向Granhamstown。公路蜿蜒，路上车辆稀少。沿途看到了许多一望无际的农场。白色的农庄，牛羊都漫放在铁丝木桩围起来的农地里。收割好了的牧草，被打捆卷成巨大的圆筒形。在驶过一片矮小的非洲丛林后，就到了Granhamstown。穿过美丽的大学校园，路上看见来来往往的学生手里拿着书本、挎着书包。车来到人体运动学系教学大楼侧面的停车场，教授示意我下车，告诉我先到系里与其它员工和学生见面喝茶，然后再到学生宿舍。推开侧门就冲出一只English Spaniel，她叫着扑向Scott博士，教授在一旁告诉我，这是Scott博士的Baby。Scott博士也走过来向我介绍说：“This is Thandi, my baby.”

走进宽大明亮的系教学大楼，穿过一个长廊，来到教员休息间，二十多平米的房间，四周放满了沙发，一个矮长木桌放在中间。里面坐着五个白人在喝咖啡，两女三男。一一见面握手后落座。教授非常热情地替我冲了一杯咖啡。大家坐在低矮的沙发上，你一言我一句的闲聊着。我非常认真、仔细地听着她们的谈话，但还是听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抓住他们话中的只言片语，完全不能听懂全意。大家有说有笑，在小铁勺搅拌咖啡时发出的碰撞声中，我慢慢环顾在坐的人们，Chateris教授坐在房间的主席位，他左边坐着Scott博士。我对面的是在系里作兼职教授的外科医生Basil大夫，他五十开外，个子高大，留着串脸胡子。坐我左边的是系计算机技术员John，四十来岁，他留着披肩长发。坐在John和Scott博士中间的中年女人名叫Rose, 是系里的秘书，她着了很重的艳妆，笑声最大。教运动解剖学的Carman是在南非的德国人后裔，坐在John的对面，她二十五、六岁，短短的金黄头发，蓝眼睛，运动员的身材很健美。教体育运动的Ricky坐在Carmen左边，说话时带有很重的南非荷兰人口音。喝完茶后，大家陆续起身离去，我跟着Scott博士出了休息间，来到一处专为研究生提供的单人办公室。我很惊喜地看到一个办公室门上贴着一个大标语：“Welcome, Richard！”Scott博士告诉我这是Rose贴的。我暗想她是怎么知道我的英文名字的？八平米的办公室，里面放着一张桌子，一个书架，两个椅子和一个电热器。接下来Scott博士带我参观了系里的教学设施。系教学办公群由连在一起的平房和两层楼房，两个建筑物组成。平房建筑物中间有一个天井，围着天井有系主任办公室，Rick和John的办公室，人体测量室和一个能容纳两百人的阶梯电教室。紧挨着Rick办公室有一个两米高的水池，水池的一面墙是用玻璃做成，它是用来作水下试验，通过玻璃墙可清楚地看到水池里的活动情况。研究生办公室和一个小教室在水池的旁边。秘书接待室、图书室和教员休息间紧连着红砖大楼。在两层砖楼里，有四个大型的集教学和试验在一起的教室，前半部有讲台、黑板、课桌，后半部是实验区。四个教室分别教授运动生理学，心理和人体运动学，人机工程学和运动康复学，另外还有一个解剖教学实验室。Scott博士、Carman和Basil的办公室在二楼的一端，二楼中间有八个高年级学生的小办公区。

参观完系里的教学设施后，Scott博士又开车送我来到高年级学生宿舍Okdean House。宿舍管理员和一位个子特别高大的白人帮我提着两个大行李箱，来到为我预留的二楼房间，打开门放下行李，Scott博士便告辞离去，宿舍管理员说晚饭前他先带我到小镇上走走。等大家都离去后，关上房间的门，才有心打量起房间来，实木地板，一个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简易书桌和椅子，墙上有一面镜子，房间的窗户正对一个居民房的后院。我对着墙上的那面镜子，看着自己疲惫的脸，兴奋得不敢相信昨天还在的夏日炎炎的武汉，今天却站在了地球的另一端，而且是如此的顺利，没有想像中的艰难，一路上碰到的都是热心、善良的人们，并无私地提供了周全的帮助。兴奋之余，回想刚才在系教室墙上看到的人体肌肉解剖挂图、人体骨骼解剖图、人体骨骼教具等等，心里就开始打起鼓来，我自知对解剖学是一窍不通，今后如何进行学习和研究？如果将来开展的人机工程研究是以解剖学为基础，那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