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 6-4-2010

（一）

軲轆是大一下學期從其他系轉到我們班的。班主任介紹她的時候，和其他男生一樣，潛伏的眼睛一亮。

軲轆身材特別好，中等個頭，三圍恰當，有西方的古典美。鵝蛋形的臉龐，馬尾巴辮子。一雙大眼睛烏黑明亮，冷若冰霜。

軲轆是潛伏在大學期間唯一追過的女孩兒。不過從一開始就好像就註定沒戲：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二）

潛伏有次去第二體育教學館，正好碰上軲轆在訓練。軲轆是學校藝術體操隊的。一會兒是彩帶，一會兒是彩球；然後短距離快跑，毽子步跳躍，那個高!那個遠!潛伏看得頭暈目眩。心裡只打嘀咕，這要是萬一追上了，能對付得了嗎？

軲轆的英語很好，同學們還在為四級六級考試掙扎的時候，她已經整天和外教留學生玩口語去了。男同學們背地裡傳謠，軲轆經常在留學生聚居的勺園跑步；嘿嘿，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體育課到冬天就是在未名湖滑冰。潛伏正摔得人仰馬趴的時候，軲轆從身邊熟練地滑過。她頭沒轉過來，眼角瞥了一眼，嘴角笑了一笑：切！就這點兒能耐，還想追我？

（三）

轉眼就到四年級了。年初潛伏到廣州和深圳實習回來，正在教室後面跟同學吹牛。軲轆也湊了過來，“其實要能去蘇杭玩兒一趟肯定很不錯。” 那雙冷酷美麗的大眼睛似乎有一絲溫柔。

潛伏沒敢接招。在這方面，潛伏發育比較遲緩，晚於同齡女同學甚至大部分男同學，幾乎從來沒有讀懂過女孩子的話外之音。另外潛伏還膽兒小，只要女孩兒一主動，馬上嚇得往後躲。

（四）

接下來就是那場著名的春夏之交的風波，同學們的畢業分配受到了很壞的影響。潛伏考上了系裡的研究生，軲轆則被美國的一所著名大學錄取。整個班的同學也快分道揚鑣了。

有一次碰上，軲轆安慰潛伏說他的研究生導師是全國最好的，還問起潛伏將來有什麼打算。那雙冷酷美麗的大眼睛似乎有一絲溫柔。潛伏無奈地表示先混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時候的感覺，好像是剛剛跑完了馬拉松疲憊到了極點，有人突然對你說再跑一次給你一百萬！

（五）

畢業了。管分配的老師讓潛伏把軲轆的畢業證書送到她家裡，因為當時軲轆已經在大洋彼岸。潛伏嘴裡樂哈哈地答應了，心裡憤憤地想，你們不就是嘲笑我傻追了軲轆一把嗎？

在軲轆家裡，她父親陪潛伏坐了一會兒。喝了杯茶，吃了些水果，還聊了一些學校學習的情況。軲轆父親是個知識分子，給人最深的印象就是目光犀利像把刀子。

過了一段時間，軲轆從美國給潛伏寄來一張明信片，那是一幅美麗的校園風景和一座著名的跨海大橋。“感謝你把畢業證書送到我家”，上面寫道。後來一年潛伏下放祖國大西南，把明信片給丟了。

（六）

十年後潛伏美國博士畢業，在一個大城市參加工作。有一次正在等地鐵看報紙，一抬頭，猛然看見一個長得酷似軲轆的少婦正盯着自己。潛伏也盯着少婦看了一會兒，但確信那只是長得相似而已。

後來一個同班同學告訴潛伏，軲轆的確在同一個城市工作。不過軲轆和同學們不來往。

仔細想來，潛伏和軲轆其實沒有什麼深入的交往，甚至沒有長時間地交談過。除了傻裡傻氣地追了一把，確實也沒有什麼可留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