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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煮火烧 |
2010-04-30 07:47: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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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煮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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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有两样面食,火烧和烧饼,都是圆圆的饼。它们的区别主要是外皮粘没粘芝麻,里边裹没裹芝麻酱,火烧就没那些,只略裹油盐。再一个是火烧个儿大些,一般人吃一个能充饥,烧饼要是不夹根果子得吃两个。外地也有这两样东西,说区别有不同,京城的大致如此。火烧有各种吃法,有一种叫卤煮火烧。
什么是卤?这里指的是加了葱姜蒜、花椒大料小茴香、酒呀醋呀、酱豆腐、豆豉的老多调料的一大锅汤。煮什么?猪小肠、猪肺、油炸豆腐片,再就是火烧了。其实您进店里只提“来碗卤煮”就行了,它肯定是在煮火烧。
京城买卤煮火烧的地儿多了去了,叫的响的也知道几家,但我常在天桥吃。家住南城外时,上下学都要在天桥倒车,离家最近的中华电影院也在天桥,中华电影院隔壁是天桥食堂,食堂高台阶,店里卖饭菜,高台阶上就支着一个卤煮火烧的大锅。大锅支在大街明面上,锅里的香味儿就飘进了马路中间行驶的汽车电车中,勾出人肚中的馋虫子。
大锅里的肠、肺、油豆腐早卤熟了,现在用温火咕嘟着哪,锅沿上挂着个半圆的铁丝筐,火烧在那里咕嘟着,它是随卖随续的。卖卤煮火烧的大爷是大脸盘子,跟火烧一个模样,脸油光光的,挺像那亮亮的肠儿。他拿着把刀,用刀背儿敲着案板,笃笃笃,表示来来来。
“大爷,您给来碗。”已经站他跟前了,就不必再提卤煮火烧或卤煮了。
“几两?”问的不是肠肺,是火烧。
这摊上的火烧二两一个,我说“来一个。”
左斜两刀右斜两刀,火烧切成菱形块儿,铺在大碗底。哒哒哒,小肠剁成顶针儿似的段儿。肺和油炸豆腐片切的是三角形,铺在火烧上头。取那些东西是用的两根长筷子,这回他要拿大马勺打卤了,我叫 :“大爷,您多饶点儿汤!”
“嘿嘿,小老爷们儿,烈军属才优待哪,想多喝汤不会买三两?”大马勺会逗咳嗽。
“不是学生没钱吗。”
逗咳嗽归逗咳嗽,大爷总在我的火烧碗里浇上满满腾腾的卤。一来二去,不用我求,他也会给我浇那么多。到我工作了,有时也会“弄二两”,就进食堂里边坐着去了,再要卤煮火烧时,大爷就会说“甭站这儿等,先打酒去吧,回头就给您端进去。”大爷称我为“您”让我受不了,但他还说“小爷们儿,您不是上班儿人了嘛,是不您哪?”
就着卤煮火烧,闷二两“二锅头”,再美不过!
闹文革把我闹出了北京城,好多年没吃上大脸盘子大马勺的大爷的卤煮火烧,文革焉,回京去天桥却找不到大爷了。这儿那儿地打听,总算有个人说:“哎——老爷子没了。”
要是嘎嘣脆的“没了!”我心里还踏实,本来就“老爷子”了,加上十年,“没了”的自然。但那一拖长音的“哎——”让人百思不解。打那之后,我只得上大栅栏、虎坊桥或隆福寺去吃卤煮火烧了。
后来我出了国。九十年代回京城,见卤煮火烧遍地开花:东华门一条街、王府井到东单一条街、西四一条街、还有许许多多街的马路牙子上,都支着一口口的锅,咕嘟着卤煮火烧。我见之大喜,见之便吃,尽管有的摊儿上的比天桥的大脸盘子大马勺的大爷的差劲,我也吃。有一天,我以“海外华人”身份被人安排在一家带豪华餐厅的豪华宾馆,吃住全免,却不料坐豪华车去宾馆路上,瞥见一卖卤煮火烧的地摊儿,便在宾馆放好行李后又溜达着奔了那地摊儿。
地摊儿嘛,就两小板凳儿,让人占着哪,便蹲着吃。正吃着,又来一主儿,要好卤煮火烧也要蹲下时,认出了我:“哎喲呵,您放着豪华餐不吃,西服革履的蹲这儿来了。”那是送我去宾馆的司机,我笑回他:“不是好这口吗,您不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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