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在小店裡坐着,小老闆拿來一個杯子,一瓶啤酒:“菜待會兒就上。您先喝着。” 陳越慢慢地將啤酒倒進透明的玻璃杯中,啤酒的泡沫涌了上來,從杯沿涌到杯子外面。 他看着啤酒的泡沫,悽然一笑:“我的人生就跟這啤酒一樣,一半是泡沫。沒有資格愛,沒有資格恨,除了看着它一點一點地消失,什麼也做不了……。” 啤酒里的氣泡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手機響,陳越拿起:“喂?” 文林的聲音傳了過來:“陳越,戴戴,現在在我家裡。” 陳越聞言心頭一震,痛徹肺腑,半天才慢慢地回答:“她……很好!祝你們百年好合。” “你……想走嗎?我可以幫你。” 文林的話似乎沒頭沒腦,但陳越立刻明白:“你,着急了?” “急?我已經等了十年。不在乎再多等十年。”文林冷笑一聲“問題是,你再不走,還走得了嗎?” “十年?”陳越想,對自己而言這是多麼奢侈的數字。過去,他和戴戴陰差陽錯,誤了十年。將來……他沒有將來。 “我真羨慕你……。你怕……她再來找我?”陳越喃喃地說。 “不錯。別忘了她是醫生,早晚會發現的。到時候,你還趕得走她嗎?” 陳越沉默,如果戴戴知道他病了,會怎麼樣呢?也許不管他再說什麼狠話,再做什麼狠事,她都不會再離開他了吧。陳越想到這裡溫暖地笑了,眼裡卻湧上淚水。 “……我們都希望她幸福。你給不了她的,我都能給,我能給她一個女人想要的一切。而你……”文林沒有再說下去。 陳越舉起自己的手,看着已經變形了的手指:“我說過要走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我可以幫你安排最好的地方,費用還有其他一切,你都不用擔心。”文林急切地說。 “不用了。等死的錢,我還有。”陳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下了決心:“我會消失……在天亮之前。” “陳越……讓我幫你。我們也是同學。”文林有些不安地懇求。 陳越沒有回答他,直接掛斷了電話。他微笑着看着杯子裡的啤酒,氣泡都消失了,只剩下金黃的液體,死水無瀾。他一飲而盡,喃喃自語:“我會消失,就像這些氣泡一樣。” 戴戴在陌生的床上醒來,她坐起睜眼看了看四周,豪華得像在夢中。她覺得頭暈目眩,按住自己的額頭,不住地呻吟。 文林在室外聽見,急忙敲敲門,走了進來,看見戴戴似醒非醒,他低聲問道:“戴戴,戴戴?你醒了?我讓保姆燉了醒酒湯,要不要喝一點?” 戴戴搖搖頭,迷迷糊糊地又倒下了:“我一定在做夢。文林,不要吵我。讓我再睡一會兒。” 文林看着戴戴再度沉睡的臉,安靜得像一個孩子。十年來,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麼接近過她。他慢慢地蹲下身,看着戴戴小 巧的嘴角,*誘人。他慢慢地靠近,卻不敢真的吻下去,只是心痛地低語:“你……原來也夢見過我?讓我怎麼放開你……。”他抬起右手撫着自己的右臉頰,那裡 有一個自己當年故意不擦藥留下的疤痕:“我的臉上,還有你的印記呢。我……是你的。” 清晨,一覺醒來的曉洋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些不安,打不通戴戴手機,立刻給戴戴家打了電話:“阿姨!您能叫戴戴聽電話嗎?她手機好像關了。” 戴敏琴有些驚訝:“啊?她這些天說單位忙,都在那邊睡的。我看她臉色不好,想來回跑太辛苦,也就隨她了。” 曉洋嚇得手機從手上滑了下來。 戴敏琴聽見“砰”的一聲響,着急地問:“怎麼了?” 曉洋手忙腳亂地撿起手機:“沒什麼,阿姨,我掉了一件東西。我往她單位打電話。” 曉洋掛斷電話,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的心情說不出地複雜:“唉,這可怎麼辦?要是他們真的……。也說不定是件好事,唉!不管了!” 她立刻撥通了文林的電話:“喂!文林!昨天你把戴戴送到哪裡去了?” “我這裡。” 文林話音未落,曉洋的尖叫聲就從電話那頭傳來,殺氣騰騰:“你!混蛋!” 文林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一點,無奈地笑:“不要想太多。看來你把我想得比較人渣。” “不管渣不渣,戴戴在哪兒?我要跟她說話。” “不放心,你可以過來看看。她還睡得像頭小豬仔。” “昨天,為什麼不送她回家?”曉洋生氣地質問。 “為什麼一定要送她回家?”文林悠然地問答。 “我怎麼聞到了陰謀的味道?”曉洋直覺有問題。 文林從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外面花園陽光燦爛,鮮花盛開,文林不動聲色:“曉洋,你可以去當偵探了。” 他一回頭發現戴戴已經醒了,有些懵懂又有些驚慌地站在那裡,看着他。早晨的太陽照在戴戴的身上,一夜沒有換洗的衣服,皺皺巴 巴;一頭總是整整齊齊的秀髮也亂糟糟的,卻有着平時絕對看不到的慵懶和可愛。文林的心不受控制地開始狂跳起來,他眼神複雜地看着戴戴,對電話里的曉洋說: “曉洋,戴戴醒了。你跟她說好了。” 文林儘量態度自然地將手機遞給戴戴。戴戴看了他一眼接過手機:“喂?曉洋。” 曉洋的尖叫聲傳來:“啊,戴戴,你沒事吧?我昨天真是……” 戴戴聞言心裡暖暖地:“別驚慌,我會原諒你見色忘友的。” 曉洋大鬆一口氣,興奮地笑:“哦,那我放心了。真的,我越想越不對勁。我……” 她本來想說文林昨天一定要請客,後來灌醉戴戴,都好像是有預謀的,話到嘴邊,想起文林說不定就在戴戴身邊,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