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問蘇昊他父母怎樣。我還清楚地記得他母親是怎樣一個說起話有軟軟的南方口音的漂亮女人,而他父親則是個典型的北方漢子,高大英俊而又豪爽。蘇昊嘆了口氣說自己的父母已經離婚了。原來蘇昊的父親早已不在研究所幹了,剛一興下海的時候,他就約了幾個朋友辦了個什麼科技開發公司,如今大小也是個老闆了,所以蘇昊是他們班最先配備手機的幾個之一。只是在海里游泳的人又有哪個不濕腳的﹗於是不僅商場如戰場,連他們家也如戰場了。持久戰最後以雙方協議離婚結束。蘇昊說有一段時間他父母見面就吵架,最慘烈的一次他回家的時候見到他父親慌慌張張地從家裡跑出來,說他母親瘋了。後來他見到他母親的時候,她手裡居然握着菜刀!蘇昊神情有些黯然地說:“其實,我媽真的很可憐!當初家裡人都反對她嫁一個外鄉人,如今卻又落得如此地步!現在我媽除了我,真是什麼也沒有了!” 完全沒有想到蘇昊的家庭會是這樣,但卻從他的神情中感受到了他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深深的憂鬱。看着蘇昊兩條眉毛擰在一起,我感覺仿佛自己的心也絞在一起,我為他憐惜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好說:“也許過兩年,你爸會回心轉意也說不定。” 蘇昊哼了一聲說:“依現在的技術破鏡也可能重圓,但這潑出去的水還能收麼?有一陣子他們天天吵架,我媽天天以淚洗面,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安慰我好,有時真想去揍我爸一頓,誰讓他那麼欺負我媽!不過現在這樣也好,至少清靜許多!算了不談這些了!對了,你是不是該謝我呀?” 蘇昊壞壞地笑着看着我。 “謝你什麼?”我有些莫名其妙。 “把你從一樓扛到四樓呀!” 蘇昊看着我笑。 “你、你把我扛……”我的臉越發紅了起來。 “不是我還能是誰!你那麼沉!”蘇昊眯起眼睛好像不想讓我看到藏在他眼裡的秘密。“不過你們宿舍的那個看門的大媽也太有意思了!”頓了一下,蘇昊又說。 “怎麼了,我覺得張姨人挺好的!”我說。 “是,我沒說她人不好,就是有些好的過了!”蘇昊笑,然後學着張大媽的聲音道,“‘小伙子,認識字不?女生宿舍男的一律免進!’我就說:‘那您幫忙把她抬上去吧,她喝醉了!’‘年紀輕輕喝什麼酒?’‘現在不是時髦學墮落嗎!’‘肯定是你不好,要跟她分手!’‘喲,您真神了!整個一個火眼金睛!看出來了!’‘臭小子,拐彎末腳罵我猴子!’‘哎呀,誤會了!您照鏡子看看,整個就一個觀音菩薩下凡!’‘臭小子,別貧了!給你十分鐘!’” 他沒說完我已經笑得前仰後合起來:“蘇昊,快去說相聲吧!中國這個國粹有你就有救了!” 我好像有一本書上曾說過,每個人都有一副面具,平時就會戴着面具掩飾躲在後面的那個真實的自己。蘇昊就戴着這樣一副面具,一副快樂無憂的面具。但在那一時刻,當蘇昊終於疲憊地在我面前摘掉了自己的假面的時候,原來躲在面具後面是那樣一顆不快樂的心! nex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