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东部时间1月30日晚,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美国国会发表了其总统任期的首份国情咨文演说。 在这份以“评功摆好”为主基调的演说稿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其地同时将中国、俄罗斯直接描述为“威胁美国利益、经济和价值观的对手”,并呼吁国会增加防务预算、甚至“实现核武现代化”来应对“对手给美国的安全威胁”。 这并不是孤立的:早在去年12月,美国政府公布的《美国国籍战略》中,中国和俄罗斯就同时被列为“美国的战略对手”;今年1月五角大楼《美国国防战略》重复了这一内容;此次特朗普国情咨文报告发布后仅几个小时,美国众院、参院相继举行了题为“美国是否做好应对未来战争准备”的听证会,探讨的主题不是别的,正是“同时和中俄开战”这一震撼前景。 说“震撼”绝非夸大其词:自朝鲜战争结束至约翰.肯尼迪总统上台的短短十年左右,美国曾奉行过类似的“同时在欧洲和东亚打两场大国间战争”战略,而肯尼迪时代更“升级”到要求美军能同时在欧、亚各打一场大战,并在其它地区打一场局部战争(即所谓“灵活反应战略”)的地步;但古巴导弹危机的“险胜”让美国政府和肯尼迪意识到“灵活反应战略”的不切实际和力不从心,自那以后直到尼克松时代,逐步确立了要求美军具备在欧洲或亚洲打一场大战,并在其它地区打一场局部战争能力的“现实威胁战略”,这一战略因为要求美军具备同时在世界两个地方打一场大战、一场小战的能力,而被某些分析家形象地概括为“1.5场战争战略”;随着冷战的结束,美国在克林顿时代转而提出,美军“应具备在任何地方同时打两场大规模局部战争的能力”,这被概括为“2X0.5场战争战略”;2001年9月小布什政府的《4年防务审查报告》已不再提“X个战争”,而强调“应具备防御美国本土、在至关重要的地区慑止侵略和威胁的能力”,而2011年奥巴马《维持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21世纪国防的优先任务》新战略报告则延续了小布什的战略轨迹,只是将战略重心从欧洲和中东转移到亚太,在资源配置上进行了改变,而资源投入则不增反降,军费削减成为奥巴马“10年内削减1.5万亿美元政府开支”的重头戏(占比据说高达一半左右)。 特朗普虽未直接说明,但“点名”中、俄两个大国,无异于时隔近半个世纪后,再次让美国回到“同时打两场大国间战争”的前景面前,引发高度关注乃至紧张自在清理中。、 从两场接踵而至的国会听证会可知,特朗普以外的行政官员和军方主要负责人,在这个问题上是谨慎的。在众院军事委员会听证会上,众院军事委员会主席索恩伯里指出,国防部长马蒂斯已两次证实,美军在各个战争领域的优势受到侵蚀,因此是否已做好同时与中俄开战准备令人担忧。而美国参联会主席塞尔瓦将军则表示,美国军事预算迟迟不能出炉妨碍战备,他还对特朗普“要更新美国核武器库”的惊人言论作出委婉反驳,称“美国核武库已足够完善,尽管过去十年间中俄在这方面一直持续投入而美国增长缓慢”,认为只需少量更新补充即可满足需要。此前美国国防部制订新的核武器使用标准,其中加了一句“对国家指挥和控制系统的严重破坏可以用核攻击来回应”,部分评论家认为这意味着美国今后会用核攻击对付网络黑客攻击,对此塞尔瓦称“新的使用标准和旧的并没有本质区别”。塞尔瓦还表示,“和中俄并不一定会开战,虽然有这种可能性”、“我们并未假定一定会有全球性战争,不认为矛盾最终必然以暴力冲突结束”。 但美国智库专家们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亢奋和“脑洞大开”。。美国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总裁麦肯、新美国安全中心的沙雷(Paul Scharre)、Telemus集团创始人托马斯(Jim Thomas)等智库专家不辞辛劳地接连出席两院军事委员会所召开的听证会。在会上,麦肯认为“把中俄列为战略对手是正确的,因为美国和中俄陷入大国间战争的风险越来越大”,他设想中俄因台湾问题而开战,中国届时会袭击美国在日本和关岛的军事设施,中国核潜艇甚至可能威胁美国本土军事目标、“有能力对美国本土进行核打击,或在网络及太空挑战美国,发动心理战”,呼吁美国“做更多和大国打仗的准备”,称这个国家“已经足足25年没有做这样的准备,并且自认为不会重现冷战或二战的局面了”;托马斯表示“大国间的战争最终很可能只能以消灭对手、而非仅仅以胜利来结束”,因此“明智地使用财政、人力、自然条件、同盟和技术,对建立成功的竞争战略至关重要”;而沙雷则警告称“美国国防的问题不仅仅是缺钱,政治领导人的摇摆不定,政府的动辄关闭和长期支出的不确定性都阻碍了美军的建设”。他称妨碍美国防务能力提高的三大障碍是“系统反应的迟缓,决策程序的颟顸,以及军队传统文化的抵触”,要求政府和国会支持向“一时半会看不见效果的长线重大军事投资项目”慷慨投注。 针对一些众议员仍然强调“美军是世界上最强大军队”的说法,麦肯等智库专家认为“大国间的战争充满未知数,如果准备不足就会突然面对完全陌生的战争模式,就像一战的血腥,二战的珍珠港,都是美军当初始料不及的”。沙雷表示,美国根本未作好和中国这样的大国打仗的准备,一旦开仗,中国不动用核武器就摧毁美国在日本军港的所有舰船,击毁200架飞机,破坏大多数跑道、指挥所和后勤中心,美国怎么应对?而国际战略研究中心的亨特等则称,必须小心中俄会对美发动“不对称作战”。 特朗普当然没有疯,正如一些分析家所指出的,他在近期抛出“两个战略对手”论,重揭“两场大国间战争”的老账,一方面有回应批评者“特朗普执政第一年美国在全球军事存在感下降”,显示自己“有能力有魄力有作为”的意味,另一方面也不免有转移“通俄门”注意力之嫌。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年底和所谓“影子总统”班农的决裂,“特朗普元年”大红大紫的白宫幕僚几乎全数“大换血”,鉴于特朗普对老资格军政人士的不信任,从智库中选拔新的“智囊”势在必行,此次“两大”战略带有浓厚的“智库谈兵”色彩,再联系到国情咨文前后各路智库人马的异常活跃,突如其来的“两大”方案,也不免有智库人士为争“国师帽子”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味。 问题在于,近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全球军师战略从“两大”到“1.5”再到“1+”步步收缩,并非因为相关决策者热爱和平,想要七旬苗格,以德服人,而是国力、战争潜力不足以让美国长期摆出这样一个“四面能打”的全武行架势。特朗普时代的美国在相对军事优势方面未必强于冷战刚结束时,他为了巩固基本盘、兑现竞选承诺,又推出了一方面减税、另一方面大兴土木、用1500亿美元在全美国修建新的基础设施计划,也就是说既要减少收入,又要增加支出,在这种背景下恢复“二大”,甚或表示还要同时准备应付反恐和“热点”应急需要(也就是说弄不好是“2.5”甚至更多),“候补国师”们大声疾呼的“持续、充足而稳定的军费投入”,又要从哪里去弄来? 事实上,被军事爱好者戏称“元老院”的美国国会,从来就是压缩军费的行家里手,就在1月30日国情咨文演说发表前几小时,美国美国众议院以250:166票通过总额6590亿美元的新一年度国防开支预算,同比削减730亿美元,仍然遵循了2011年奥巴马“省钱简编”的战略轨迹。由此可见,特朗普时代的美国,远未做好恢复“两大”的准备——或许这位另类总统也并非真的想搞“二大”,而只是一如既往地先大吼一声,看看能否“空手套白狼”,就算套不到白狼,能套个白兔也是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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