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是上海外国语大学,我入校前,校名是“外语学院”,后“与时俱进”改名为“大学”。学校是一所小规模的以语言为主的文科大学,学校里女生占绝大多数,有些班级里只有一个男生,当然阿拉伯语系除外,阿语系里女生很少。学校位于大连西路,生活区在东体育会路上。学校虽小,但“五脏俱全”。有上外出版社,上外附中,上外宾馆,出国人员培训部,上外考试中心,上外书店,上外夜校和上外派出所等。我于1994年入校,被英语系录取,可是电脑抽签后,我被随机分配到了英语二系。英语二系有两个班,一个是我在的四年本科班,班里十来个学生,另一个是大专班,有三十来个学生。本科班里有五个外地同学,其他是上海人,专科班里全是上海人。
进了大学我才意识到上海人是多么的幸运。上外是全国重点大学,全国招生,可是上海学生占比达70%。大系(如英语系),每班有约三四个外地学生,一些小系(如意大利语,葡萄牙语等)每两年或四年招一次生,完全看不到外地同学的影子。外地同学参加的全国高考要考六门甚至九门科目,上海学生参加的上海高考只考四门科目。外地学生的录取分数线都很高,而上海学生的录取线相比下低很多。由于上海的中学英语师资强大,上海学生的英语基础普遍高于外地学生,特别是英语口语,只有武汉杭州或南京外国语学校毕业的学生才能抗衡。外地同学按省份都有各自的同乡会,其中尤以广东省同乡会最为团结,让人刮目相看,师哥师姐们无微不至地照顾师弟师妹们。我是上了大学才知道有春运这么一回事,那时学校负责帮各位外地同学买火车票回家过寒暑假,学生不用去火车站排队,全部由学校解决,只有广东同学除外,他们都是乘飞机返家的。我们在校学生每月有上海市政府发放的本科生副食品补贴,每月三十几元,研究生博士生更高,而且上外夜校鼓励在校学生在夜校做班教老师,因此大学里,我们生活无忧。上外的图书馆也很有特色,学校有两个图书馆,一个是英语图书馆,另一个是小语种图书馆,中文图书就在小语种图书馆里,值得一提的是图书管理员等很多学校里的公共职位都是学生竞聘上岗的,学校每月发放薪水。
上外是我大开眼界的地方。我班上的同学,除了两个女生是从后门近来的外(她们的考分离上外的分数线很近),其他都是正规招进来的。隔壁专科班的学生就各有千秋了。这个专科班名为专科实为本科,是上外专设以专科的名义(可以不受国家教委管制)招的按本科培养的班(等于是自主招生)。专科班中一拨人是上外附中的学生,他们高考考砸了,落到专科;一拨人是非上外不上的学生,他们填高考志愿的时候只填了两格,第一格是一类本科志愿,填上外英语本科,第二格是三类专科志愿,填上外英语专科,其他空白,且注明不接受调剂,他们的高考成绩都高于上海市的本科录取分数线(那时上外的专科录取线高于上海市的本科分数线);一拨人是上外教授讲师工作人员的子女;一拨人是富二代,用钱买路;一拨人是官二代,如一个男生,他一个阿姨是复旦附中的校长,另一个阿姨是外交部体育司的新闻发言人;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我们这一届的学生中有一个名人,击剑名将叶冲。叶冲当时已二十七八岁了,在国家队处于半退役状态,他的妈妈是上外的老师,当时的他已是世界冠军了,来我校学日语。上海籍的世界冠军是可以随便选上海的大学上的,他选上外一是因为他妈妈是上外老师,二是上外是击剑和围棋传统学校,而且当时他女朋友在日本,他想学日语,退役后去日本。他和日语系的新生一起上课,没有特权,跟其他学生一样学习考试。还代表日语系参加我校的校运会,为了日语系的荣誉,一人参加几乎所有的田径单项,打破了所有的上外田径校记录,让我们不由由衷赞叹,世界冠军的确与众不同。一年过后,叶冲凭自己的学习成绩还得到了日语系的三等奖学金(奖学金的评比是公开的,学习成绩都公开贴在黑板报上,没有暗箱操作,奖金300元),日语系的同学都心服口服。他本来可以安心读下去的,后来由于国家队征召备战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他暂停学业,参加国家队集训,并作为主力阵容三剑客之一打到奥运会男子团体花剑决赛,后来由于翻译的失误,中国花剑队决赛迟到,遗憾摘银。奥运结束后他又回校学习,校运会上继续代表日语系比赛。他比赛的时候,大家都去追星,我问他亚特兰大遗憾不遗憾,他说是,这是他缺的唯一的一块金牌,而且以他的年龄,可能是最后一届奥运了,不过他说他不怪翻译,翻译也不容易。
那时的上外在上海滩上绝对是很风光的。而且那时出国热经久不衰,很多学生考上外,边学语言,边申请海外的学校,上外出来的学生语言基础都很好(我们每学年有精读,泛读,速读,语音,听力,口语等专业课),只要签证下来,立马退学或转学。上外的毕业生在职场上也深受好评,在外企很是抢手。但是有些上外人太高傲,目中无人,高不成,低不就,而且因为比较优秀,一有好的机会就跳槽,让某些企业愤怒不已。很多上外的毕业生在毕业一两年后因为实在受不了国内的工作氛围,转而出国留学,追求清高的梦想,连老师也是,实在是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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