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冷不热,早秋的落叶零星散在草间树下。俺哼了一首国歌去跑步。
有一年,因私要去日本几天。俺向来以来自泱泱文明大国礼仪之邦而自得。这要去日本,若是见个生人,只会白痴般咧个嘴进行微笑外交,岂不让鬼子看低了去,俺决定临时抱佛脚学上几天日语。那些天,如果有人不小心从俺的窗前经过,会看到一盆因失于照料而萧索的刺梅,刺梅上几朵红瘦的花,还有和刺梅一样神经兮兮,嘴里嘟囔着欧哈呦和死密码色恩的俺。
不过鬼子的语言认真不好学,几十个假名顺着读起来朗朗上口,但一转身就八格牙鲁般豆芽菜一样长得差不多,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了。以为写写可记得牢点,更是艰难,一个个如挂在鱼钩上的小蚯蚓不停扭动,滑溜不粘手,写下来左看不像,右看不像,越看越不像。几日挣扎扭斗后,俺决定学唱日本国歌。
这个主意好啊!俺为自己这聪明的想法拍案叫绝,洋洋自得。这不都结了,啥欧哈呦,啥死密码色恩。俺想像着,要问路递上纸条子,俺吼上一句“可以咪嘎啊哟噢哇”,您老人家的国歌都给您唱了,您总得挥挥手给俺个大概方向吧。嗯,也许您一感动还会带俺到下个街拐角。到餐馆点菜俺不怵,俺当年初到美利坚合众国早就历练得熟门熟路,一阳指神功,一朝学会,终身受用不是。
主意一定,俺就雷厉风行起来。谷歌一把,出来的不是今天的这一大堆有关孙杨的报道。俺先看了一下维基的介绍,然后选了仓木麻衣唱的君之代。录像的背景,是哪个棒球队的开幕式吧。仓木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小姑娘。长长的发,微微弯曲着散下,胸前挂了个很大的闪电型项链。她端端正正鞠了一个躬,缓缓唱起来。
日本国歌很短,很简单,就一句话。直接意思是,君之代啊,存在一千代八千代里,直到小石子变成的大岩石上青苔长出。白话一些,就是,吾皇祖祖辈辈啊,小石子变成大岩石,大岩石上长出青苔,你们世世代代永存。
日本本来没有国歌。大概在一八六九年,一好事的英国人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落后呢,连国歌都没有。俺们大英帝国的“天佑吾王"可是唱了上百年了。这样吧,你们弄个词来,俺屈尊给你们谱个曲。日本人坑哧坑哧,费了老鼻子劲,终于从古人的俳句集里找到了这么句话:吾王啊,存在一千代八千代里,直到小石子变成的大岩石上青苔长出。英国人说,什么,怎么没有吾王万岁万万岁。日本人说,俺们这可是千代万代世世代代没完没了,小石子要很长很长时间变成大岩石,大岩石上要很长很长时间才会长出青苔的,你们怎么可以与俺们同日而语。英国人想,将就吧,入乡得随俗,逐谱了曲。
过了几年,日本人可能觉得一外国人整的东东不爱国,就把这东东搁在一旁不要了。等好事的英国人回去后,一拨日本人捣鼓了些时候,谱了个新曲,请了个德国人配了点和声,把吾王改成吾皇祖祖辈辈,终于满意,于1880年倾情推出。
不知道英国人谱的曲是啥样,如今的日本国歌曲调一吟三叹,慢悠悠唱到最后,要喘好几口气才能唱完。特深沉。最后两个词,意为“直到。。。”,唱起来就是“妈--啊啊--的”。
俺学得特认真,直到滚瓜乱熟,脱口而出。那年到了日本,俺见人就哼一哼。俺发现,把这曲子的速度提快,合着步子,哼着去跑步也是极好的。哼到最后,和着“啊啊”跑上四步,特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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