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夏天,俺家和两家朋友一起去钓鱼。一家朋友的孩子当时五六岁,活泼机灵的一个小伙子。因为人多,父母亲也没有一一盯着,忙乱中只听扑通一声,小家伙就消失在俺脚边不远处的水里。七手八脚把他拎上来,水淋淋的好不可怜。他妈妈冲过来一连声叫:“小毛豆,怎么搞的?怎么掉下去的?”
小家伙抬起头来,很沉着,耸耸肩,说:“蠢呗!”
大伙儿都忍俊不禁。小家伙两个字轻松堵住了他妈妈可能的一箩筐话。
有一次搭朋友的车去承德玩。仗着有麂皮耳丝,司机朋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说好第二天一早去普陀宗乘之庙。大庙就在附近,从下榻的旅馆窗子望出去,可以看见。一大片白楼依山而立,簇拥着高处一幢六七层的红楼。据说是乾隆为自己六十大寿而建,当然名义上是为庆母亲皇太后八十大寿,按布达拉宫的格式,因此也叫小布达拉宫。
那样一个所在,大而昭彰,到了地头,自然而然就呈现在眼前,更不用说大庙的山门前有一片广场,一目了然,错不了。可是这位司机老兄一心一意盯着麂皮耳丝,在广场前的大路上来回开了两趟,不管其他人大声阻拦,愣是按麂皮耳丝,拐进大庙右手的一个破烂胡同,然后停在一老农家的门前。到此地步,这位兄台仍然梗着脖子,振振有词,说,他没弄错。
几月前大陆小女娃在香港当街撒尿,惊动海内外,众说纷纭,成为“占中”暗导火索之一。西方国家里做过父母亲的,都知道带小孩子出门实非易事,吃喝拉撒样样得考虑周全,一不小心就可能出娄子。万一的万一,小孩子憋不住,做父母的仍然有无数种方式把事情处理得discreet,同时间里可能已经骂自己无数遍,怎么这么蠢,出门前怎么没提醒小孩去厕所,刚才看到厕所咋不进,等等,等等。
又或退了一万步,当街真出了丑,赶忙承认自己蠢吧,灰溜溜低调再低调吧。然而事件的主角,大声嚷嚷着还觉得自己很委屈。更有意思的是,舆论里袒护的一方发奇声,说,不让小孩当街尿尿,难道要憋死他?
唉,承认自己蠢,咋就那么难?
有个幽默奖叫达尔文奖,专门授给那些“把自己清除出人类基因库”的极品。被提名的人几乎都因自己的愚蠢而离世,并且未留下后代。比如,巴西的一个四十九岁修车工,焊接一辆装了油的油罐车。又比如,一个纽约客抗议“开摩托车需戴头盔”的法律,艺高胆大,当场表演,在摩托车把手上,做前滚翻。戴头盔? 那得多损爷们的形象。
不过今年的达尔文奖被提名的一位有幸还活着,事情发生在英国。此人之所以被提名,是为了警告那些个勇于冒险的情热男人。知情者说,此人给自己的某物套了一个厚实铂金戒指,三天以后向医院求救,可为时已晚。戒指嵌在惨不忍睹的紫黑物事里。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试了各种切割刀,愣是无法在铂金上留下口子。那咋办?只好全部被咔嚓啦。
据说如果求救及时,医生还是可以抽尽充进的血,戒指怎样套上还可以怎样褪下,也就避免了如此悲催的结局。唉,一个大人的认知,输于五六岁懵懂小儿。承认自己蠢,咋就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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