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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文的那一年, 梅十五歲。八十年代初期, 一個秋高氣爽的周六清晨, 梅騎車去市一中報到。市立一中是全省重點高中, 梅的中考成績又恰好在重點班的分數線上。據說這一屆一共有兩個重點班, 七個普通班。今天去學校第一是報到, 第二就是去看分在哪個重點班。
從家到學校的這段路, 幽雅安靜, 兩旁是遮天避日的柳樹, 柔軟的柳枝隨意的垂掛在樹上, 八月中旬的黃土高原上, 秋的涼意隨風吹面。梅哼着歌曲, 滿心歡喜着一路騎車進了校門。已經有很多同學到了, 教學樓側面的磚牆上貼滿了大紙張, 上面寫着班級編號, 教室號碼, 班主任和代課老師的名字, 下面密密麻麻的寫滿新生的名字。梅在兩個重點班的紙張上面搜尋着自己的名字。很快的找到了自己, 班級是30班, 教室編號208。
整個校園熙熙攘攘, 熱鬧非常。很多同學來自同一所初中, 各自扎堆自成一體。梅所在的郊區初中, 只有梅一個人考上了這所高中。梅顯得有些落寞和孤單, 一個人走到二樓找到了208教室。正要離開回身之際, 差點與一個從外面闖進來的男孩迎頭相撞, 跌跌撞撞沖進來的男孩, 顯然也是在找教室,
"這是30班的教室嗎?" 男孩問。
梅說: " 是啊, 你也在這個班嗎?"
男孩迫不及待的點頭回答: "是的, 是的", 隨即馬上回頭喊: "就是這裡。"
話音未落只聽見外面亂鬨鬨的走進3,4個男孩和女孩。顯然他們來自一所初中, 又被分在一個班裡。興奮的只顧互相講話, 沒有人理會梅。梅頗覺無趣就自己離開先回家了。
梅的家在郊區的一個化工廠宿舍, 梅的爸爸是文革前的大學生, 一直在那家化工廠做工程師, 。梅的媽媽是工廠子弟學校的語文老師。八十年代初期, 知識分子身價攀升, 梅的爸爸被調回市裡的工業局任分管技術的副局長。由於梅的全家還住在郊區, 沒有正式調回來。工業局暫時分給梅的爸爸一間房子, 做臨時宿舍。梅為了讀書方便, 隨其父親住在這間宿舍里。吃飯就在工業局的職工食堂解決。
與梅在教室里差點相撞的那個男孩叫文, 也是十五歲。來自另一所初中, 父母是郊區農民, 做一些小本生意, 是屬於早先富裕起來的萬元戶。
過了一天, 是周一。新生正式開學。班主任李老師讓同學們在教室外面的走廊, 男生和女生分開按高低排隊站好。然後按照個子分配座位。恰巧文就坐在了梅的前面。文, 是梅在這所高中認識的第一個新同學。梅的性格外向活潑, 眼睛細長, 笑起來彎彎的似月亮, 五官清秀, 甜甜的一個女孩。美中不足的是身材, 腿短, 偏胖, 但決不是痴肥和粗壯, 而是豐滿成熟的體型。
十五歲的文, 還未發育, 豆芽型身體, 頂着一個碩大的腦袋, 坐在梅的正前方。有些多動, 大腦袋晃悠個不停, 嚴重的影響了梅的視覺。從第一天上課開始, 梅就不斷的用鉛筆捅捅文的後背, 警告他停止晃悠。每一次, 文都回過頭, 羞澀的一笑。以示歉意。可不過幾分鐘, 大腦袋就又開始左右搖晃。就這樣, 文的腦袋總是晃來晃去, 梅的鉛筆總是捅來捅去, 文羞澀的回頭一笑, 梅的眼睛彎的笑眯眯, 眼睛對視的瞬間, 會心的一笑而過。久而久之, 梅習慣了文的腦袋在自己的眼前晃動, 文也習慣了梅的鉛筆在背上戳來戳去。一種默契和屬於彼此的小秘密, 就在文和梅的心間蕩漾着純純的友情。
文, 一個很聰明的男孩, 中考時成績全年級第一, 領悟力, 理解力超強。每次考試總是名列前茅, 是班裡的學習委員。老師們寄予其厚望, 甚至有言曰: 文的腳, 一定要踢開清華門。文的父親雖然沒有什麼文化, 但卻全力支持兒子沖擊大學。據說在文即將讀高中的前一天, 文的爸爸將一支漂亮的鋼筆和一把嶄新的鐵鍬放在了文的面前, 簡單直白的告訴文, " 如果考上大學, 鋼筆屬於你, 如果考不上, 鐵鍬等着你。"
而梅呢, 學習也不錯, 雖說不象文那麼出類拔萃, 樣樣拔尖, 但也按部就班, 不落人後, 尤其是化學, 學的相當好, 曾擔任過第一學年的化學課代表。
如果一切一如當初, 文和梅繼續努力的學習, 專心一意的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他們的學習態度和成績, 他們考上大學沒有任何疑問。只是人生的軌跡, 走着走着就變了樣, 錯了位。因為一場戀愛, 一場少男少女的初戀, 他們就與大學擦肩而過, 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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