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雞為何不會啼 (寓言)

文/陳 湃

據云上帝創造萬物，各司其職；又創造萬物之靈的人類，管理萬物，這信不信由你。但動物中各司其職的現象確實存在：如貓捕鼠，犬守門，蠶吐絲，蜂釀蜜，這不由你不信。

常雲 “百食生厭”。母雞覺得自己生蛋，孵小雞的職責單調、沉悶，沒有公雞報時那樣清閒，更沒有公雞那樣可風流快活。心想：公雞能做到的，母雞為何不能做？一天，她聽見人類的學童讀：“犬守夜，雞司辰”的《三字經》，認為機會到了，於是夥同懶豬奪公雞和狗的權，實行“懶豬守夜，母雞司辰”。由於懶豬貪睡，整夜沒有起來守夜，結果給狐群吃了不少鴨子；又由於母雞夜間沒有定時啼叫，到天明才啼一聲，使那些要披星戴月工作的人，一覺睡到天亮才醒，致誤了農事。母雞這種嚴重失職和違反“各司其職”的做法，使上帝非常生氣，立刻把母雞和懶豬招到天堂，實行審判治罪。

天堂法官問豬：“你為何敢奪犬的權？”

懶豬：“這是母雞唆使我做的，您知道我是沒有頭腦的。要怪，就怪上帝偏心，把我造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蠢材！”

法官：“想不到你像豬八戒那樣會倒打一耙。好，你暫時退下！”

法官問母雞：“你為什麼不安份守職，破壞常綱？”

母雞答辯：“我沒有違反常綱，人類《三字經》中說‘雞司辰’，並無指明公雞或母雞，難道母雞不是雞嗎？”

法官：“好，退一步來說，就算‘雞司辰’可指母雞，也是要報告時辰呀，為什麼你整夜不啼？”

母雞神氣地說：“是人類詩人叫我天亮時啼一次就夠了。”

法官：“證據呢，快道來！”

母雞指着法官大罵：“你連‘雄雞一聲白天下’的詩句都沒有讀過，做什麼法官？”

法官：“是誰膽敢將法令更改了？”

母雞：“是唐朝的李賀。”

法官；“快把李賀從十八層地獄招來作證！”

李賀：“法官大人，鬼民在。”

法官：“李賀，你為何說‘雄雞一聲白天下’？”

李賀：“法官大人，鬼民生前預知小人命長，好人命乖。雖然自名‘長吉’，但仍逃脫不了厄運，二十八歲，還未結婚，就被閻王打入十八層地獄。上面這句話，是希望雄雞逐走黑暗，使我早日脫離苦海，得以超生，重見光明。”

母雞：“法官大人，李賀招認了！”

李賀：“我只說‘雄雞一聲白天下’並沒有說‘母雞一聲白天下’呀！”

法官：“對，對，對！你是母雞，有何資格學公雞啼？”搞到雌雄不分，你有罪！”

“母雞：“你處事不公平，為什麼我學公雞啼就有罪，而人類搞同性戀，搞變性手術卻無罪？”

法官無言以對，只好大罵：“你這隻惡母雞，竟敢頂撞法官？”

上帝：“同她講這麼多耶穌幹什麼？我造萬物，我的話就是命令，就是法律！”

於是法官宣判：“母雞以後不准再啼，啼則殺頭，要安份守紀，專管生蛋孵小雞的事。鑑於鴨子只顧遊山玩水，不願生兒育女，長此下去，會有絕種之虞。為了懲罰母雞，以後鴨子因風流生下的蛋，一律由母雞孵，並負責養大小鴨。鴨子以後可以不理生兒育女的事，隨意遊山玩水，照樣風流下去，以補償這次損失。”

“李賀有鬼才，自從寫了‘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油壁車，夕相待’的詩句後，蘇小小已暗戀你多時，今特將她許配給你。但不准你再說‘雄雞一聲白天下’的詩句，以免擾亂綱常。再者，陽間多險惡，充滿你虞我詐，越有才學，越招人嫉妒。你才華出眾，連人間‘一句頂一萬句’的‘偉大統帥’，都引用你‘天若有情天亦老’的詩句，可知你的份量了。但《唐詩三百首》中，你的詩卻連一首都沒有被選入，證明陽間派性之嚴重，人事關係之複雜。你這個正直的書呆子，是不適宜居住陽間的，還是住在陰間的好。陰間幽靜，無互相攻擊，無文人相輕。你與愛妻蘇小小兩人：‘我乘壁油車，郎乘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該多好，可以自由自在地創作，做個真正‘長吉’的鬼仙！”

“懶豬蠢鈍無知，無罪釋放。但以後不准多管閒事，安心睡你的懶覺就是。”

自天庭處罰後，母雞不敢再啼，專心管其養雞育鴨的事。但她心裡不服氣，在帶小雞小鴨覓食時，仍不斷發出“ 谷，谷，谷 ”的叫聲，這是她“ 谷氣， 谷氣， 谷氣”地在叫怨。

鴨子無端得到好處，可到處遊山玩水。風流快活後，可以不用孵兒育女，因而經常神氣十足地發出“甲、甲、甲”的叫聲，意思是甲等，一流的享受。

鑑於上帝不准再用李賀那句詩，因而貴為“四個偉大”的人，也不好違令，只好把它改成“一唱雄雞天下白”。

這就是母雞為何不會啼的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