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春天，我在距離北京遙遠的地方激動着，跟大多數華人一樣，憧憬着中國即將到來的變化。

       那時候，天安門每天都熱鬧歡騰，戒嚴尚未宣布。母親憂心忡忡地說：“這樣下去，共產黨要開槍的。”

       母親，一個家庭婦女，一個未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家庭婦女，她對時政的看法，我一向是以為膚淺得不值一聞的：“開槍？笑話！政府敢開槍？現在全世界的新聞鏡頭都對準了北京，怎麼可能開槍呢！”我雖然不認為政府不想開槍，但以為，總不至於光頭化日下開槍吧？至少也不至於在鏡頭前開槍吧？從來，殺人放火得偷摸着干。如果當年的南京也有現代的媒體覆蓋，日本人也不敢屠殺姦淫的。開槍的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

       我錯了，北京人錯了，布什總統錯了，多少中國問題專家都錯了……  槍聲響起，全世界瞠目驚愕！我的母親，判斷完全正確。

       母親，生於共產黨奪取政權之前，見識了鎮反、土改、反右、文革的一系列殺人恐怖，印象深刻。她的眼裡，紅色恐怖揮之不去。她的眼裡，共產黨就是“鎮反”的共產黨，鄧小平就是“反右”的鄧小平。

       我，絕大多數的中國人，中國問題專家…… 在聽慣了“撥亂反正”、“改革開放”的宣傳後，以為共產黨已經“改邪歸正”、“洗面革心”。北京城裡的人，一直到腦袋開了花，才意識到判斷錯誤。

       以為共產黨變了的，都錯了；母親記得昨日的共產黨，她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