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之所以成为话题,得力于长达五年的禁播。戏无非都是面子上的事情。一个戏被禁证明它驳了某些人的面子。而解禁就证明某些人对这点面子根本就不在乎。人民日报对《风筝》有这样的评论:《风筝》讲述的是潜伏在军统的共产党情报人员郑耀先的故事。郑耀先代号“风筝”,身居军统高位,却时刻不忘使命。在残酷斗争中,他失去和组织的联系,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他凭着一腔信念,在隐蔽战线工作30年,做出重大牺牲,也最终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以尼罗河之见,人民日报这篇文章基本上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因为根据《风筝》的剧情,风筝的身份完全是可以证明的。全剧中至少有六七个甚至是八九个事件可以一致无误地证明军统六哥就是共党风筝。包括那个证明他身份的蓝宝石戒指。而且一直在寻找风筝的潜伏特务影子仅凭其中的两个最多三个事实就确证无误地作出结论。这就说明无论是共军还是国军,要搞清楚军统六哥是什么人完全没有问题。 这部电视剧要说的是一个人的信仰可以坚定到什么程度。风筝为了忠于自己信仰的主义,可以舍弃爱情亲情骨肉情兄弟情战友情。这算不了什么,国军仁人志士也可以作到。不是吗?背叛了自己组织(中统)与六哥生死与共的林桃,一旦发现自己的丈夫是风筝就自杀了。对六哥一见倾心的韩冰,也就是最后被挖出来的军统特务影子,终于发现心目中的军统六哥就是风筝也自杀了。所以这部电视剧的真正要表达的是,对一个无限忠于本党理想而且为党的事业做出了无可取代的杰出贡献的同志进行残酷迫害无情打击完全符合党的最高利益。而忍受本党的残酷迫害无情打击仍然对党的主义没有丝毫动摇是本党提倡的最高道德。 也就是在这样一条荒诞造极的思想路线指导下,《风筝》的逻辑正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随便举个例子吧。为了证明隐姓埋名变成周志乾的人就是郑耀先,编剧先设定郑耀先与四哥有个约定,看到雷泽归妹卦象即于某时某地接头。所以如果老周赴约他就必然是郑耀先。又设定公安让老周知道四哥被抓。假定老周就是郑耀先,他当然也不会去。如此推理,不管老周去与不去,他都是郑耀先。这里面的逻辑简约而言就是假定A是B,所以A是B。这么愚蠢的逻辑还美其名曰“阴阳局”。 在风筝向最高当局申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所述各项事实均得到印证之后,组织上仍不撤销当年对他的追杀令。并继续把他作为反革命敌特人员对待。同时利用他作为诱饵全歼了敌特残余。这可以理解为对敌斗争需要,必须让风筝继续扮演潜伏敌特的角色。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组织让风筝诈死骗过台湾情报部门之后,这位大英雄仍然被关押到青海劳改农场。如果不是公安局一个小科长知恩图报把他找回来,不要说风筝能把影子最后挖出来,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风筝。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风筝之所以发现证据确认影子,影子之所以发现证据确认风筝,还要归功于把人变成鬼,鬼变成人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至于那个大字不识一斗的小科长怎么能一眼就认出台湾特务接头的信物,一张民国时期错印的邮票,那些准备接受主义洗脑的瓜民们就只有哈哈了。这个电视剧可以哈哈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中统胆敢勾结共党谋杀军统精英。比如带着电台进入延安还不被发现,需要销毁的时候正好碰上潜伏女特务协助。甚至到了最后编剧话外音宣称刺杀风筝的特务关键时候被解放军击毙。而镜头上显示的是死去的特务,狙击步枪枪口正对着他自己。 尼罗河不相信什么主义。资本主义也好,社会主义也好,都是人类自然产生的社会形态。它们之间的区别仅仅是政府干预社会运作的程度多少不同。不存在你死我活的冲突。企图用所谓的主义在国家之间,族群之间挑起对立的那些人也是不相信任何主义的。他们只相信金钱和权力。 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础不是什么主义,而是人类的共同价值和共同利益所自然构成的人类社会基本准则,也就是所有人类不虑而知的基本共识,包括自由,平等,公正和人的尊严。如果人类连什么是善良都要仰仗如同孔子苏格拉底这样的人来决定,那么人类就永远无法摆脱被奴役的命运。事实上这些圣人一直在要求人民在无比崇高的主义面前跪拜与服从。而他们拥有对主义的代言权和解释权。当一个党以主义的名义践踏人类生活的基本准则,所谓的主义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正当性,如同断线的风筝在风中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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