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抱犊寨群雄聚会 九尾狐立功受奖 为了逃避蒙古汉军的追踪,汪丽和猴儿化装成逃难母子,一路上隐秘行踪,沿着太行山东麓南行,晚上或借宿山野人家,讨要些水粮充饥,或在山洞里点燃柴草,取暖过夜。 不一日,远远望见群山之中,一座高大巍峨的山峰拔地突起,山势峥嵘雄秀,犹如一尊巨佛仰卧,山顶平坦宽广,四周皆是悬崖绝壁,隐约看到石崖边缘,林木之中掩映着城墙碉楼。汪丽见此高山,不由心中欢喜,她认得这就是真定府帅武仙指派重兵驻守的军事要地,西山抱犊寨,旁边的山上还建有腰水、铁壁二寨,拱卫抱犊寨,并与抱犊等寨互成犄角之势。 汪丽对猴儿说:“去折两根筷子长短的树枝来。”猴儿问:“折树枝作甚?”汪丽不耐烦地说:“叫你去折,便速去折来,小孩子问许多干嘛?”猴儿倒也听从她的话,三蹿两跳去到路旁小树上折下两根树枝。汪丽将一枝插在猴儿的头上,另一枝斜插在自己的发髻上,书中暗表:此乃进山暗号,以示同道中人。 汪丽和猴儿正要催驴上山,却见山脚下,坡道旁,一株干枯的黑枣树后面正有一个人探头缩脑朝她这边张望,他一眼看到汪丽,便阴阳怪气地冲她喊道:“合字上的朋友,道个万儿吧?”汪丽撩起面纱,细细打量对方。那人见汪丽不吭声,喝道:“对面那个女子,你是谁家的妇道?再不回话,抢你花票!”那人虽然只露出半张面孔,汪丽却已经认出对方,她娇声叱骂道:“我还以为撞见了山贼,原来却是你这个穷酸秀才跑出来装神弄鬼。”那人听了,发出一阵怪笑,说:“谁是穷酸秀才?俺乃是货真价实的秀才郎啊!”接着又高声喝道:“狐门骚气大!”汪丽已有几分气恼,回骂道:“腐儒炖王八!”那人嘿嘿一笑,说:“错啦!应该对‘吹箫后庭花’。”汪丽羞臊难当,娇声叱骂道:“穷酸秀才满口污言秽语!臭气熏人!枉读圣贤书!”那人嘻嘻一笑,说:“这年头,豺狼横行,圣贤书不能当饭吃,读书人为求生存,也只好同流合污了。”忽然又板起脸,喝骂道:“娼妇不要脸!”汪丽大怒,放声回骂道:“放你娘的驴烟儿狗臭屁!你再胡说,老娘放出毒气,熏死你!”那人爽声大笑,说:“又对错啦!应该对‘嫖客花冤钱’。”汪丽骂道:“混账王八秀才,存心戏弄老娘。既然认识老娘,何须在这里对甚么狗屁对子。”那人却装傻充愣,笑道:“哦,俺道是谁呢,原来是花魁娘子玉体光临鄙山寨,恕小可眼拙,失敬失敬呀。”说着,从树后七扭八歪地踱出一个又脏又破的穷酸书生,晃晃悠悠来到汪丽面前,深深作了一揖,嬉皮笑脸地说:“小可拜见花魁娘子,适才只是遵照门规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花魁娘子多多原谅!海涵!”汪丽赶忙就坡下驴,飘飘万福回礼,娇声说:“范寨主吉祥!奴家这厢回礼了。”猴儿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小孩子,却也从未看见过如此破衣烂衫的穷书生,活像一个肮脏乞丐,猴儿心里好笑,寻思道:“这人不是个疯子,便是个傻子,别人越骂他,他反倒越高兴,待俺也骂骂他,给阿姨出出气。”猴儿生性顽劣,喜欢捉弄人,焉有得便宜不占之理?于是也骂道:“你这个蠢蛋破书生还磨蹭啥?快些头前带路,领俺们上山,好吃好喝伺候俺们两位贵客!”他还想继续骂那书生,却瞥见汪丽变颜变色,用眼神示意他闭嘴,猴儿正摸不着头脑,冷不防那个脏破书生忽然窜到猴儿面前,速度奇快无比,猴儿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连续挨了六个巴掌,耳听六声脆响,猴儿被打得陀螺旋转,飞跌出去一丈四尺,摔倒在雪地上。那个穷酸书生显然使用了极其高超的寸劲和收劲技巧,他并未打算伤害猴儿,只是想教训猴儿一下,所以动作看上去大开大合,出手迅猛凶狠,实际上只是相当于轻轻用手一推,猴儿并无毫发损伤。猴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他立时犯了猴性,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你个狗娘养的穷酸破书生,竟敢偷袭暗算俺,你以大欺小,算什么能耐?你敢打小太爷,俺今天决不与你干休,不把你这个穷酸鸟书生揍出屎尿来,俺就不是爹娘生的!”他一边说,一边摞胳膊挽袖子,做出一副要上前拼命的样子,但这却是在装相,只见他两只小手在袖筒里一摸,突然身形一矮,双手向前一推,看似摆出一个推窗望月的开打架势,实则却是连发三枚暗器,呈品字形,疾射书生面门,两胸,暗器上都淬了剧毒,只要刺破一点肉皮,不出两个时辰,便会中毒死亡。那书生大叫一声,双手捂胸,仰面栽倒,腿脚踹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猴儿一看偷袭成功,高兴得连蹦带跳,拍手笑道:“就算你精似鬼,滑似油,也要教你尝尝小太爷的枣核镖!”汪丽却在一旁叫苦不迭,不住埋怨猴儿,说:“我的小祖宗,你杀了范寨主,这下好了,山寨去不成了,他那些个把兄弟定要替他报仇,武元帅也要怪罪于我,这可咋整?都是你这个皮猴子惹得祸!”猴儿却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坏笑道:“他不过是一个浑身疥癞的破书生,满口胡说八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死了算他活该!”汪丽道:“猴儿,你有所不知,范寨主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人还不错,平时最爱打抱不平,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们腐儒派与姆们狐仙派早年间有些瓜葛,今天你把他杀了,这个篓子可捅大了,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快逃跑吧。”猴儿听她这么一说,也感到有点后悔,说:“阿姨怎么不早说?那样俺也不会将他当场击毙。”汪丽娇嗔斥道:“哈!你反倒来怪我,你出手那么快,我哪里来得及对你解释?”猴儿道:“反正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死鬼,说啥也晚了,待俺取回暗器,再走不迟。”说着跳过去,想要从范寨主身上取出枣核镖,等到近前时,却又吓了一大跳,只见范寨主大瞪着两眼,正然盯着猴儿,捂住胸口的左右手食指中指之间夹着两枚枣核镖,嘴中上下牙咬着第三枚,竟然丝毫没有受伤,刚才的惨叫之后跌倒,完全是在演戏。猴儿情知不妙,刚要转身拔腿逃跑,却早被范寨主一把揪住,顺手点了猴儿前胸两处麻穴,出手奇快,有如电光石火,然后从地上站起,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冰雪,嘎嘎一笑,说:“小猴儿崽子!岁数不大,手段却十分歹毒,今天我要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你!”汪丽又惊又喜,娇声说:“呦,你诈死呀,我还以为你…”范寨主嘿嘿一笑,说:“花魁娘子,舍不得俺死吧?有幸听到别人对自己死后的评论,也是一件非常有趣之事。”汪丽娇羞一笑,说:“休自作多情,你的生死,与我何干?只是请你快些将猴儿穴道解开,这么大人了,还欺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却不害臊!”范寨主叫嚷道:“我欺负他?你有没有搞错?我差点被他打死耶!”汪丽道:“别装相了,你的本领我会不知道?十个猴儿捆成捆也伤不了你。”范寨主道:“这话俺爱听,你说话虽然前后矛盾,但却蛮对俺的心思,好吧,就依花魁娘子,且饶了这只小泼皮猴儿子。”说话间弹出两指,便有两道无形劲气冲在猴儿膻中穴上,瞬间解开了穴道。汪丽吃惊地说:“想不到两年未见,范寨主居然练成了隔空打物的绝世神功!”范寨主嘻嘻怪笑道:“小看人!这凌虚指算什么?比这厉害十倍的武功,小可也晓得。”汪丽怀疑地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看来范寨主吹牛皮的功夫也是进步蛮神速的。”范寨主哈哈大笑道:“知吾者,花魁娘子也!”忽又一本正经问道:“花魁娘子,你怎么忽然来到西山腰水寨?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汪丽就将深入蒙古汉军驻地刺探消息,以及杀死蒙古女官萨仁,被蒙古汉军追捕之事大略说了一遍。范寨主听罢,一挑大指,赞道:“罢了!花魁娘子真乃巾帼英雄也!这回立了大功!护国公主和武大帅一定会重重封赏你!此乃特大喜讯!俺就等着喝你的庆功酒了。”接着又问:“你何时有了这么一个歪毛淘气小鬼头徒儿?”猴儿一听范寨主说他是歪毛淘气,立刻跳着脚尖叫回骂道:“你才是歪毛淘气!”范寨主对猴儿呲牙一笑,说:“这孩子一点亏都不吃,好小子!有点意思!将来大有出息。”汪丽对猴儿说:“不许对范寨主如此无礼。”范寨主却说:“无碍,这孩子很有个性,俺喜欢!”汪丽道:“他叫猴儿,并非我徒弟,他师父可是大有来头呢。”范寨主问道:“他师父却是哪一位?”汪丽说:“他便是南宋朝淮阴梅庄四公子梅贞。”范寨主闻听此言,着实吃了一大惊。常言道:人的名,树的影,不服高人有罪。范寨主重新细细打量猴儿,夸赞道:“原来如此呀!此子造化非同一般,难怪与众不同。”猴儿最爱听别人对他说的赞美之词,立刻对范寨主起了好感,心中颇为得意地想道:“俺有这样一位师父,做人也光彩!”于是挺起小胸脯,心里美滋滋,甚感自豪,但又有些不解地对汪丽说:“刚才阿姨骂范寨主时,范寨主很高兴,俺以为他喜欢被别人骂,所以俺也骂他,但他却打了俺,为什么阿姨骂得,俺却骂不得?”汪丽笑道:“傻孩子,谁会乐意挨骂?只因范寨主所属的腐儒派祖师爷曾经与狐门祖师奶有过一段孽缘,却又无法化解,所以两派达成约定,日后每当狐门弟子遇到腐儒派门生时,都要互相对骂三句,骂得越难听越好,这个规定,意在告诫双方弟子,永远不要有情感上的纠葛。”猴儿这才明白之中原因,说:“俺也要加入狐门,这样便可以没事天天骂人玩儿。”汪丽斥道:“休乱讲!狐门从不收男徒弟,再者,岂有为了骂人而入狐门之理?”猴儿听了,不再吱声。范寨主对猴儿说:“你若拜花魁娘子为师娘,你也可以算是半个狐门弟子,以后见到我,想骂就骂,但只能骂我一句半哦。”汪丽笑道:“既然范寨主想要找骂,猴儿以后见到他,但骂无妨。”被他俩这么一说,猴儿不再恼恨范寨主,白了他一眼,故意作出一副不屑之态,说:“俺只当你乐意挨骂,若早告诉俺因由,俺才不稀罕骂你呢。”范寨主对汪丽说:“猴儿既然是梅贞徒弟,那么花魁娘子一定认识梅四公子了。”汪丽故作娇羞之态,红着脸说 :“岂止认识,我还与梅四公子还有过一段情定奇缘呢。”汪丽巴不得江湖上人人皆知她和梅贞的亲密关系,这样一来,即便将来梅贞想要反悔,也不能够。范寨主心中虽然泛起些许醋意,但想到北国花魁若能与南朝梅庄四公子联姻,其意义非常重大,如果有机会得到火器神兵,很可能就此改变金抗蒙江湖弱势局面,想到这里,范寨主乃转嫉为喜,说:“此乃天作之合,可喜可贺!恭喜恭喜!何时喝花魁娘子的喜酒?在下可等不及啦。”说着又叹息一声,自嘲一笑,说:“唉!在下从今对花魁娘子算是彻底断了念想喽,看来吾辈腐儒派门徒,至少还要继续与狐门对骂几十年。”汪丽道:“瞧你说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以后咋样,还两说着呢。”猴儿与汪丽十分要好,一听她与师父有了那层关系,高兴得手舞足蹈,蹦过来,向汪丽倒头便拜,说:“师娘在上,请受徒儿叩拜!”嘣嘣嘣,连磕三个响头。汪丽拉起猴儿,摸摸他的小猴头,亲热地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泥这些陈规俗礼,随随便便最好。”说话间,突然听到远处一阵人喊马嘶,东北方向卷起一股雪尘,蹄声大作,转眼之间一队骑兵冲到面前,为首一员大将将手中大刀在空中一举,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后面众人便纷纷拉缰绳勒住军马。 汪丽扭头一看,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来的正是蒙古汉军恒州都元帅邸顺率领的一千多山前军骑兵,副帅邸常所部百余名帅府家将,还有一群在中山府衙任职的护院、镖师、刀客,其中不乏高手,诸如铁臂罗汉殷光正,追风剑项鼎,铁爪神鹰张大鹏,雷电手孙云龙,神棍马俊杰,黑风大王赵铁牛,逍遥书生南郭望,等等,皆在队列之中。 原来邸常前脚前脚刚然离开恒州城,中山府一班追捕人马后脚就到了,现已查明,那个在逃凶手王小姐就是蒙古太师国王木华黎下令捉拿的女要犯金国卧底奸细九尾狐汪丽,那个自称贾明的南朝书生,就是淮阴梅庄四公子梅贞。事关重大,邸元帅一声令下,恒州城精锐兵马倾巢出动,全力追捕汪狐狸、梅四公子。两支恒州蒙古汉军追兵在真定府西山会合,汪狐狸就在眼前,邸顺焉能轻易放过她,明知已深入武仙地盘,却仍要将汪丽捉拿归案。 只听半山腰一棒铜锣响,紧接着传来一片喊杀之声,从铁壁山上冲下来一千多名喽啰兵,为首五位头领,头前一位,大圆脸蛋子,黄黑皮肤,体格健硕,穿一身镔铁盔甲,跨下铁青马,手拿一根碗口粗的镔铁棍,腰悬一只小西瓜大小的流星锤,正是真定帅府枪棒教师焦世昆,在他身后紧跟着四名真定帅府四位门客,他们手里拿的兵器都有点特别,赵秃子扛着一对链子锤,郑瓦匠使一只大铁铲,高裁缝拿着一把特大号的锯齿剪刀,王厨子则以铁锅盖为盾牌,使一把特制加长切菜刀。就有喽啰兵牵来范寨主的马匹,递给他兵刃,范寨主翻身上了白玉狮子马,接过九曲盘蛇枪,举目观瞧敌阵。 真定帅府护院教头焦世昆等人又如何到了铁壁寨?原来金真定府帅武仙南宋茅山道人张玉林正在保州东北大清河流域,与各路蒙古汉军展开拉锯战,一时之间难分输赢,而据细作探听得到消息,驻守西京蒙古探马赤军一部,很有可能通过飞狐道,沿太行山东麓南下,然后会同恒州兵马,袭取真定西山金军重要据点抱犊寨,倘若抱犊寨失守,真定府就非常危险了。真定府的精锐兵将都已被武仙带走,目前真定府兵力空虚,为了确保西山各寨万无一失,金护国公主完颜兰组织帅府以及各级官署衙门的护院镖师、教头、家将、门客,人等,以及身怀武功的工匠杂役,派往西山抱犊寨,加强那里防守力量。焦世昆和赵秃子等人奉命协助铁壁寨主范奇宝镇守山寨。 邸顺认得对面那个破衣烂衫的书生就是铁壁寨主范奇宝,心中不免有几分忌惮,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边耳朵上一块疤瘤,这是一年前他与金真定府帅武仙交战时于乱军之中冷不防被范奇宝一枪刺中右耳留下的伤疤。但身为蒙古汉军山前军都元帅,邸顺焉能临敌怯阵退缩,何况身边有众多高手护卫,他遂催马来到阵前,用大刀点指范奇宝,喊道:“对面,是范寨主吗?日久未见,怎么混得如此凄惨?看你衣衫褴褛,莫非投靠了乞丐帮?不如归降蒙古,保管你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家族兴旺。”范奇宝笑骂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邸元帅,你怎么还活着?而且越发不会说人话了,看你扬扬得意的鸟样子,大概最近又帮助蒙古人干了许多坏事,真是好人无长寿,祸害活千年,你有什么遗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好趁早打发你见阎王。”邸顺被他当头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却并不动怒,邸顺知道对方故意想拿话激怒他,使他乱了方寸,然后好趁机取胜,于是哈哈一笑,说:“范寨主别来无恙,时隔这么久,想不到你仍然执迷不悟,看不清形势,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难道没有看到,蒙古铁骑纵横天下,谁人能敌?木太师英明神勇,已经攻取金国半壁河山,金国眼看就要完了,唯有弃暗投明,归顺蒙古,才是明智之举,否则,死无葬身之地!何去何从,希望阁下认真考虑。”范奇宝喝骂道:“呸!一派谬论!你这个鞑靼走狗,无耻叛贼!你卖国求荣,认贼作父,你居然还有理了,真是恬不知耻!范老爷确是看得很清楚,蒙古强盗在金国境内烧杀奸掳,无恶不作,正是有尔等投敌败类助纣为虐,才使得大金国大好河山沦丧,对于你这样死心塌地效忠鞑靼的叛国逆贼,范老爷没功夫与你废话,有胆放马过来,让范老爷好生教训你这条鞑靼走狗!” 休说邸顺是一员驰骋沙场的勇将,即便是一般人,被对方左一个叛贼,右一个走狗,当众如此辱骂,但凡是有点血性的汉子,也是忍无可忍,邸顺不由火撞顶梁,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回骂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看来你是死心塌地为昏庸无能的金国主子卖命,甘愿做腐朽金朝的殉葬品。”环顾左右,喝道:“哪位将军愿意打头阵,灭一灭范奇宝那厮的嚣张气焰。”话音未落,就有一员战将飞马奔出,众人仔细一看,正是邸顺的族弟邸琮,拍马舞刀,直扑范奇宝。邸顺心中暗挑大指,心说:“好样的!关键时刻,还是自家兄弟冲锋在前!” 范奇宝却不与邸琮交战,将马一圈,回到己方军阵,对焦世昆说:“焦教头,你来打头阵。”焦世昆还想拿话推搪,赵秃子犯起坏来,从后面用战靴铁头一踢焦世昆的马屁股,那马便撒欢奔到疆场,与邸琮马打对头,焦世昆也只好硬着头皮迎战邸琮。 焦世昆一晃手中大铁棍,高声叫道:“呀呔!吾乃真定府武大帅麾下赫赫著名的枪棒教头焦世昆是也!对面敌将通名来战!”邸琮不认得焦世昆,撇了撇嘴,说:“野鸡无名,草鞋没号。本将军从未听说过世上还有你这么一个鸟人。”焦世昆闻听,气得哇呀呀暴叫道:“你乃是井底之蛙,今天焦爷爷就要用这三百斤大铁棍,教你知道某家的厉害!”说着,又将手中大铁棍在空中舞动几下。邸琮早就注意到对方手里那根骇人大铁棍,暗自琢磨道:“这铁棍也忒粗大了,说它有三百斤倒也未必,但二百来斤重总是有的,这要是砸过来,如何抵挡得住?”心里这么一嘀咕,脸上未免显露出一丝犹疑之色,恰被焦世昆看在眼里,心说:“哈哈,看见我这根粗大铁棒害怕啦,这就好办了。”于是摇头晃脑大刺刺放出狂言:“俺手里这条三百斤大铁棒,从不打无名鼠辈,你既然不敢交战,回去叫你们的邸顺元帅过来与焦某大战一百合!”邸琮虽然有点惧怕,但也不能一招未打就败归本阵,那样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因此邸琮冷笑道:“哪个怕你?欲与我家元帅交手,须得先过我这关!”焦世昆见唬不走对方,便装作冲冲大怒,咆哮吼道:“你既然想要送死,焦爷爷便成全了你!休走,看棍!”举火烧天式,抡起大铁棒,劈头砸下。邸琮见他来势凶猛,不敢举刀遮架,赶紧一兜马缰绳,那马原地转了个圈,闪开这一棒。焦世昆一看,对手不敢拿刀碰他的铁棒,底气更足了,紧接着第二棒,第三棒,砸起来没完。邸琮连躲带闪,连人带马被逼得滴溜溜乱转,连续避让了十余回合,一招躲闪稍慢,眼看大铁棒当头落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攒足力气,使了一招横担铁门栓,横大刀往上一塘,嘴里喝一声:“开!”大铁棍正砸在刀杆上,就听噗哧一声闷响,忽地爆出一股白烟,喷洒在邸琮满脸,满身,立刻变成半个白人,眼睛里火辣辣钻心疼,邸琮从马上跌落下来,焦世昆心中大喜,就要上前补上一棍结果敌将性命,但手中大铁棍只剩下半截,气得他将手中半截铁棍摔在正在地上挣扎的邸琮脑袋上,登时被砸得昏死过去。原来焦世昆的大铁棍是一根内填石灰,外包铁皮的空心圆木,刀棍相碰,棍身断裂,爆出里面石灰粉末,却将河北名将邸琮打得几乎丧命。邸顺,邸常急忙催马来救邸琮,焦世昆那里抵敌得住两只猛虎一般的河北悍将,待要抽身回归本阵,却被两口大刀包围,一时无法脱身,手里又没有马上兵器,只好解下流星锤胡乱挥舞,手忙脚乱之间,几次锤头倒打回来,险些将自己打伤,处境更是险象环生。那边恒州军马也随主帅冲杀过来,有人救起邸琮,抬到后方抢救。这边范奇宝一看,哈哈,那个在酒桌上屡次放出惊人豪言震惊四座的焦世昆原来是个武功稀松平常的草包将军,范奇宝急忙将盘蛇枪在空中一招,率领人马冲锋过去,两军在铁壁山寨坡前好一场厮杀恶战。激战之中,焦世昆见邸常一刀劈来,已然躲闪不及,干脆把心一横,想道:“你砍我,我也砸你!”抡圆了流星锤,呜地一声,飞砸邸常脑袋,邸常一惊,心说:“不好!这个蠢大汉要跟我拼命。”急忙撤刀封挡流星锤自救,结果刀头砍在流星锤上,又是噗地一声闷响,白石灰粉四散,原来焦世昆的流星锤也是内填石灰,外包铁皮的椰子壳做成。和邸琮一样,邸常也是满脸石灰,但他闭眼及时,因此没有灼伤眼睛,却也十分难受,被呛得连连咳嗽,拨马退出战团,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双方激战正酣,地上已然躺下了百十个双方伤亡的官兵,突听两声炮响,东西两侧又杀来两支金军,看旗号是抱犊寨和腰水寨的兵马,这下邸顺可抵挡不住了,拉个败式掉头就跑,真定府西山三寨金兵在后面兜着屁股追击,中山,恒州两支蒙古汉军大败而逃,半道上,又被从西京远道而来驰援的金将郝道章所部截杀一阵,又折损了好多人马,邸顺败回恒州城,急忙拉起吊桥,关闭城门,全城严密戒备。 金朝真定府帅武仙治下的西山三寨并力击败中山,恒州两支蒙古汉军的进犯,实际上只是一场毙敌二、三百人的小胜仗,但却被武仙有意夸大战果,上奏朝廷,声称西山大捷,歼敌数千,帅府枪棒教头焦将军表现异常英勇,连伤两名蒙古汉军上将军,铁壁寨主范奇宝也是功不可没,最应当受到表彰嘉奖者,首推狐门巾帼女杰金凤小姐,她深入敌后,刺探敌情,杀死蒙古监国公主贴身女官萨仁,炸死、炸伤恒州守敌多人,杀死蒙古红衣邪教番僧头目一名,获得南宋朝火器神兵突火枪一支,堪称屡建奇功。 金朝宣宗皇帝闻报大喜,认为此乃抗击蒙古侵略以来少有的捷报,似乎看到了金军收复两河、山东的希望之光,也对以武仙为代表的地方武装的战斗力大为赞赏。面对金军主力被蒙古铁骑大量歼灭,已经无力保卫黄河以北国土的危难时刻,此役凸显地方武装颇具抗蒙实力,金朝几位重臣上奏宣宗皇帝,谏言完全可以利用以武仙为代表的这些地方割据势力驱除鞑靼,重整河山。金宣宗接受宣徽使移剌光祖等人的建议,加封这些地方武装首领九人为“公”,希望他们能够帮助金朝抵抗蒙古。九公皆兼任各路宣抚使,金宣宗赐号“宣力功臣”,总帅本部兵马,可以有权任免地方官吏,征收赋税,赏罚号令自便。九公封号和官职如下:沧海公王福,沧州经略使。河间公移剌众家奴,河间路招抚使。恆山公武仙,真定路经略使。高阳公张甫,中都东路经略使。易水公靖安民,中都西路经略使。晋阳公郭文振,辽州从宜。平阳公胡天作,平阳招抚使。上党公张开(又称完颜开),昭义军节度使。东莒公燕宁,山东安抚福使。为了表示大金朝廷对九公封号高度重视,金宣宗特委派二皇子英王完颜守纯巡视两河,传达册封九公圣旨,颁授印信。宣宗同时使人密召皇太子遂王完颜守绪进宫面见父皇,另有重任相托。 宣宗皇帝长子完颜守忠早亡,完颜守纯虽然名义上是金宣宗的次子,但由于不是嫡出,因此没有被立为皇太子,他为此时常唏嘘自嗟,大有郁郁不得志之感,但他并不甘心,暗中结纳党羽,收买高手,监视三弟皇太子完颜守绪的一举一动,希图抓住一朝之错,取而代之。若论完颜守纯的才干,也可以说颇有些智谋和胆识,而且曾经也取得了一些政绩,但却有其致命缺点,就是生性放荡不羁,宣宗皇帝对完颜守纯贪酒好色的坏毛病训斥过多次,但毕竟是皇子,所以仍然委以他重任,封他英王,因此完颜守纯也是大权在握,掌管平章政事(相当于宰相职位),完颜守纯身边不乏高人,也有一批隐形杀手。二皇子完颜守绪出巡,安全必须得到保障,此番担任二皇子护卫官的,正是号称北武林第一高手,少林寺秋月禅师白玉峰。南宋、金末,南北武林有两位非常了不起的武学宗师,非常凑巧,两个人都姓白,名字中又都有一个玉字,他们就是南宋白玉蟾,金朝白玉峰,这两人的佛法、道法,以及武术造诣,可谓登峰造极,名冠于世,江湖侠剑之中,能够望其顶背者寥寥无几。传说之中虽然不乏虚玄之词,但空穴来风,也都有一定根据,据传两人的功法几乎达到化物之境,这实际上已经超越了传统武术范畴,可以说是具有了某种神通,也就是人们说的特异功能。 完颜守纯此番巡视两河,没有对外公开身份,只说是宣宗皇帝御前总管金二爷,受朝廷委派,去前敌犒赏三军将士。 完颜守纯身长七尺,仪表堂堂,两眼炯炯有神,只是在眉宇之间,似有一股阴晦之气,令人感觉不是很舒展。只有护国公主完颜兰知道金二爷就是完颜守纯,但她早已接到朝廷密旨,所以当着众人面,也以金总管相称。汪丽也认识完颜守纯,但在她眼里,那只是一个曾经偶尔来到中都凝香楼寻花问柳的旧相好,当时完颜守纯自称是北京大定府富商金二爷,也是当年出得起巨额嫖资,有幸与花魁娘子共度春宵,享受全套性服务的三位富豪之一。没想到当年挥金如土的金二爷如今摇身一变,居然成了皇家御前总管。 封赏仪式上,完颜守纯一眼就认出了汪丽,他怎么也想不到,曾几何时的中都名妓金凤,如今却成为一位巾帼英雄。完颜守纯对汪丽注目良久,眼神中流露出期盼之情。 如今汪丽的身份可与前番大不相同,可以说是青云直上。完颜守纯在宣读完圣旨,册封武仙为恒山公,并授予印信,玉带之后,又召见汪丽,传达皇上口谕,为了表彰汪丽作为金国细作圆满完成刺探蒙古汉军军情任务的出色表现,特别嘉奖巾帼英雄金凤,给她官升三级,从原来南下军副先锋之职,一下子提升为右副元帅,御赐金牌,铜印,貂皮裘袄,赏银一万两,还有许多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以汪丽现在的官品,可以与狐门洞主萧妃平起平坐,这便惹得萧妃心中颇为嫉妒,但是在此战乱时期,得意弟子地位迅速窜升,对于狐门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如此一想,萧妃的心态也就平和了许多。汪丽受封赏,武月仙心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论官阶,现在汪丽比她高出二品半,看到汪丽在人前搔首弄姿,忸怩作态的样子,武月仙气就不打一处来,特别是看到汪丽在自己面前故意表现出来那种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样子,武月仙恨不得将这个狐门淫贱娼妇一脚踢翻,踩在脚下,抡圆了扇她一顿耳光,方解心头恶气。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武月仙此刻也只好忍一时之气,以后找机会收拾这只骚狐狸。 真定帅府枪棒教头焦世昆,西山铁壁寨主范奇宝,等等,立功将士,也都有重奖,一律官升两级。大金国眼下国库空虚,颁发给这些功臣的赏银暂时由真定府库支付,完颜守纯以朝廷名义给武仙写下欠款字据,并盖上皇家御印。 武仙乃是称霸一方的豪强,素有大志,现在又被朝廷加封为恒山公,虽然实际上只是一个虚名,但其意义重大,他可以以朝廷的名义,招兵买马,任免地方官员,收缴赋税、粮饷,特别是对于他扩张势力,更是名正言顺。 江湖上盛传,少林寺有两件镇寺之宝,乃是达摩传世的【洗髓经】和【易筋经】,这两部修炼秘籍,都是历代江湖各门派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据说若能参透这两本经书,可以脱胎换骨,具有白日飞升的超自然能力。金真定府帅武仙当然对少林寺的这两部功法秘籍也是垂涎欲滴,他曾经想尽办法,希图潜入少林寺,窃取这两部经卷和少林拳谱,但少林寺防范甚严,使他无从下手。这次机会来了,少林方丈白玉峰虽然很不容易对付,但若暗中在他饭菜、茶水中下迷魂药,到时候便可让他说出功法秘诀。另外,武仙也很想借助狐门的妖媚邪术,迷惑、收买那个御前总管金二爷,以便将耳目延伸到皇宫之中,这样便可准确了解朝廷各项意图,内外方略,以便及时调整部署,最大限度地从中得到很多好处。于是武仙亲备厚礼,专程前往狐门拜访洞主银狐萧妃。 狐门已从保州迁至大名府牡丹院,散居在各地的狐门女弟子收到洞主银狐大仙萧妃的飞燕传书之后,纷纷从四面八方归拢回来。萧妃已从完颜兰那里获得巨资,汪丽也将大部分赏金上交给萧妃,如今狐门可说是咸鱼翻身,一夜之间又一次变得财力雄厚,萧妃手头有的是金银财宝,还有数不清的铜钱。萧妃不惜重金犒劳众女弟子,她买来绫罗绸缎,名贵毛皮,请来成名衣匠,给众爱徒们缝制漂亮衣裳,皮袄、皮裙,又雇来名厨,炖肉烧菜,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狐门众姐妹欢聚一堂,好不热闹。颇令萧妃遗憾的是,狐门十大名花之中独缺玉面狐狸王蔷。 一天之后,武仙在武毅的陪同下,随行亲兵卫队,五百多人马,还有乐队、挑夫、脚夫、车夫、轿夫,不下千余人,浩浩荡荡,来到位于大名府南城景风门内的牡丹院,这里便是狐门临时住所。牡丹院虽然遭受过兵火之灾,却损坏的还算不是非常严重,这些日子整座院落已然修葺一新,基本恢复了原有风貌,高宅深院,红墙碧瓦,颇具规模。 这一日清早,牡丹院两扇朱漆大门左右打开,萧妃引领狐门众弟子,降阶相迎真定府帅武仙的到来。但见一群美女鱼贯而出,一个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妖姿艳丽,浓香扑鼻,美景甚是惹眼。 真定府管乐队开始吹奏道家音乐,一时间,笙、管、笛、箫齐鸣,奏出美妙而又飘渺的仙家乐曲。武仙下车,与萧妃见过礼,寒暄几句,在萧妃陪伴下,步入牡丹院。 萧妃、武仙来到百花轩,分宾主落座,丫鬟端上滋补汤、糕点、果品。几位狐门名花站在萧妃身后,武毅闪目观瞧,这些美女有:白狐白菊秀、狐仙儿张岚、花狐狄莲娜、小妲己胡媚儿、火狐妖郝红梅、青狐沈茵、黑狐精董歌、骚狐狸朱倩,等等,却不见北国花魁娘子九尾狐汪丽和玉面狐狸王蔷。武仙命帅府文士秦阳呈上礼单,白菊秀接过礼单,转呈给萧妃,萧妃拿过礼单,扫了一眼礼单上的礼金条目,心中甚为高兴,却不动声色地说:“哀家本打算忙完这阵子,专程前往真定府拜访武大帅,不想武大帅却于百忙之中,远道而来,看望姆们,还送来许多重礼,这教哀家如何生受得了?”武仙哈哈一笑,说:“多日未见,萧妃娘娘怎么反倒跟俺武某客套起来啦,咱们之间谁跟谁呀,狐门这回立了大功,朝廷又是表彰,又是封赏,俺身为真定府帅,岂可没有表示?今日略备薄礼,特来祝贺。”萧妃含笑说:“多谢武大帅盛情美意,姆们作为大金国臣民,理当报效朝廷,狐门这点功劳又算个啥?怎比得武大帅披坚执锐,率领众儿郎驰骋疆场,一刀一枪地与鞑虏强盗浴血厮杀,武大帅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国家的栋梁功臣。”萧妃的一番话,夸赞得武仙心里那叫一个美,武毅插话问道:“婶娘,为何不见金凤小姐?”萧妃道:“想你金凤妹妹啦?眼下她正在抱犊寨,接受护国公主下达的秘密计划。”武毅又问:“金凤小姐大概何时回来?”萧妃笑道:“怎么,等不及啦?”武毅脸一红,说:“那倒不是,随便问问。”萧妃说:“随便问问,你心里怎么想,哀家会不知道?”接着又说:“如今哪,姆们家金凤与往日可大不相同啦,她现在是朝廷眼中的大红人,以后想见她,可不那么容易喽。”武毅道:“前者,俺见金凤小姐与南宋朝梅庄四公子交往甚密,但不知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还是金凤小姐真的与那个小南蛮有了情感瓜葛?”萧妃说:“狐门规矩,贤侄想必是知道的,金凤当然是在逢场作戏。”武毅高兴地说:“这样俺就放心了。”萧妃偷揶地说:“贤侄放的是哪门子心呀?狐门严禁男女私情,也包括你。”武毅做了个鬼脸,嘿嘿一笑,说:“那俺也放心。”武仙脸一沉,回过头呵斥武毅道:“混账话!大敌当前,不思杀敌立功,满脑子儿女私情,成何体统!还不给俺闭嘴!”转过脸,又对萧妃说:“萧妃娘娘切莫见笑,只怪俺管教不严,不肖子不思进取,一心只想着花魁娘子,教训了他多少回,总当耳边风,实在拿他没办法,皆因贵门派女弟子太过美艳,大凡男人见了,都扛不住,萧妃娘娘可有偏方?治一治俺这不肖儿的花痴症。”一席话说得萧妃身后那些个狐门名花一个个捂着嘴,偷着乐。萧妃闻听此言,向武仙抛闪了一下媚眼,问道:“那么武大帅您呢?您看上了姆们家哪位小姐?”武仙尴尬一笑,说:“本府乃是方外之人,不在其列。”萧妃又问:“方外、红尘,仅隔一步之遥,来去倒也方便,武大帅将来可有还俗打算?”武仙呵呵一笑,说:“眼下蒙古汉军大兵压境,前方战事甚为吃紧,本府唯有只顾眼前了,哪有时间去想将来?”萧妃说:“那么武元帅此来,并非专程送礼吧?”武仙道:“也是,也不是。”萧妃道:“这叫作什么回答?到底是,还是不是?”武仙说:“事关机密,萧妃娘娘可否屏退左右。”萧妃做了个手势,示意弟子们退下,然后对武仙莞尔一笑,温声细语地问道:“武大帅神秘兮兮的样子,究竟为了何事呀?”武仙命武毅也退下,又将座椅向萧妃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将心中的全盘计划说与萧妃听。 真定府西山抱犊寨这几日张灯结彩,全山寨热闹非常。金朝护国公主完颜兰特地带领护国军众位高手,以及两河、山东的英雄豪杰,远道而来,齐聚抱犊寨。其实完颜兰和武仙心里都明白,此次所谓西山大捷,实际上只是一场小胜仗,只是因为几年来金军对蒙古铁骑屡战屡败,损失惨重,使得大多数金军将士畏敌如虎,临阵畏缩不前,战时一触即溃,这次之所以有意夸大战果,这样做虽然属于弄虚作假,瞒报实情,却也有着某种积极作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于振奋将士们的抗蒙斗志,从而扭转军事上的颓势。 汪丽如今地位窜升,衣饰穿戴不再受以往规定的限制,她便迫不及待地脱去白毛兔皮袄,麂皮襞积裙,鹿皮软靴,换上金朝廷赏赐的半长貂皮袄,这件半长貂皮袄,可以说价值千金,大红绸缎袄面,上面用比头发丝还细很多,以纯金拉成的金线绣出的牡丹花图样,白毛貂皮袄里,直领,左衽,窄袖,下摆两侧开衩,内穿银色兰花锦绣团衫,下穿黑色绸缎面,用纯金、银丝线绣着祥云、瑞雀图案的羊羔皮长裙,以金银丝线绣着飞鸟图案的凤头牛皮软靴,脸上罩着由极细纯金金丝织成,穿缀着璀璨水晶、玉石、宝石珠串的金丝面纱,满头珠翠,全身珠光宝气,总价值不下三万两白银。汪丽芳心大悦,心情非常舒畅、美好,充分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特意精心打扮一番,更添几分冶艳妖姿,然后坐上八抬大花轿,来到庆功会场。轿帘一掀,汪丽在婢女搀扶下,娇模娇样从轿里出来,搔首弄姿,忸怩作态,招引来众多侠士的贪爱目光。猴儿今天也是身穿新衣,依旧是猴头猴脑,蹦蹦跳跳跟随在汪丽身后。 庆功会场设在能容纳二百多人的山寨议事大厅,大厅里摆放着几大盆熊熊燃烧的炭火,靠南墙临时搭了一个半人高木台,上面设置三张虎皮交椅,英王完颜守纯居中而坐,左有抱犊寨寨主范奇宝,右有护国公主完颜兰,台下坐满了各路英雄豪杰,有西山三寨的几位头领,真定帅府护院镖师、侠客,门客,有冀州水寨的好汉,也有河间路的刀客,群雄荟萃,齐聚一堂。 完颜兰扫视了一遍下面坐着的众人,清了清嗓子,说:“先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几天前,河东安抚使侯小叔将军,披坚执锐,亲自率领镇威军,击败蒙古军石天应所部,收复了河中府。”台下众豪杰闻听,齐声叫好:“打得漂亮!打得好!”完颜兰接着说:“我们金军在河中府的胜利,以及这次西山大捷,是抗蒙十几年来少有的胜仗,大长了我们金军的士气,大灭了蒙古人的嚣张气焰,也说明蒙古人的疯狂进攻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金军反攻的日子不远了。”她的一番话引起台下一片共鸣,群情激动,各路众豪强纷纷表示,一定要将鞑靼强盗彻底打败,赶出大金国。 完颜兰话锋一转,说:“但是,老贼木华黎不甘心失败,他见强攻不行,便改变策略,采取迂回战术,秘密派遣大批鹰犬爪牙南下,妄图在我们大金国的南疆,淮河流域,建立据点,暗中勾结南宋朝廷,给我们大金国来个南北夹击,列位说说,咱们能不能坐视老贼木华黎的诡计得逞啊?!”只听台下异口同声地说:“不能!”完颜兰斩钉截铁地说:“对!坚决不能!所以我要带领绝大多数今天在座的英雄好汉,组成南下军团,随我完颜兰一同前往淮东荒城,在那里摆下口袋阵,誓将这股来犯之敌全部消灭在淮东,大家愿不愿意随我同往?!”众人振臂高呼:“愿意!”“我等愿意跟随护国公主!”“斩尽鞑靼!杀绝叛贼!”喊什么的都有。完颜兰一听,非常高兴,她大声说:“好!下面请功臣登台,本公主要亲手为功臣们披红带花,共饮庆功酒!也希望不久将来,在淮东荒城有机会为更多在座的英雄好汉披红带花,把酒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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