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二、三事 文/闻从道 生命季刊专稿 本文音频由李慕溪弟兄朗读: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他在我出生前几个月时离世。从父亲多年重复的零散片段叙述中,祖父的形象慢慢在我心里有了一点轮廓。 1968年初,心情沉重的的父亲与身怀六甲的母亲,从山东搭乘几天的火车,伴随着一路的嘈杂混乱与拥挤,终于到达东北,见了病危的祖父最后一面。看见病榻上已经非常虚弱的祖父,父亲忍不住伏在祖父身上哭泣。 祖父王庭佐,字保臣,信主后改字保忱,1908年生于辽宁省金县的一个小山村,兄弟姊妹四人中排行最小。因一家人都是文盲,深感没有文化之艰难,所以祖父的长兄决定,一定让这个小弟弟读书。因此,祖父年少时读过9年私塾。他不仅有了文化,腹有诗书,而且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大、小字,楷书尤其出色。 后来祖父跟随他的两位哥哥来到大连,进到一家贸易公司学习做生意。我父亲的伯父伯母形容说,我祖父数钱时,抓起一把大洋,一手甩出就是五块,另一手接住放下,伴随着娴熟漂亮的动作,口中数着:"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数得又快又准,这在当时算是令人称赞的技巧。 大连公司里有一位同事是信主的老弟兄。他多次向我祖父传讲耶稣基督的救恩,但祖父一直不肯说信或不信,表现得不置可否。而这位老弟兄并没有灰心,他仍持续不断地向我祖父传讲福音。 一日,祖父回到宿舍,看到一位跟他一同做事的的年轻人在吸大烟(鸦片),他还招呼祖父也来吸几口。年轻的祖父会抽烟,但鸦片没吸过。于是走过去,头朝里、腿脚朝外地躺在了火炕上。不想刚躺下吸了一口,那位老弟兄进来了。他站到炕沿,以忧伤复杂的表情看了一眼祖父,且伸手在他小腿上抓了一把后离去。顿时,祖父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他小腿一直向上涌遍了全身,且直涌到他的头顶。 他立刻起身出门追上老弟兄,说自己要信耶稣! 从此祖父跟随那老弟兄进入教会崇拜真神,连平时的烟也不抽了,开始学习过敬虔圣洁的生活。后来他更蒙主呼召,决心抛开世上工作,全身心奉献给主用。 祖父先是到了教会所办的三育中学学习自然科学知识,主要科目是数学、 物理、化学、自然常识等。然后到安东神道学院读神学。1938年毕业后,祖父被差到东北中北部的一个县城做传道人。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美、欧、日关系紧张。当时的东北在日本人的管辖之下。某日,一位全副戎装佩戴军刀的日本军官带着一位翻译官来到教会。那军官在教会里来回巡查一番后,突然停在我祖父面前,发问到:"你是否敬拜天昭大神?" 祖父平静地回答:"不拜。" 那位日本军官定定地看了一眼祖父,然后不发一言地带着翻译官离开了。那位翻译官也是大连人,姓闫,与我的祖父有同乡之情。很快,闫翻译得空回来,并好心提醒我祖父说:“王先生啊,这很危险啊! 如果不拜日本人说的这个神,不仅要坐牢,甚至要掉脑袋啊!”祖父平静地说:"我准备好了。" 从此,祖父每天都把一本《新约全书》揣在怀中,随时准备被抓,或坐牢或殉道,他都准备好了。但感谢天父的恩典,此后并未发生什么事。礼拜天教会仍照常聚会,也未受到逼迫。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在不得而知,但知比万有都大的神保守了属祂的人。 日本投降后,1946年夏,国军部队已经驻扎东北大部分地区。某日,国民党党部的一位工作人员来到教会见我祖父,要他加入国民党。祖父说:"我是传道人,不能结党,也不参与政治。" 那人马上说:"这没关系啊,蒋委员长和夫人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你也可以入党。" 祖父还是简单而坚定地回答:"我是传道人。圣经上说'不可结党',我不能入党。"
1947年末,解放军来到县城。某日,有人找到祖父,建议他去附近学校教书,祖父婉拒了。1948年冬,某日,公安人员借教会的地方召开群众大会。会场里,当时我年少的父亲,看见有人向一小群来开会的人问到:"这个教会的王先生,人怎么样啊?" 大家纷纷回答,但说辞基本一致:"好人哪! 他信的这个教咱们不懂,但人是好人哪!" 后来,教会关闭了。祖父开始做小生意,甚至摆地摊以维持生活。再后来,受过中、西文化教育的祖父,只能去找重体力劳动来维持生计,比如去火车站扛100多公斤(200多市斤)的麻袋装车。我的祖母体弱多病,常年躺卧在床。可想而知祖父身上的担子有多么沉重! 若哪天家里能有几个鸡蛋,祖父一点不顾惜自己,全都留给祖母和孩子们吃。祖父就是这样吃了很多很多的苦,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来供应家庭维生。祖父从没有过公职,他的孩子们有一个“贫下中农”好出身。我父亲是家中的长子,工作后,每月往家寄钱,竭力帮助祖父母及叔叔们的生活。父亲结婚后,更得到我母亲的全力支持,一直持续到70年代祖母病逝,两位小叔叔也能自立。 50年代,父亲毕业分配去了山东。祖父很高兴,在给父亲的信中摘录了很多对山东各处景色描写的古诗词。(可惜条件所限,后来祖父并未能应我父母所邀去山东看看他心目中的山水景致。) 年轻的父亲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写信回家,表达自己因所见现实环境而对信仰有所怀疑时,祖父回信责备父亲的软弱,让父亲知道天父一直都在看顾。60年代,当得知父亲有了一位结婚对象是来自信主家庭的基督徒时,刚强的祖父手拿着信,对着不识字的祖母,念着念着,忍不住哭出声来。这当中充满了他对神的敬畏与感恩!祖父回复父亲说,他完全没有想到神竟有如此的预备! 90年代,某日,家乡我二叔的一位公安朋友告诉二叔说:"你家老太爷没事儿啦,有结论啦(作者按:意思是结案了)。他没啥政治问题,群众反映也都好,就是"忠厚老实"。他只是信仰问题,这事现在也不算问题了。" 至此,我二叔对儿时的回忆有了答案。那时他不懂“帝国主义的走狗”是什么意思;那时几乎家徒四壁的房子也有人进来翻找东西,甚至火炕也被砸开看是否有什么藏在其中;那时家门常会突然被陌生人推开环顾几眼,不说一句话,再关门离开。此时二叔才知道他们的父亲,我的祖父,一生是被立案侦查监视的对象。而祖父早就于1968年初因胃癌离世,息了地上的劳苦,回到爱他的主那里。 我的祖父应该不会想到,在他离世廿几年后,才有一个“结论”给他。但我相信祖父一生心里最在意的,是那位真正有审判权柄的主怎样看待他。 闻从道,来自中国大陆,现居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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