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中国作家、人权抗争者致亚美尼亚政府和人民的信

尊敬的

亚美尼亚驻德国大使馆

亚美尼亚政府

亚美尼亚国民议会

总统瓦哈根·哈恰图良阁下

总理尼科尔·帕希尼扬阁下

亚美尼亚全体国民

全世界的亚美尼亚裔侨民：

我是中国作家、政治抗争者、人权活动人士王庆民。我有许多话，希望告诉亚美尼亚人民。

我在研究世界历史和国际政治的过程中，了解到亚美尼亚民族悲壮而坚韧的历史。在战乱频仍、帝国征服不断的高加索地区，亚美尼亚人诞生和成长。亚美尼亚人皈依了基督教，又发展出了独立的“亚美尼亚使徒教会”，成为后来一千多年亚美尼亚人的精神归宿与灵魂支柱。

但那些异族、异教徒、异端势力，都仇视独立自主、拒绝臣服的亚美尼亚人，不断的来挑衅、侵略、征服。其中，奥斯曼土耳其的殖民统治最为残忍和血腥。但亚美尼亚人仍然坚持不屈，保有和捍卫自身的信仰，顽强的生存和传承。

而奥斯曼土耳其的“青年土耳其党”崛起、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极大加剧了土耳其人对亚美尼亚人的迫害。1915-1917年，恩维尔帕夏等屠夫般的奥斯曼土耳其领导人，下令进行了残酷的大屠杀、种族灭绝。他们杀死亚美尼亚男性，对女性则施以强暴后杀戮或作为奴仆，还强迫亚美尼亚儿童（以及未死亡的妇女）皈依伊斯兰教。他们不仅杀戮平民和反抗者，即便对那些愿意效忠奥斯曼帝国的亚美尼亚人也被屠杀。

这是20世纪的人类，犯下的第一起超大规模的屠杀和种族灭绝行为。历史上的屠杀很多，但是到了已进入较高文明的20世纪，还发生这样的悲剧，不仅是土耳其极端民族主义和极端宗教分子的罪恶，是亚美尼亚民族的悲剧，也是全人类的劫难与丑恶。

而这之后过了20年，就发生了日本在中国制造的南京大屠杀（The Rape of Nanking）。南京是当时中国的首都，集中了中国大部分精英。南京大屠杀造成大约30万中国人被杀害，至少数万女性（包括老人和儿童）被强暴。而日本侵略中国期间（1931-1945），杀害、虐待致死、其他方式间接致死共计2100万中国人（而包括伤残者共计3500万人），其中大多数是平民，以及巨大数量的妇女、儿童、老人。

而在二战期间，也有400万至600万犹太人，及数百万其他族群（如吉普赛人）被残酷杀害。苏联及东欧也有超过1500万平民死亡。再后来，1971年发生了孟加拉达卡大屠杀，1994年发生了卢旺达大屠杀，1990年代在巴尔干也发生了一系列种族清洗的暴行。

以上这些屠杀，都是带有种族屠杀性质、手段极为暴虐、妇女儿童受害最深重的。20世纪的人类普遍工业化，让杀人变得更加容易。正如甘地所说的“世界的七大错”所说的“无人性的科学”，加剧了人类的劫难。在这一个个巨大规模的杀戮事件中，每个个体生命都经历着悲惨万状的境况，多少家庭毁灭，一切美好破碎。那些死亡前的妇女，更是经历多少难以言说的苦痛。

这些悲剧，应该让人反思人类之恶，种族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之恶，并补偿受害者，惩罚加害者，铭记历史，让悲剧不再发生。

德国深刻反思了对犹太人的屠杀，并且实现了文明转型；卢旺达实现了和解与和平；巴尔干也逐渐重归宁静。但其他屠杀者都普遍拒绝认罪和纠错。最突出的，就是土耳其制造的亚美尼亚大屠杀及其他迫害行为、日本制造的南京大屠杀及其他侵华罪责。

不仅如此，他们还继续通过各种方式，来对受害者进行围堵和压迫。日本扶植中国共产党政权，压制中国人民尤其汉族人民的民族解放抗争，并对抗美国和西欧的进步力量。而土耳其则通过支持阿塞拜疆等仇敌，对亚美尼亚进行围堵和欺凌。土耳其和阿塞拜疆及其他仇视亚美尼亚的势力，还镇压被错误划归阿塞拜疆的、人口大多数是亚美尼亚人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亚美尼亚人的抗争。

而曾经的亚美尼亚种族灭绝、南京大屠杀，本应是被批判、唾弃，并谴责加害者、抚慰受害者。但在现实里，这却成为加害者、与受害者有仇怨者，用来羞辱受害族群的工具。

许多土耳其人、阿塞拜疆人，都将提及亚美尼亚大屠杀，作为侮辱亚美尼亚民族及个人的方式。而互联网的发展，让这种行为变得更加便捷和普遍。而一些日本人及其他反华势力，也擅长以南京大屠杀羞辱中国人、汉族人。

有时，他们还会将这样的羞辱公开化。2020年，阿塞拜疆和土耳其在巴库举行了所谓“胜利阅兵”。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公开称赞亚美尼亚种族灭绝行动的第一罪犯恩维尔帕夏。

当然，他们这些使用大屠杀悲剧羞辱受害者的行为，大多数是在相对隐蔽的场所、以相对隐晦的方式。例如在互联网上提及“凡城（Վան,Van）”、“南京（Nanking）”及夹杂威胁、侮辱、猥亵字句。这就像对黑人说“炸鸡”、“西瓜”那样，没有直接提及侮辱字句，但显然在暗示黑人是奴隶。因为这些是奴隶制时黑人做奴隶所吃的东西，对其他族群没有侮辱，但是却能让特定族群感到羞辱和痛苦。

但这些并不被世人重视。例如海外中国人的互联网群组中，就有仇恨中国和汉族的人士故意发布“从日本起飞轰炸机，攻击南京”等信息，但是管理员拒绝处置。而与发布相关仇恨信息者关系紧密的许多知名中国民主运动人士，也拒绝阻止和回应。

他们另一种方式是否认屠杀和种族灭绝的存在。这是又一种羞辱。他们知道否认屠杀，可以增加受害者的受辱感、委屈感。这是一种精神虐待。而且，他们一方面否认屠杀存在，另一方面通过各种方式暗示屠杀造成的悲剧存在且加以渲染，并且对受害者嘲讽取笑。这充分说明，他们并非无知，而是败坏，故意刺激受害者。越是否认屠杀和种族灭绝存在的，越是知道屠杀和种族灭绝的存在，且欢喜于屠杀和种族灭绝等暴行。

而这些羞辱，是对受害族群的二次伤害、重复伤害，极大伤害了受害者的尊严、情感、精神，是精神强奸。但是绝大多数旁观者都是冷漠的。中国作家鲁迅说过“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而那些加害者与受害者，情感则是相通的，但是加害者却用来对受害者更加精准的精神伤害。

当然，人们可以选择在心理上进行自我麻木，不在乎这些羞辱。但是这本身就是一种麻木和沉沦，是抛弃了尊严、冷却情感、自我欺骗。这也意味着被征服了，如同被好多次强奸的受害者变得麻木一样。但如果直面这些仇恨言论和羞辱行为，那当然是痛苦的。

而且，他们绝不满足于口头上的羞辱，更要以此占据现实的优势，取得利益，继续侵害、剥削、压迫受害者。

我虽然不了解亚美尼亚人在现实和网络上遭遇的这种羞辱的详细情况，但我估计是类似的。

无论是亚美尼亚民族，还是中国的华夏儿女（汉民族），历史上都遭遇种种劫难，但仍然顽强生存。两个民族都创造了独特而灿烂的文化，做出了巨大的成就。但如今，都处境艰难。亚美尼亚在被周围环绕的异族和异教势力欺凌，而中国则在中共暴政下破败沉沦。

我们同病相怜，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我非常敬佩亚美尼亚人的民族精神和团结意识。全球亚美尼亚人不超过1000万人，但是却能够团结抗击敌人。当祖国被阿塞拜疆和土耳其入侵时，在海外的亚美尼亚人能够为祖国捐款捐物，乃至回国参战。即便是身份高贵、物质条件很好、已加入其他国家国籍者，仍然坚持回国参战。

而汉族、中国人，虽然有十多亿人，却一盘散沙，没有民族意识和团结精神。无论统治者、既得利益者，还是政治反对派、平民大众，都不在乎国家民族尊严。如我前面提到的发布侮辱南京大屠杀受害者仇恨言论者，就包括许多中国人。例如一位发布鼓吹轰炸南京的信息的，美国乔治亚大学学生“古懿（此人后来皈依了伊斯兰教，自称为“苏莱曼·古懿(Sulaiman Gu）”）”，还被中国民主人士及组织聘请为重要活动的评委、顾问。

而中国政治反对派人士（包括在德国的某女士和在美国的某先生，皆是知名民主运动人士），并不阻止古懿发表仇恨言论的行为，反而指责我这样的举报者制造了麻烦。当然他们也并不公开支持这些仇恨言论，而是沉默、不作为。但沉默和不作为，就是默认、包庇、纵容伤害。

而其他许多中国人、汉族人，也并不在乎南京大屠杀及其他各种历史罪恶。这很大程度是汉民族的民族意识和共同体观念没有构建，以及中共独裁统治荼毒下国民人心的离散。中国人民不能团结起来共荣辱，反而互相伤害。一些汉族人、中国人，甚至故意赞扬南京大屠杀，来伤害同胞情感（虽然在极度不公平、社会矛盾尖锐的中国，一些处于受害的弱势者的类似行为，一定程度可以被理解）。这样的行为，世界罕见。而这些当然是那些侵略者、敌国人、各种不怀好意的势力所乐于看到的。而这些羞辱、折磨、损害，最大的受害者，还是中国人民尤其弱势群体。受害者本应有的道义和应得的补偿，没有；反而继续蒙受被屠杀的耻辱。

而且，他们一边羞辱受害者，一边对受害者气急之下的反击各种指摘，就像指责强奸受害者“打了（强奸犯）两拳”那样。有些恶人，还诱引受害者在被羞辱后发表激进极端言论，反而指责受害族群是“纳粹”、“法西斯”。而旁观者似乎也断章取义的，将加害者的污蔑视为事实。

这样黑白颠倒、善恶倒错的世界，加害者因其加害可以快乐幸福、更具尊严、耀武扬威，受害者因其受害却被不断羞辱、贬低、排挤。这是正常的人类文明世界吗？

亚美尼亚人的团结努力，已经让法国、美国、欧洲许多国家，承认了亚美尼亚大屠杀的存在。法国还颁布法律，“否认亚美尼亚大屠杀”的言辞是犯罪行为。这离不开亚美尼亚人民包括旅居法国的亚美尼亚人的艰苦努力。

但在欧洲、美国、日本，否认南京大屠杀及其他侵华罪行的言论，都不被视为犯罪。这很大程度在于中国人的不团结、汉民族没有民族意识。亚美尼亚人还刺杀和在战争中击毙了制造亚美尼亚大屠杀的罪魁祸首、主要罪犯（如塔拉特帕夏、杰马尔帕夏、恩维尔帕夏等“三帕夏”及其他罪犯）。

而中国人并没有让日本的战争罪犯被绳之以法。日本侵略中国的第一战犯裕仁天皇，逃脱了惩罚；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朝香宫鸠彦亲王，也安度晚年。我们中国这15亿人（包括中国之外的华人），无论良知、勇气、能力，都不如你们的1000万亚美尼亚人。

那些否认大屠杀者、借大屠杀行为羞辱受害者的人，对受害族群继续进行欺凌和伤害的势力，不仅在伤害相关族群，也在破坏人类文明。

如果这个世界上，受害的弱者不能得到帮助、补偿、公道，加害族群却民殷国富、耀武扬威、继续享受侵略的红利，那就意味着黑白易位、是非颠倒，更是极为不良的示范和暗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才能让这世界保持文明理性。

如果作恶者因作恶得到“奖赏”、幸福长寿；受害者和抵抗暴行的英雄们，却尸骨无存、悲惨万状。而幸存者与其后人还不断受到二次的、次生的伤害，各种污名和诋毁，曾经的受害经历成为恶者贬损和羞辱的工具；而那些入侵者后人却以祖辈为荣，曾经的作恶经历却被当成男人雄壮的家族民族荣光。那由此形成恶劣示范和各种效仿，会让国际秩序、人际关系，重新回到野蛮的丛林模式。

而如今的世界，正在重新变得充满对立，种族主义、极端民族主义、宗教保守主义和极端主义，都在侵害世界尤其弱势族群的生存与利益。土耳其埃尔多安政权的崛起、对本国自由派的镇压、对包括亚美尼亚在内异教国家的欺凌，就是典型的例证。

亚美尼亚人民和中国人民（尤其汉族人民），作为历史上曾经创造辉煌文明和勤劳坚韧、同样遭受长期的殖民统治（亚美尼亚人被奥斯曼土耳其统治、中国被满清统治）、都在20世纪遭遇大规模屠杀的族群，应该团结起来，捍卫尊严，让正义实现。

在此，我再次对亚美尼亚种族灭绝的受害者表示哀悼，对亚美尼亚民族表示同情、慰问、支持。这也是起码一部分中国人民的心声。虽然中国专制高压，统治严酷，但人民心向善良与正义。在中国互联网平台上，涉及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的冲突、亚美尼亚与土耳其的冲突，绝大多数声音都是同情亚美尼亚一方的。

在中国官方回避/淡化亚美尼亚大屠杀问题、从未进行正式悼念的情况下，中国人民愿意表达对亚美尼亚人民的支持。因为我们经历过日本对中国的南京大屠杀、中共政权制造的镇压和饥荒（导致数千万人死亡），以及日本殖民主义和军国主义的侵略（而1944-1912年，汉族遭受满洲人屠杀、征服、统治，也与亚美尼亚人被奥斯曼土耳其的残暴统治类似）。我们感同身受。当然，中国也遭受伊斯兰极端主义威胁和侵袭，也是中国人相对反感土耳其和阿塞拜疆、倾向支持亚美尼亚的原因之一。

这也证明了，虽然中国人民饱受摧残，但仍心怀善良与正义。未来中国若实现了自由民主与民族复兴，也会以人道主义理念治理国家与对外交往，会为世界上一切受压迫的人民主持公道。如果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十多亿汉族人民普遍恢复良知、道德觉醒，那对于中国、亚美尼亚、全世界，都是巨大的幸福之事，全世界所有族群的解放与正义也将更快实现。那时，亚美尼亚种族灭绝大屠杀、南京大屠杀、达卡大屠杀，以及世界上各种反人类暴行，都会被各国政府和主流社会承认，加害者终于完整的谢罪，受害者得到告慰，世界走向真正的和平与大同。

希望未来有一天，各种黑暗过去，正义实现。

王庆民

2023.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