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后妈离预产期还有三个礼拜的时候去看妇产科医生,医生郑重宣布咱已经进入临战状态了,孩子头全面下沉,微微开了一指。 乖乖啊,我这边工作还没交接呢,老公十天后还有讲座要作,我们俩自私地求着这小祖宗还是在妈妈肚子里多呆两天,外面的世界没那么精彩呢,宝宝你再等一周半哈! 连续两周继续去看医生门诊,发现两周之间才开到两指,宝宝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我跟老公就又开始麻醉大意了,开始稳稳当当地指望拖到预产期之后的周日生个复活节宝宝呢。我坚持上班,挺着大肚子四处跑,我老板一开始天天担心第二天见不到我,干了一半的活还得找人半途顶上,后来看着我工作一点点收尾,也不一上班就到我办公室看看我还在不在了。最后连老公的老板也麻木了,预产期前两周 老公要是八点半不到,他那好事儿的老板就喜滋滋的对单位的人说,我看他那媳妇儿生了。。。到后来,连那老板都琢磨,怎么这小娃娃这么懂事,让他那准爸爸啥事儿都不耽误。 三月二十五日晚上,我革命干劲足得很,啥感觉都没有,只是下午发现胸罩里面有点湿,心里觉得奇怪。写完了所有老板交代写的东东,七点钟离开单位向我那勤奋的老板说声再见,头都没回就回家了。 到了家,吃着老爸老妈做的好吃的,我心想明儿就礼拜五了,应该订个餐馆,抓紧时间跟老公最后浪漫一下。老公也回家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起单位的事儿。我看了看表正好八点一刻。 正在我喝着老爸煮好的靓汤的时候,我突然感觉下面一点水流了出来。我急忙去洗手间去看,觉得护垫有点湿,以为要小便,结果上了厕所后,这水还一点一点溢出来。我小声跟老公说,我觉得我可能破水了。 老公大惊,觉得不可能啊,大部分人不都要阵痛么,先破水的那情况少些,怎么给我们撞了。再说了,破水不是应该一大片出来么?我这儿是涓涓细水,也很难判断。我们俩决定先去隔壁邻居家问个明白,邻居老公是医生,老婆是妇产科护士,跟他们谈谈错不了。 敲开邻居的门,邻居的黑卷毛狗出乎意外就围着我的双腿使劲闻,好像知道有什么事儿一样。邻居太太听了我的描述劝我给我的OB打电话。人家夫妻俩送我们出门时,热情地跟我们拥抱,恭喜我们要升级了。 跟OB通过电话,我被通知说要马上去医院。我急忙上楼,洗了个澡,把我的预产包找到,添了在医院要穿的浴袍和拖鞋,带上相机就跟老公准备出门。我老爸也看出名堂了,觉得先不惊动咱那已经上楼休息的老妈,等医院判断明白了,再通知她。到了医院,我发现我穿的jump suit的裤子都湿了,换了衣服,让护士检查,居然怎么不能判定排泄物是否为羊水。我在医院蹲了两个小时,最后给放回来了。护士叫我明天早上去医生诊所里照B超。我和老公灰溜溜地就给卷铺盖回去了。那天晚上,我被迫穿上成人尿布,因为那涓涓的水不停的流,我肯定我羊水破了,心里埋怨为啥护士就是看不出来,但决心好好睡个整觉(以后想一觉睡八小时的机会不多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我们到OB诊所,人家昨晚上就听说我有疑似羊水破的症状,给了我早上第一个appointment。咱的OB龙大夫给咱一照超声波就发现咱的羊水少不少。我那不争气的老公紧张地问:那咋办呢?龙大夫露出他一贯的迷人微笑说:“这就说明,你们等待九个多月的大喜日子就是今天啦!” 龙大夫说完还停了一下,好像还准备我和老公起立鼓掌欢庆。我和老公呆若木鸡地看了对方一下,就听我老公小声吐出一句话:有什么招能往里注点儿水。。宽严两天。。。我们的car seat还没装到车上呢。 天啊,老公一定当我是注水的猪肉呢。我这时候觉得下面的水又出来了不少,连忙和老公往医院跑。昨晚上是演戏,今儿是动真格的了。周五早上高速公路上车不多,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院。医院是美国东南最大的妇产科医院,年产婴儿1.8万,平均每天五十个宝宝,每两小时就蹬出来俩。我们家宝宝马上就要加入他们的行列中啦。 二进宫就痛快了,我马上进了产房,安顿下来。护士先给我灌肠,然后上催产素pitocin。我上了药三四个小时都一点阵痛的感觉都没有,这时候老公回家把我老爸带来跟我鼓劲,我老妈在家收拾宝宝房间,为宝宝的到来做后勤。到了下午两点钟,我开始有点轻微的阵痛,然后开始一浪接一浪,逐渐有些难受。我还想忍着,让护士给我点止痛的点滴,不想太早上epidural。止痛的点滴稍微有点效果,不过以后看监测器我的宫缩也越来越频繁了。我还硬着头皮跟亲友们打电话转移注意力,身上已经疼得全是汗了,心中知道考验革命烈士的时候马上就要到来了。这时候下午四点,老公没吃中饭饿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急忙下楼去café找吃的。他前脚走,我后脚就开始疼得要打滚,看监测器知道已经每三分钟就一个宫缩。我牙齿紧咬,手抓着医院床的扶手,上产课学习的“吸心大法”早就给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咱老爸在旁边给我鼓劲,叫我再坚持一下。 这疼真是跟平时的痛感太不一样了,怎么忍都忍不下。快到五点我实在受不了了,给老公打电话,听到老公声音,我开始大哭说受不了了,快跟护士讲我要epidural。我老公这是正往产房跑,直接就在走廊上抓着一护士就吆喝,快上麻药,她受不了了!麻醉师也不是随叫随到的,我又强忍了整整半个小时才见到一帅哥推着一cart进门。这等得我真是度日如年啊,这期间我的OB龙大夫又给我做了检查,发现我上了催产素都八个小时了,才从二指开到三指。我的天啊! 麻醉师不是吃闲饭的,来了就麻利地往我背上上药。护士叫我别动,因为这药是上到脊椎上的。正在麻药师上药时,阵痛又开始新的一轮袭击,我忍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嘴唇都快给咬破了:开样子江姐,圣女贞德真是不是常人能当滴!上了药没多久,我的下半身就麻得跟石膏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连忙谢麻醉师,人家帅哥笑嘻嘻地跟我说:一定跟你的朋友多宣传epidural的好处啊,那啥自然生产都是胡扯,都自然生产,咱就没饭吃咯! 帅哥真是实在人。这一麻药真是再生父母,救命观音菩萨啊,人家收多少钱都应该的。上完麻药,我全身放松,两个小时就从三指开到四指,龙大夫满意地检查完,向我郑重宣布两条消息:一,估计六到八个小时我和宝宝就要见面了;二,今晚他实在不能蹲班,接生的任务交给他的同事。很遗憾,虽然他给我护理了九个月,接生这一重大时刻却不能与我分享了。 人家OB也是人,四十多了还没结婚呢,估计都是这没日没夜接生看病给闹的。咱谢了龙大夫,请他让顶替他的医生有空过来看看咱,别到生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谁来帮着接生。不多会儿,一老先生穿着医护人员专用的蓝褂儿,进门了,自我介绍为窦医生。窦医生看样子都六十多岁了,第一次接生婴儿是一九六六年上医学院三年级的时候。我心里一算,他估计都接生了几千个孩子了吧。这么有经验的大夫,咱看着特放心。 晚上七点,我爸妈,公婆都在医院团团坐,眼看生的时辰估计是要到周六临晨,我劝他们都回我家休息,等开了十指再回来,人家说push也得push半个小时不是? 产房里静悄悄的就剩我和老公了。老公喃喃的说,还有五六个小时咱就要升级当爸妈了,趁孩子没出世,还是都好好睡一觉吧。我们忙闭上眼睛休息,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迷迷糊糊听到护士冲进产房,看着检测屏幕说孩子心跳没有显示,吓得马上醒了。护士一检查,发现检测器给我压在身下,不小心滑落了。护士又说我现在都已经一分钟就有一个宫缩了,要给我看看开了几指。护士一测,大惊说已经有十指了,连忙冲出去叫其他护士,通知窦医生,我一看表,才晚上九点一刻。没想到我两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从四指开到了十指。 窦医生九点半就从家里跑到医院,看着面无人色的我和我老公,安抚了一下,问我要不要在下面放个镜子,给我观看生产过程的机会。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窦医生立即进入临战准备状态。我紧张得直发抖,老公说,你别怕了,人家读了那么多年书,受了那么多训练,肯定没问题的。我忍不住抬起头来说,窦医生,问你个问题,你本科读四年,医学院读四年,这实习住院医生得当多少年才能执业啊! 我一定是地球上少有的,在产床上都关心这破事儿的准妈妈!窦医生大笑,告诉我这实习医生得混五年才能出山。这OB这工作不容易,得折腾这么多年,加上无数无眠的夜晚。 只见老公和护士一声一声给我鼓劲儿,让我push。可怜我下面都麻得一点感觉都没有,连压力都觉不出来。我使劲push了两三次,只听老公大叫:看到头发了!我激动得连连发功,可惜都没发对地方,孩子的小脑袋才出来半个。窦医生说吸出来算了,拿起suction cup一下子就把宝宝给拖出来了。我听到一声啼哭,还老公大声叫“天啊,他有妈妈的黑头发。”我想坐起来看看,可惜下身发麻,窦医生好像还在做收尾工作。 我看了看表,是晚上九点四十六分,我一共push了十分钟,就稀里糊涂地当妈妈了。老公忙着拍照录像,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一小团红红的肉球,唧唧呜呜地发出阵阵哭声。 窦医生处理好他的工作,跟我握手道别。妇产科护士把孩子送到我手上,暂时离开产房去外面拿东西。老公楞楞地放下了录像机,盯着孩子,突然放声大哭,声音都颤抖了。他抱起孩子,喃喃地说“He is so perfect, he is just so beautiful, oh, my God.” 我当时也泪流满面,我们终于为人父母了。 (这开宫开得太快了,生产进程也足够迅猛,我们等孩子生了才给父母公婆打电话。半个小时之后,新升级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齐聚一堂,众星捧月地围着小祖宗,琢磨他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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