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岗战斗,在日军战史中,称孙家岗战斗。是洪泽作战(1942.11.4-12.12)第二期(11.23-12.12)最后一战。 参战者,从日军记录判断,是 步81第三、第二大队各一部,可确定有4,7,9,三个步兵中队,ⅢMg中队。地点,发生在界头集附近孙家岗。记录原史料来自第三大队本部嶌津正二的洪泽作战从军日志。 步81主力一部,12月9日为捕捉界头集附近之敌出动。讨伐队主力在界头集前孙家岗附近与2000名敌遭遇。进入激战,战斗延续12-13小时。结果(战损)芝队(9中) 战死片山少尉以下7名,大庭队(ⅢMg)田中曹长以下3名,佐竹队(4中)3名,计13名,负伤16名。(战果)记录敌遗弃尸体200余,俘虏40名,缴获轻机枪2,迫击炮1,步枪弹药多数。 (歩兵第八十一聯隊誌編纂委員会 編『歩兵第八十一聯隊誌』,歩兵第八十一聯隊戦友会,1985.11. 267页)。
相比之下,日军方面的史料贫瘠。没有留下战斗详报,除了死伤数字外,不能了解战斗全貌。而在国内,由于此战斗被列入新四军史的胜利序列,留下了不少回忆录。从战史研究角度看,为了避开战后形成的宣传影响,研究时最重要的是发掘原始资料。绝不能过度相信之后的回忆录。
分析国内共产党新四军方面的记录,可知早期记录(1943年当时)有几种,都被收录在《泗洪文史资料 第2辑》中。一是1943.2,战斗指挥者,新四军26团副团长兼参谋长严光的战斗总结报告(《朱家岗守备战》),二是1943.10,新四军第四师师长彭雪枫的《纪念朱家岗战斗殉国烈士纪念碑记》,至于最流行的罗应怀《血战朱家岗》一文,仅仅是一个战后80年代的回忆录。可作为参考,史料价值并不高。从中可知道此次战斗中,新四军第四师,九旅第26团共战死73名,留下了每一阵亡者的姓名(叶英《朱岗战斗周年暨烈士公墓竣工典礼大会速写》同上67页),若加上负伤者,总死伤约120名(战损自报)。
朱家岗战斗是此一带的统合地名,新四军第26团也分开住宿于附近各村。指挥所设在东方一公里处曹圩。据第三营长孙云汉回忆,一营宿营孙家岗,二营住宿尤岗,三营朱家岗,团部在曹圩。10日凌晨3时,三营,二营驻地遭到敌偷袭。孙家岗陷落,一部退到三营朱家岗。7时日军分两部,开始攻击朱家岗,和曹圩,激战至午后4时,日军向金锁镇方向撤退(《抗战在淮北 第2辑》,272-275页)。 战斗开始在日军史料所称的孙家岗,和刘老庄战斗一样,由于躲避敌围剿的行军疲劳过度,“警惕性不高”,夜间未有效佈哨,致使孙家岗宿营人员遭到日军奇袭,睡梦中指战员仓皇应战,“梦中不知敌从何处而来”(1943.2.5朱家岗守备战《泗洪文史资料 第2辑》53页)虽奋勇抵抗十余小时,三个排跑出两个,但最终孙家岗被日军占领,前哨连第二排20余名阵亡(《泗洪文史资料 第2辑》54页)。日军记录的缴获品,考虑是攻克孙家岗后打扫战场时所获。一面日军史料,并未详细触及其他方面战斗。按新四军记录,日军同时还派出两小队,分别攻击了新四军团部的曹圩,朱家岗和小张庄等处。按新四军记录,曹圩并未被日军攻陷。事实到底如何,是日军未能攻陷曹圩撤退,还是26团其他部队在朱家岗战斗之后安全转移,由于史料不全,现在无法从两方面检证。现在国内多称守备战斗取得胜利,敌方遗弃尸体撤退,但当时严光记录却称“直至黄昏后十时敌人撤退,我亦向东南转移”。 现有史料中可以确定的事实仅仅是一,朱家岗战斗是遭到敌不意夜袭之后的“守备战”,当初被作为“警觉性不高,未做好防敌袭击准备,工事未筑,游动哨疏忽”的战术面教训处理(严光文,同前57页)。二,按战损自报原则,日军方面战死13名,新四军方面阵亡73名。 朱家岗战斗烈士陵园西北角有一座日军阵亡将兵墓,1943.10.10,由日本淮北反战同盟立碑。所以避免了文革浩劫。重要的是,碑文记录了日军的牺牲者为“小队长以下十三名”。和前述日军战史记录一致。现在的记录称日军仓皇逃窜时的遗弃尸体,被八路军合葬。而笔者认为是一年后纪念园落成时,从日军战斗后一时驻扎的从北方金锁镇迁移而来。此时新制作的碑文是反战同盟的日人所书写。即日军打扫战场运回尸体后,在金锁镇将取下生体标本的13名战死者埋葬,立碑(有姓名的简易木桩)。战斗一年后烈士陵园开园时,作为反战的宣传材料,由日本反战同盟的日人士将遗骨迁移此地,并立新碑。
朱家岗战斗烈士陵园西北角的日军阵亡将兵墓,1943.10.10,由日本淮北反战同盟立碑。记录了日军的牺牲者为“小队长以下十三名”。和前述日军记录一致。应是战斗一年后陵园开园时,由反战同盟的日人迁移,立碑。 和刘老庄纪念园一样,朱家岗的陵园,当初也不是为了庆祝胜利,而是为了吸取轻敌教训,悼念遇难殉国的死者所建。和刘老庄不同的是,由于战斗中可确认予敌造成了部分损失,而日军又不像刘老庄歼灭战那样打得那么成功,之后此战斗和刘老庄的“推测”战果一样,被解释为“二与一”之比的战果(新四军总结),或以一对三的胜利(今日军史评价),作为大捷歌颂至今。 此战斗,若单纯从战史研究的战术角度看,除作为被敌奇袭受损的教训外,73比13的战果,并无炫耀之处。但从记录了73名战死者的实名(劉老莊戰鬥的死亡者除了黨員幹部數名外,大多不知姓名),和逆境下奋勇抗击,予敌造成部分损失的结果看,至少比刘老庄战斗要高出一筹。 新四军是一个以打游击战为特长的部队,在日军出动主力扫荡时(如洪泽作战1942.11,六塘河作战1943.3),对策就是敌进我退的“跑”(转移)。不分昼夜,用跑来躲避日军的拉网扫荡。此时在强敌主力的扫荡下,如何不出损失,保存实力是最大的战术选择。朱家岗,刘老庄都是这种逃避行为失败所造成的一次性大量伤亡的悲剧。从不幸中提取撤退失败的教训,缅怀遇难者的牺牲精神,是当初新四军指挥部内部的共识。可从多数新四军内部的战斗总结中窥见一斑。突出歼敌数字,悲剧被描写为胜利,都是后人的历史操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