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朱家岗战斗考证
朱家岗战斗,发生在1942年12月10日,江苏省洪泽湖北方界头集附近,是新四军第四师九旅二十六团与日军第十七师团步兵第八十一联队一部(约两大队)的战斗。在国内,由于此战斗被列入新四军史中歼敌获胜的典范序列,迄今留下了不少战史记录和歌功颂德的回忆文章。相比之下,由于进入了一蹶不振的侵华战争后期,日军方面的史料和前期比相对贫瘠。至今没见战斗详报,据笔者调查结果,记录战斗的原史料也只有一个来自第三大队本部嶌津正二的洪泽作战从军日志。此文章除了有明确的死伤数字记录外,其他内容十分简单,尽管如此,从展开日中战史对比研究的角度看也十分重要。因为只靠国内迄今只知己不知彼的一方面记录,并不可能掌握真实的战斗全貌。在日军战史中,此战斗被称为“孙家岗附近战斗”。是“洪泽作战”(1942.11.4-12.12,新四军方面称“三十三天反扫荡战役”)第二期(11.23-12.12)第十七师团的最后一战。 日军方面的记录参战者,从日军记录判断,是步兵第八十一联队第三、第二大队各一部,可确定有第四,七,九,三个步兵中队,一个重机枪中队,约500-700人。另外,据新四军方面记录,还有部分伪军。地点,在苏北洪泽湖北方界头集附近朱家岗一带,日志内容如下: 步81主力一部,12月9日为捕捉界头集附近之敌,从金锁镇出动。讨伐队主力在界头集前孙家岗附近与2000名敌遭遇。进入激战,战斗延续12-13小时。结果芝队(9中) 战死片山少尉以下7名,大庭队(ⅢMg)战死田中曹长以下3名,佐竹队(4中)战死3名,计13名,负伤16名。 敌遗弃尸体200余具,俘虏40名,缴获轻机枪2,迫击炮1,步枪弹药多数[1]。 还有一个可参考史料是日伪控制的《申报》(1942年12月13日)报道的日军洪泽湖扫荡的简讯(淮阴12日中央社电),云 洪泽湖一带日军现正踏雪继续作战,十日拂晓冒恶劣气候,奇袭潜伏于洪泽湖北岸金锁镇南之新四军第三师残部骑兵,予以重创,新四军计遗尸四六二具,被俘七十三名,日军夺获轻机枪三挺,迫击炮一尊,无线电报机一具,步枪一三零支。 从时间地点判断无疑是指朱家岗战斗,但从敌遗尸,俘虏,缴获面看,超越了日军朱家岗战斗记录,所以推测报道的是包括朱家岗战斗在内,数日间整个大区域战斗结果,包括对韦国清带领的第九旅骑兵队援军的打击。由于没报自己的战损,仅记录战果,此数字除核对用参考外,史料价值不大。 从新四军的内部总结看,战斗中日军捕获了部分26团俘虏一事是事实,内包括不少普通民众。战斗后第九旅长韦国清《朱家岗战斗的总结》(1942.12.12,)中有这样一段内容 “被敌人抓去的战士具有英勇无畏、视死如归的精神。据县委说,被抓到董圩去的战士表现很好,严正地向敌人指着一群被抓去的老百姓:“他们是老百姓,要放就放他们。我们是新四军,要杀就杀我们”[2]。 此段重要者并不是宁死不屈精神,而是证明了26团战斗中出现了被俘者。
图表1 日军第十七师团,1942.11.5-12.11日洪泽作战略图 (步81联队志) 国内的朱家岗战斗记录国内有关此战斗的资料很多,主要都出现在进入教育,宣传领域的战后。此类后出资料有一个同样倾向,即增加了许多宣传水分,添枝加叶与当初的记录相比,出现了相当大的失真,并且距离随着抗战史教育化的深入,还逐渐在扩大中。为了避开此类战后形成的宣传影响。战史研究中最重要的方法是发掘原始资料。不能相信,或轻信之后(战后)的回忆录,和官方公认的战史记录。只要有学问自由的环境存在,学术面的研究结果(非御用者),会与事实越来越接近,相反政治面的宣传,教育内容,与事实会越差越远。 分析国内共产党新四军方面的各种记录,可知早期记录(1942-1943)年当时)有几种,多分散在《新四军文献3》,《淮北抗日根据地史料选辑 第1辑 第2册》,《泗洪文史资料 第2辑》中,有不少重要的关联文献,若一读也可知道,与今日的战史记录内容和解释方法都有不少差距。 关于朱家岗战斗, 1942年12月12日韦国清写的《朱家岗战斗的总结》, 1943年2月,新四军第26团副团长兼参谋长严光的战斗总结报告《朱家岗守备战》都是价值很高的内部记录。此外还有1943年2月,新四军第四师师长彭雪枫写的《三十三天反扫荡战役述略》,同10月《纪念朱家岗战斗殉国烈士纪念碑记》等。至于今日流行最广的标准版本,罗应怀《血战朱家岗》一文,是一个战后1979年撰写的综合回忆录,抗战故事文本。虽貌似内容详尽,主要都是战斗情节表现,与之前的原始记录对比,可见许多添枝加叶的装潢,颂德部分,并没有史料价值。战史研究中史料价值在何处?应是从中准确地掌握战斗的时间,地点,天候,两方部署(自报),战斗形态,战斗结果(自报战损)等基本情报。并以此为准,分析研究战斗在战略,战术面的胜负,问题及影响。 从严光《朱家岗守备战》等原始资料中可知,敌军为金子(笃)联队(步81)约700人,加协力伪军共1500余人。 26团12月9日上午8时,到达曹庙以东张圩一带,黄昏奉命移至朱家岗、曹圩一带宿营。从战斗经过图看,此时26团共三个营,6个连(第一,第二,第四,第五,第七,第九),另记录有鲁南支队2个连在外部支援战斗。团部位于曹圩,第一,第二营部在张庄(朱家岗)[3],三营部位置于朱岗。第一连作为团的前哨,宿营孙家岗(孙岗),并警戒敌入侵。 战斗形态是严光所强调的“守备战”,继一连的孙家岗被敌偷袭之后,约一小时间,一营,二营营部所在的张庄(朱家岗),团部所在的曹圩,分别被从西北,东南前来之敌夹击包围,仅西南方朱岗的第三营处于包围圈外(未救援)。在此极端不利的状况之下,被围各部开始了一整天的苦战。
现在的朱家岗附近卫星图 关于敌方的偷袭,严光《朱家岗守备战》记载 (宿营各部)…部队三日两战,行军甚远,两夜未得睡眠,疲劳异常,虽有侦察警戒,但警惕性不高,加之准备对金锁镇之敌攻坚,我放松了敌人对我袭击的准备。我前哨连(孙岗之连)拂晓前派游动哨三人向金锁镇方向游动,游动哨在路沟内避风,将棉帽耳放下,敌人由区公所便衣带路,向孙岗进犯, 正好与前动哨相遇,敌将游动哨三人打死一人,捉去一人,迫其带路,一直闯至孙岗门口[4]。 10日拂晓5时,前哨第一连的孙岗村被敌包围。团部即将住曹圩外之四、五连撤至圩内待命。这时东西尚未发生战事,即命三营固守朱岗,并以一个连从西南向东北侧击包围孙岗之敌。不久,敌由西北向东插来,占领张庄南松林一带,将我交通联络切断,转移中的我后方工作人员遭受意外损失。不久发现敌人从界(头)集方向经许圩到达曹圩东南门外交通沟内,将曹圩、张庄团团包围。东南,西北两方是敌,第26团遭到敌夹击包围,处于被动地位。 从以上可判断日军从西北方金锁镇方向前来,偷袭了第一连宿营地孙家岗,并派兵一部东进到达张庄(朱家岗)南,切断了第26团的交通线。当26团在团部曹圩集结兵力之际,从界头集方向前来之敌另一部(此点不能在日军记录中确定,推测是步81的迂回包围),到达曹圩东南门外交通壕,将曹圩,张庄的敌26团主力包围。即战斗开始后不久,26团的三个主要宿营地点孙家岗,朱家岗(张庄),曹圩三处,遭到敌方南北夹击合围,进入危机状态。 在此不利状况下,两军展开一整日的拉锯式攻防,从记录内容分析,日军最初偷袭的孙家岗一处不久陷落,而另外两个26团重要据点的张庄和曹圩,双方激战一天,结果日军并未能成功进入圩内。即守备战斗成功。虽严光文章中多次出现战斗中“敌狼狈逃窜”,“被打得狼狈不堪”描写,但指的都是局部情节,最终结果记录为“直至黄昏后十时敌人撤退,我亦向东南转移”。即日军放弃了围攻,撤退回金锁镇,使张庄,曹圩内被围第26团主力得以向东南方向转移。 朱家岗战斗的分析,评价可见实际结果,并不是像之后的多数战斗描写那样,新四军第26团打退了敌军,使其遗弃尸体溃逃。严格地讲,仅仅是守备战最终取得成功,迫使敌自主放弃战斗撤退。被围困整日的26团主力,最终达到了安全转移之目的。此为之后新四军第四师称其为胜利的理由,也是此战斗同处被围劣势,但结果不同于刘老庄战斗之处。又因为朱家岗战斗确实是日军洪泽作战的最后一战,之后日军结束扫荡收兵。所以彭雪枫师长在此意义面,将其评价为“获得反扫荡之全部胜利,…击败敌寇使其一蹶不振之决定性战斗”[5]。 如此,战斗的可评价之处,是26团奋勇抵抗,转危为安,安全转移,保存了实力并给予敌一定程度的打击。一面教训更多。此战斗本不是新四军计划中的战斗,原因是疏忽大意,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关于战斗中26团的损失,从严光记录中可知道,共战死73名,加负伤者约损失约120名。此处,如前述,故意回避了被俘虏的部分。主要损失地点可知道有两处,一是一连驻地孙家岗村的陷落,严光称 我孙岗连第一排乘敌混乱突围,一排长率领五挺机枪,三十余名战士安全脱险。三排分散突围。二排英勇沉着,在敌人火焰与刺刀下,坚守阵地,毫不动摇,直至下午二时,因援兵不至,弹尽人乏,二十余名英雄壮烈牺牲[6]。 即最初发生战斗的孙家岗被日军攻陷占领,三个排中两个冒险突围,一个全灭,战斗中出现多数损失。日军记录的缴获品和俘虏,应大多数是在孙家岗陷落后打扫战场时的收获。 另一是战斗开始后向东方转移的后勤人员一部,严光称 我后方工作勤杂人员约五十余人,为避免战斗,要他们向东〈梨元方向〉转移,同时派出战斗警戒班向东警戒,行至尤岗及罗庄附近,遭敌伏击,我后方工作人员遭受意外损失。(同前,53页)
图表2 战斗前后敌我动向(《朱家岗战斗》周振华著,30页)
图表3 《朱家岗战斗》经过要图 (《朱家岗战斗》周振华著,42页), 朱家岗战斗教训对此类出乎本意的抵抗战斗,战果仅仅是偶然,反省的最大者当然应是教训。韦国清在战斗后第三天(12.12日)写的《朱家岗战斗的总结》中指出了两点。一是“防敌偷袭的警惕性不高…工事没有做,作战方案没有做,讯号没有规定”。二是“自动地增援精神不够”。批评第三营,解救被包围的第一连,团部行动不积极,称“ 7连应受严重批评”[7]。 同样见解也出现在副团长严光《朱家岗守备战》一文中。 虽称部队战斗英勇,战果出色,“敌人伤亡二百余人,我军亦有伤亡,约成二与一之比”。但强调此战斗是仓促中的“守备”,主旨在吸收教训。 “这次战斗我们是无准备的一次仓卒守备战…我伤亡百余人,其中大都是意外和不应有的损失。如一连游动哨疏忽被偷袭包围,机关勤杂人员转移遭敌伏击都是不应该的。…三营拂晓前与下午五时后有联络。其他在整天战斗中无联络。此次战斗如果三营积极动作,团部再有机动部队,虽被敌包围,还可以给敌更严重的打击 [8]。 可见警备疏忽,被敌摸哨偷袭,几乎铸成大错为教训之一,战斗中包围圈外的三营不积极协助战斗,隔岸观火,增加了抵抗困境为教训之二。 关于对第三营战斗不协力的批评究竟真相如何,事后是否得到处分,或澄清?此重要的教训战后在新四军革命传统教育和朱家岗胜利的宣传声中被抹消得干干净净。营长孙云汉在战后的回忆录中称其曾命令第七连前去支援孙家岗第一连,又组织第九连协助朱家岗防卫,战斗中打退敌十余次冲锋,伤亡指导员以下二十多人,敌撤退时,又命令第七连长带兵两排,占领孙家岗并追击溃逃之敌,云云[9]。到底是真是假,并不见有研究者敢出头佐证,反驳。抗战史研究难道仅仅是为了歌功颂德? 若除去之后回忆录中的奋勇战斗情节等战史研究所不需要部分,现有的原始资料中可以确定的事实仅仅有三。一是朱家岗战斗是遭到敌不意夜袭之后,遭到敌分割包围的被动的“守备战”,当初被作为“警觉性不高”的战术面教训处理。二是此战斗,在第26团(除第三营)的奋勇抵抗之下,最终挽回了战局,挫败了第对张庄,曹圩两个重要据点的攻击,将损失压缩到最小程度,并迫使敌撤退,实现了安全转移。三是按战损自报原则,日军方面战死13名,负伤16名,新四军第26团阵亡73名,负伤约50名,并有若干人员被俘。 日本阵亡将兵之墓考证迄今由于没有接触,利用日军方面的史料,朱家岗战斗在共产党的单方向记录中,一直被作为歼敌280余人,或以一对三的胜利加以歌颂。但这个宣传数字,最终被日军的战损自报所推翻。当然会有人质疑这个数字。但可以佐证日军方面损失的还有一个史料,即朱家岗战斗烈士陵园西北角现存的一座日军阵亡将兵墓碑,1943年10月10日,由日本淮北反战同盟所立。碑文记录日军的牺牲者为“小队长以下十三名”。 之前,此墓碑内容被解释为日军溃逃之际遗弃的尸体,战斗后被新四军收容下葬。但笔者所注目的是“小队长以下十三名”的战死者,和前日军战史记录内容 “芝队(9中) 战死片山少尉以下7名,大庭队(ⅢMg)战死田中曹长以下3名,佐竹队(4中)战死3名,计13名” 一致。无疑是日军战损总体的记录。此记录是如何保存下来的?线索是立碑者为“日本淮北反战同盟”。即不是群众所掩埋,而是当初日军战斗后自己所为。
图表4 朱家岗陵园西北角的日军墓碑 此处墓葬是如何保留下来的?刘幼樵主编《血战朱家岗》中称 朱家岗战斗结束,日军仓惶逃窜,在曹圩南门外丢下了13 具鬼子的尸体。因为这些尸体距离我军阵地太近,鬼子当时没敢拉走,也来不及拉走。…经过感部的劝解,群众将这1 3 名日本官兵掩埋在了曹吁南边的大淤塘旁边[10]。 即现在的国内人称是日军仓皇逃窜时遗弃的尸体。笔者认为此说在日军的战死者处理的常识面看是不可能的。在日军主动发起攻击,克村落一座,有缴获,有俘虏,结果又是牺牲数13对73的战斗中,日军是绝不会遗弃尸体撤退的。有余裕时,将尸体带回,经军医诊断后,取下生体标本火葬,立碑。没有余裕时,一般也要取下生体标本后就地掩埋。 笔者推测,日军撤退前打扫战场,将战死者遗体全部运回驻地(金锁镇)后,实施了慰灵祭将13名战死者埋葬,并立碑悼念,此时的旧碑应是刻有战死者姓名,时间的木桩。战斗一年后,朱家岗烈士陵园开园时,作为策反的宣传材料,由反战同盟的日人将此部分遗骨迁移到陵园一角,并立新碑。并将旧碑记录的数字(小队长以下十三名),转刻到新碑内容中。即此13柱遗骨,并不是被遗弃的13名,而是整个战斗中日军死亡者总数。现在被称为日军护身符的以下个人物品,应是移葬时的出土品。保存状态良好,也说明下葬时的叮咛细致。从神社名可判断战死者多是日本近畿,中四国地区的出身者。
图表5 朱家岗战斗中日军战死者身上的护身符 此石碑,意外地成为日军战死者记录的一个新佐证。步兵第81联队全体,从1941年1月起至1943年7月赴南方太平洋战场的2年半间,记录与敌军(包括新四军)大小作战,讨伐次数81回,作战中的总死亡数为134名[1]。平均一次战斗中死亡人数不足两名。对比下也可看出此碑记录的13名死亡与新四军宣传的歼敌280名数字对比的合理性。
[1] 歩兵第八十一聯隊誌編纂委員会 編『歩兵第八十一聯隊誌』,歩兵第八十一聯隊戦友会,1985.11 ,作战记录202-207页,战没者记录632-634页。 与刘老庄战斗比较新四军是一个以打游击战为特长的部队,在日军出动主力扫荡时(如洪泽作战1942.11,六塘河作战1943.3),对策就是敌进我退的“跑”(转移)。刘老庄战斗后(1943.4)新四军第三师的金明在总结淮海区(敌同为日军第17师团)反扫荡经验教训时说“敌来时我军事上开始是被动的,跑掉了就是最好的战术,打是附带的[1]。”即要求部队不分昼夜,用退功夫躲避日军的拉网扫荡。在强敌主力的扫荡下,如何不出损失,保存实力是最大的战术选择。朱家岗,刘老庄可称都是这种逃避行为的疏忽失败所导致的一次性不必要的,大量伤亡的悲剧。从不幸中提取撤退失败的教训,缅怀遇难者的牺牲精神,应是当初新四军指挥部内部的共识。 与同样之敌(日军第十七师团)先后在同地区进行反扫荡作战的第三师黄克诚在《盐阜区反扫荡》总结报告中,提起过四次战斗,评价如下: 二十二团单家港战斗杀伤敌人最大,给进攻之敌以二百以上的伤亡。二十三团及二十二团一部陈家集战斗最漂亮,把敌人全部歼灭…,二十四团八滩战斗最激烈,而未能将敌人全部消灭…,刘老庄战斗打得最壮烈,…指战员八十二人全部阵亡,…无一投降。在战术上,今天这种拼战是不适当的,然其为国尽忠…精神可歌可泣。 即第三师的刘老庄战斗与第四师的朱家岗战斗同样,不同于前三者的“胜利”,从军事面,战术面讲,仅仅是一个教训,但从政治面,精神面看,82人的宁死不屈,同时存在宣传殉国精神面的高度价值。此初期的总结中没有提到刘老庄十九团四连的歼敌数字,因为当时除了推测,臆想外根本不可能提出任何证据。 黄克诚第三师方面盐阜区反扫荡中评价最高的战斗之一,是第二十二团单家港战斗,称杀伤敌200以上。而今日著名的八滩大胜的战斗实相,若看早期的内部档案记录,也并不像回忆录,宣传描写的那样光辉,完美。 战斗次日,黄克诚,洪学智致陈毅有关八滩战斗(1943.3.30-31)的电文中称,第二十四团主力及特务营激战一夜,虽最后攻入八滩村内,但始终为能克日伪军共300余人坚守的最后据点。 (结果)上午八时因我伤亡过重,东坎敌来援,即撤退战斗。是役敌死伤约七十余名,缴获三八式步枪四十余支(均确数),俘虏鬼子一名、伪军数名。我伤亡团以下干部百五十余,二十四团团长谢振华、参谋民尹捷峰、二营长均负伤,一营副营长阵亡,连排干部伤亡三十左右[2]。 伤亡团营干部以下150余名所取得的所谓克敌70(此自报战果,至少存在10倍左右的夸张)的胜利,类似于朱家岗的实际战果,映出了当时反扫荡战斗中,新四军各部与敌浴血作战的残酷现实。在淮南,苏北,鲁南一带敌后方守备,与新四军,八路军作战等日军部队,主要是第十七师团。如本章的综合统计,与此地域的国军,新四军作战的约两年半期间,其下属的步兵第五十三,五十四,八十一,3个联队中战没者(包括病死等所有死因)数为327(53i),217(54i)134名(81i)。合计678名,至少半数战绩应算给在同一,或附近地区进行浙赣,皖中等大型作战的国军及其它非共产党系的地方武装。若数字折半,可知包括病死等死因,1941年4月至1943年8月与共产党军队作战近百次的日军第十七师团战没者总数,仅约350人。 若刘老庄战斗十九团一个连,被包围的逆境下可轻而易举灭敌数百,为何之后不进入反扫荡胜利的战斗名单?很明显即刘老庄战斗此时仅仅是一个疏忽敌情的教训,并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实际上的战果,唯一可取的美德,即使殉国精神。此点和朱家岗战斗的表彰,悼念存在着许多类同之处。 为了描写反扫荡的胜利,新四军内部在吸取此类教训同时,进行过不少在歼敌数字面的人为操作。朱家岗和刘老庄的歼敌英雄事迹也随之发生,并逐渐扩大。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战争全体的胜利,战史进入了教育领域,在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精神的鼓吹之下,昔日的悲剧,反省也演变为胜利者的自矜。朴素的悼念,缅怀,反省渐渐被胜利者的虚荣遮掩,洗净,如今,仅剩下被思想教化称为所谓“民族记忆”的,虚伪不实的历史,强要的殉党殉国精神,及对领袖的绝对忠诚。
[1] 《新四军文献3》解放军出版社,1994年,472页. [2] 《新四军文献》(3),解放军出版社,1994年,498页。
[1] (歩兵第八十一聯隊誌編纂委員会 編『歩兵第八十一聯隊誌』,歩兵第八十一聯隊戦友会,1985.11. 267页)。
[2] 韦国清《朱家岗战斗的总结》《开国上将韦国清》广西新四军历史研究会,2006年,5页。
[3] 朱家岗是此一带的地名泛称。中心是张庄,也称朱家岗,今日烈士陵园所在地。
[4]严光《朱家岗守备战》《泗洪文史资料 第2辑》1982年9月, 52页。
[5] (43.10.10 朱家岗烈士陵园纪念碑文)
[6] 严光《朱家岗守备战》《泗洪文史资料 第2辑》1982年9月,54页。
[7] 韦国清《朱家岗战斗的总结》《开国上将韦国清》广西新四军历史研究会,2006年,6-7页。
[8] 严光《朱家岗守备战》《泗洪文史资料 第2辑》1982年9月,58页。
[9] 孙云汉《朱家岗战斗中的三营》新四军第四师老战士回忆录编委会《抗战在淮北,第二辑》华艺出版社,1997年,272-275页。
[10] 刘幼樵主编《血战朱家岗》中国民主法治出版社,2022年,226-227页。
[11] 歩兵第八十一聯隊誌編纂委員会 編『歩兵第八十一聯隊誌』,歩兵第八十一聯隊戦友会,1985.11 ,632-634页。
[12] 《新四军文献3》解放军出版社,1994年,472页.
[13] 《新四军文献》(3),解放军出版社,1994年,498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