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各種史料及分析結果，以下以日軍左縱隊的作戰過程為軸線，立體還原1937年10月23-28日，日軍第二十師團左縱隊與八路軍一二九師，川軍一二二師各次作戰的真相和各次戰鬥的內部關聯，並從太原攻略戰第一階段（娘子關戰役）的戰略全局面，評價八路軍七亘村戰鬥的歷史功過。

3.6.1.日軍左縱隊的派遣和作戰目的

娘子關攻略戰中，擔任正面攻擊的日軍第二十師團，將主力部隊（右縱隊：步77,78。中央本隊：步80主力）的三個聯隊，配置在娘子關，固關正面主攻，10月21日派出一個左縱隊（步79，步80第三大隊）從石家莊出發經南障城南下，企圖從測魚鎮沿山路經七亘村，馬山村，東回鎮，西回村向國軍娘子關後方的柏木井方向迂迴，前後夾擊娘子關正面守軍，協助攻關作戰。

此時國軍的主力部隊約10萬人馬，都配置於娘子關，固關正面一線和其後方。最南線是第三軍曾萬鍾部隊。位置於南障城，固蘭一線守備。而在日軍意圖迂迴前進的七柏線（測魚鎮，七亘村，東回鎮，柏木井）一帶活動，擔任警戒的只有10月18日進駐馬山村（七亘村西13公里）的第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的兩個團。軍師劉伯承，起初並未預料到日軍有迂迴此地企圖，為了從側面協助娘子關方面國軍作戰，餘裕地派第七七二團一部前進到井陘，長生口，支沙口一帶偵察敵情，騷擾日軍側背。在南線道路沒有配備主力，使南線守備空虛，成為國民政府第二戰區的娘子關戰役部署的一個缺陷。

3.6.2. 左縱隊的出發和八路軍，國軍的緊急部署

日軍左縱隊由步兵四大隊（步79全體，步80第三大隊），獨立山炮兵一大隊，獨立機槍兩中隊，師團衛生隊1/3，第二野戰病院，師團輜重兵2中隊，兵站輜重兵3中隊（位於後方）編成，總數約6-7000人（包括兵站輜重兵中隊人數），占第二十師團總兵力約1/3。 10月21日從石家莊西方出發，經獲鹿縣，微水鎮，南橫口沿松溪河谷道路前進，22日晚到達南障城。在南障城分兵一大隊向西方固蘭前進，主力23日到達南方測魚鎮。

日軍出動之後，一二九師察覺到日軍左縱隊的迂迴作戰企圖，判斷日軍要從南線直驅平定，劉伯承立即召回在娘子關附近游擊的第七七二團（一部），決定利用兩個團主力在測魚鎮至七亘村一帶的險路以“運動防禦”方式，阻擊，側擊日軍左縱隊，阻止或遲滯其前進。指揮正太線方面作戰的國民黨第二戰區，此時也為加強南線布防，堵截日軍左縱隊前進，用鐵路急調川軍一二二師（王銘章）赴平定，計劃在馬山村與八路軍一二九師合流，擔任對日軍左縱隊的正面阻擊。

劉伯承22日，命七七一團到測魚鎮西東石門村附近排家領一帶山地設伏，企圖阻止，騷擾日軍前進，一面為了避開與日軍主力正面接觸，同時命令七七二團撤出馬山村向南方松溪河孔氏村，王得寨一帶後方轉移。之後從背面（南方）迂迴接近七亘村，和七七一團一起參加七亘村伏擊戰。即劉伯承準備在24日，集結兩個團主力在七亘村天險打一次大型伏擊。此戰若成功，可一時阻止或遲滯日軍前進，為川軍調動部隊，部署迎擊爭取時間。若失敗未能阻止日軍前進，由於主力已轉移出馬山村，一二九師主力也不會因日軍前進受到損失。

3.6.3.劉伯承的三戰連敗與阻擊計劃落空

23日進入山地的日軍左縱隊，發現了在東石門，排家嶺山地一帶設置的八路軍七七一團陣地，並展開正面攻擊。七七一團經抵抗後晚間陣地失守。不得已連夜撤退至七亘村。準備利用瞰制村西方隘路的高地陣地，與預定24日到達的七七二團配合，再一次阻擊日軍前進。第一天（23日）作戰失利後，劉伯承命令陳賡立即讓出馬山村，帶領七七二團掩護師部，後勤向南方松溪河一線轉移部隊。之後再北上七亘村支援七七一團戰鬥。為此，七七二團於23日晚間開始了約40公里山路的大迂迴。

此間，日軍主力一中隊，先於24日凌晨1時，夜襲了七亘村內七七一團一部的宿營地，使其蒙受重大損害，24日午前，在七亘村集結的左縱隊，又以主力攻陷了七亘村西方高地天險地段的七七一團陣地，使受到重創的七七一團撤出戰場。此時，陳賡帶領的七七二團為了執行集結於七亘村協助七七一團伏擊殲敵的命令，正排除萬難晝夜兼行，最終遲於午後3時趕到七亘村附近。由於七七一團作戰失利午前撤出戰場，日軍左縱隊主力也早已通過七亘村天險前進向馬山村，到達時已不見友軍和敵軍身影。剩下的只有陸續通過此地的敵方零散部隊，伏擊計劃全告失敗。此後25日，劉伯承將三八六旅的兩個團主力都撤回到後方根據地的松溪河一線待機，休整。放棄了在南線正面阻擊日軍左縱隊前進的值守。

3.6.4. 川軍進入正面戰場

八路軍一二九師23日晚從馬山村撤出後，日軍前進方向無兵防守，出現了南線防禦面的空白。使日軍左縱隊主力24日攻占七亘村後長驅直入，通過馬山村向東回鎮，柏井驛急進。第一軍《機密陣中日誌》記錄，24日“左縱隊逐次將前方之敵擊破，西進中，本日可到達馬山村，…此態勢對我十分有利”[1]。此時川軍一二二師為了堵塞八路軍撤退造成的漏洞，從平定向馬山村急行。 25日，向柏井驛前進的日軍左縱隊主力，步兵第七十九聯隊的兩個大隊，和從石門口向馬山村前進的川軍第一二二師王志遠旅，在馬山村西方木槽村至東回鎮一帶遭遇，進入激烈戰鬥（木槽村附近戰鬥），一部分戰場出現短兵相接的手榴彈戰，白刃格鬥。戰鬥持續至26日晨，結果是川軍大敗。步兵第七十九聯隊死亡五名，川軍一二二師“官兵傷亡三分之一以上”。在川軍與日軍正面作戰期間，一二九師為了盡到協助友軍作戰的義務（此為第二任戰區命令），25日派出一個營（七七二團第三營）到敵後方的七亘村附近游擊，監視敵軍動向。此部隊於26日，在七亘村伏擊左縱隊輜重部隊一部成功。此戰鬥即為八路軍所稱的七亘村大捷。

3.6.5.左縱隊的長驅直入和娘子關戰役的國軍敗北

木槽村遭遇戰川軍慘敗後，26日，日軍左縱隊主力三大隊長經東回鎮進入柏井驛東方山地，並與在南障城分兵迂迴的左縱隊第二大隊合流後，在松溝村北地區與國軍後方部隊展開激戰。以策應此時開始的娘子關前線總攻。

此前已預感到後方危機的第二戰區副司令長官黃紹竑，為了解救敵左縱隊所造成後方危機，25日命娘子關正面南線曾萬鍾第三軍收縮戰線南下援助川軍作戰同時，釜底抽薪，急調娘子關正面守軍主力一部，從正太線方面的巨城鎮（娘子關西20公里）、向南方移穰鎮移動，準備進出柏井驛，石門口一帶展開對日軍左縱隊的總攻。原計劃於25日夜間部署，26日晨開始攻擊。不料此舉削弱了娘子關正面防禦兵力，正在調兵之時，日軍於26日首先開始對娘子關正面防線發動總攻，同時，進入柏井驛東方山地的左縱隊主力與娘子關，固關正面的右縱隊，中央縱隊南北配合，在娘子關後方金龍山，水蘭西方1387高地，柏木井東方谷底一帶夾擊，截擊國軍的後退部隊和還未占領陣地的增援部隊，使國軍各部蒙受極大損失。至此，娘子關防線全面崩潰，國軍開始向平定，陽泉方面大舉潰退。日軍趁勢將第二十師團左縱隊，右縱隊改編為左，右追擊隊，立即向陽泉，平定方向展開急追。

3.6.6.八路軍的七亘村大捷（第一次）

在娘子關戰線最危急的時刻，已撤出戰場的八路軍一二九師在松溪河一帶後方按兵不動。僅派出一營兵力（七七二團第三營）到七亘村附近的日軍後方打游擊，稱策應川軍作戰。這個營，在前線國軍全面敗北的同時刻，於七亘村西登坂道路（隘路）堵截了為前方運輸糧秣的左縱隊輜重部隊一部，計約3小隊（約200匹馱馬,100頭駱駝，300餘人），在天險道路和七亘村打了一個成功的伏擊戰。由於26日前方的總攻，護衛隊第三大隊主力（約兩中隊）被調到松溝村附近前線協助作戰，使後方運輸護衛出現空虛狀態，是八路軍取勝的原因之一。

圖表3-28 七亘村險路的一部分。缺口處為東方，登坂路在缺口背面，本圖看不到。下方是行進方向。

此日（26日），第二十輜重兵聯隊第四中隊第一小隊（土肥慎太郎少尉），步兵第七九聯隊大行李隊，第三師團兵站輜重兵第一中隊的第一小隊（幸村駱駝隊，佐藤孝一少尉），午前先後從測魚鎮出發，向西方東回鎮前進。24日日軍打開七亘村天險通路後，每日都有各種輜重兵，後勤部隊通過此地，前方敵軍（川軍）已在日軍作戰部隊打擊下節節後退，使天險地七亘村宛如後方安全之地，也使日軍輜重部隊失去警惕。因山路狹窄，單兵單馬一路行進，三支後勤部隊從前方七亘村至尾部東石門村東方拉開約4公里。午後一時許，當最前方的輜重兵聯隊藤本隊土肥小隊前頭部到達七亘村西登坂道路，步79聯隊行李隊接近七亘村南時，八路軍第一二九師三八六旅第三營的伏擊戰開始。在兩側為峭壁深谷的險路遭到突然襲擊的前方土肥小隊人員、馬匹出現重大損失。部隊沿道路向後方撤退，一部與後方步79大行李隊一起，退入七亘村內，以房屋為掩護進行抵抗。王近山率領的第三營由於兵力不足，只能將戰場集中於登坂險路和七亘村附近，企圖圍殲村內之敵，並沒有餘力追擊向測魚鎮撤退之敵（主力）。使脫出戰場，和還沒進入戰場的各輜重部隊大部（總數的2/3），順來路向東石門方向開始撤退。此時前進到達東石門附近的兵站輜重兵加藤孝一小隊（駱駝隊），接到前方部隊傳令後，一面部署部隊返回測魚鎮向守備隊（步80第三大隊第十一中隊一小隊）報警，一面組織自衛隊（20餘人）占領東石門附近有利地形，掩護前方陸續到來的輜重部隊撤退。此時，八路軍七七二團第三營偵察隊約20餘人，配備輕機槍一挺，也快速前進到東石門村附近，企圖截擊撤退中的日軍輜重隊，與幸村隊的自衛隊發生戰鬥。

測魚鎮守備小隊步兵約40名，接到幸村部隊報警後，午後3時和剛剛到達的第十二中隊一分隊，向七亘村出發，營救，收容被伏擊的輜重兵各部。經戰鬥將包圍七亘村之敵驅逐，救出被包圍部隊後，午後7時30分護衛所有人馬返回測魚鎮。救援戰鬥記錄，此時救援隊共收容“師團大小行李的兵員122名。幸村部隊兵員92名。駱駝99名〈頭〉。輜重隊苦力26名”。

26日戰鬥中，在天險處前方土肥小隊死亡12名，步79大行李隊死亡3名，另外獨立機槍第四大隊第三中隊的彈藥小隊中，也出現2名戰死者。最尾部的幸村駱駝隊沒有死亡記錄。（以上損失不包括負傷和民間苦力的損失）。運輸物資中，推測藤本隊土肥小隊的糧秣，馬匹損失近半數，步79大行李隊的馬匹，物資一部分也被遺棄於戰場，成為一二九師第三營的戰利品。以上為日軍檔案記錄的八路軍“七亘村大捷”概況。

3.6.7.第二次七亘村伏擊戰

27日，為緩解前線作戰物資匱乏，撤回到測魚鎮的各輜重部隊，在整頓，補充後企圖再次結隊通過七亘村天險（此時仍未有步兵護衛）。接近昨日戰場時，發現八路軍的阻擊部隊還在原地未動，繼續封鎖道路。各隊遂斷念返回。一面，第一次戰鬥發生的26日晚，步79傷愈歸隊兵一行約十餘人，在補充將校植太郎中尉帶領下也到達測魚鎮，得知前方七亘村敵情。植太郎是奉命接替23日在固蘭村戰鬥中戰死的第六中隊長梶原龜鶴大尉後任的補充將校。由於身負急命（26日，27日其所屬部隊正在松溝村，石門口村一帶作戰中，急需指揮官），遂決定帶領歸隊步兵嘉久男少尉等一行利用暮色強行突破八路軍的七亘村防線。27日，該隊1600出發，2100在到達七亘村西登坂險路時遭八路軍伏擊，戰鬥中，擔當掩護的植太郎中尉戰死，但嘉久男少尉等一行成功突破封鎖到達前線。此日，日軍在七亘村僅戰死植太郎中尉一名，負傷數不詳。

3.6.8.第三次七亘村伏擊

在植太郎一行強行突破七亘村的10月27日晚，又有兵站輜重兵河野，荒木兩小隊從後方到達測魚鎮。此時在測魚鎮待機通過七亘村天險的輜重部隊增加至近五小隊。另外護衛步兵步80第三大隊第十二中隊兩小隊，也與河野，荒木小隊同行一起到達測魚鎮，鎮內日軍總數大增。由於左縱隊前線急需糧秣補充，各隊遂結隊，計劃在兩小隊步兵掩護下，於28日再次強行突破七亘村天險。

28日的行進隊列為步兵護衛隊，藤本隊土肥小隊，步79大行李隊（第一梯團），兵站輜重兵河野，荒木小隊，尾部為兵站輜重兵幸村部隊小隊（第二梯團）。兩個步兵小隊如何配置不詳，可知阻擊騷擾發生在最前方，此處至少有一小隊步兵擔任作戰，掩護。5小隊輜重兵排成一縱列行進，兩梯團間亦有一定距離。此結果使運輸隊全體隊列拉開近10公里遠。行進中前方部隊（護衛步兵梯團）不能與後方部隊（兵站輜重兵梯團）及時取得聯繫。步兵小隊於最前方，擔任為後續部隊開拓道路任務，一路冒着敵方（七七二團三營九連）的阻擊，騷擾前進，無法關照後方數公里遠的其他部隊安全。八路軍的伏擊部隊也同樣，由於在近10公里長的道路一線只投入了三營一至兩個連，所以也無兵力阻止分散在道路各地的日軍所有部隊。此日，日軍總數遠超出八路軍，敵方戰鬥形態為前方阻擊和局部騷擾。

此日輜重部隊在通過七亘村西方登坂路時，並未遭到八路軍伏擊，但通過後，前方部隊一直斷續遭到八路軍的阻擊，騷擾，邊戰邊行，使部隊行進速度緩慢。輜重部隊在襲擊中出也現少量傷亡。天黑後由於行動不便，前方步兵決定停止前進，在道路附近占領有利地形宿營。29日清晨繼續前進，最後終於擊退八路軍的阻擊部隊，於午後四時到達前線兵站西回村。

一面，後方第二梯隊的三個兵站輜重兵小隊，由於與前方部隊拉開距離過長，終於失去聯絡陷入孤立狀態。午後三時，行進在最後尾的加藤駱駝隊在營莊村附近突然遭到八路軍小部隊的攻擊，被孤立於後方。不得已自力進入防衛戰鬥。該隊自衛隊僅20餘人持有步槍，作戰中被八路軍部隊（推測一連）包圍襲擊，駱駝，物資等出現部分損失，戰鬥中並一時出現危機。此時加藤隊長命部下燒毀保存秘密文件的公用行李，占據高地拼死抗戰，天黑後6時許，八路軍自行放棄戰鬥撤退。該隊得以整頓部隊繼續前進。加藤隊的戰鬥，牽制，吸引了伏擊部隊主力。使位於前方的河野，荒木兩小隊脫出戰場一路向前方急行，並迂迴越過前方步兵和師團輜重兵的戰鬥現場，於28日當天到達平定附近前線，將糧秣交付前線部隊。在營莊村附近受到重創的加藤小隊（駱駝隊），在八路軍撤退後也集結，整頓部隊和物資，於當夜到達平定前線。

此日戰鬥中，步兵第七九聯隊大行李隊出現2名死亡，加藤孝一小隊出現5名戰死者，駱駝損失近半數，部分物資散逸於戰場。由於戰線長，七七二團三營部隊數量過少，八路軍28日的伏擊未能形成有效包圍，也未能像26日戰鬥那樣繳獲敵物資。

以下是10月26-29日，共三次四天的七亘村伏擊戰中，日軍全部死亡者名簿，共25名。26日戰鬥死亡17名，27日死亡1名，28日死亡7名。此統計不包括負傷者和民間人（馬夫，苦力）的損失。

圖表3-29 七亘村伏擊戰三天中日軍五支部隊的全部死亡者名單。幸村駱駝隊的死亡5名。

3.6.9.戰鬥分析，評價

10月26日的七亘村伏擊戰，從用兵數量和運兵部署看，筆者考慮並不是劉伯承當初計劃中的戰鬥。像《陳賡日記》中記載的一樣，目的僅僅是為了裝潢臉面，給第二戰區看的一個游擊部署（即策援川軍，表示一二九師並沒有按兵不動），所以僅出動了一個營。並且部署在比較安全的日軍後方。此部隊借日軍娘子關前線總攻，後方空虛之機，成功地伏擊，堵截了日軍左縱隊的一部分輜重隊，但由於事先沒有大型作戰計劃準備，兵力不足，所以只打擊了到達七亘村附近的日軍輜重部隊先頭一部，並沒有能，也不可能包圍消滅隊列長達4公里的全部日軍的輜重部隊（約3小隊，400人馬）。從出兵目的（策援川軍），和用兵部署（出動一營）面看，可認為此戰鬥的發生，有一定偶然性。若劉伯承真能預見日軍輜重兵部隊出動，並動用主力兩個團26日到七亘村進行全面伏擊的話，無疑戰果會更大。

10月28日的伏擊，同樣也是計劃外戰鬥。據陳賡日記記載，當其旅主力在後方（孔氏村一帶）開大捷總結會時，突然接到監視部隊報告，稱日軍再次出動。此時一二九師全體能進入戰鬥的只有在現地擔任警戒監視的七七二團三營第九連（另一說有兩個連）。而是日，日軍出動人數，馬匹倍增，共有兩個步兵小隊，5個輜重兵小隊等全體約6-700名，隊列長10公里。為此，第九連除了牽制，騷擾外不可能對敵大部隊進行有效伏擊。一二九師主力於戰鬥開始後才應急出動。而出發地孔氏村離戰鬥地點距離約30公里以上山路，最快也需要29日清晨才能趕到。結果在七七二團第三營少數部隊奮戰下，雖遲滯了日軍前進，並成功地將其最尾部輜重部隊的一小隊孤立，包圍於山中，但終於沒有能力將其殲滅。結果在一二九師增援部隊主力到達前28日晚，兵站輜重兵的三個小隊已突破阻擊先後達到平定附近前線。被遲滯於山中過夜的步兵衛隊和另一部師團輜重部隊，也與翌29日午後到達前線，完成了對左縱隊的糧秣補給任務。28日的第二次七亘村戰鬥，也類同26日的伏擊初戰，若一二九師劉伯承有預見，能提前調兵部署，定能取得僅斃敵5名以上的更大戰果。

在日軍前線總攻開始，國軍部隊全面潰敗的10月26日，僅後方八路軍一二九師一支小部隊，取得了局部伏擊戰的勝利，並將戰果持續了近三天，使日軍前線左追擊隊一時發生了糧秣斷供危機。此事是一個不可否認的歷史事實。但必須認識到，這個出現在敵後方的游擊戰勝利，發生在八路軍阻止日軍左縱隊前進的七亘村戰鬥作戰失利（23-24日）後，此八路軍的初戰失利，是導致國軍後方戰場的連鎖性失敗的最初原因。問題還不僅如此，阻擊失利後，劉伯承部為保存實力放棄值守擅自撤退[2]，使來援的川軍遭到友軍背信蒙受大敗，兵力折半。

為給挽回八路軍，川軍的失敗，阻止日軍左縱隊前進，黃紹竑調整部署，欲加強南線防禦。此時的釜底抽薪調兵之拙舉，又削弱了娘子關前線的守備，最終日軍左縱隊得以長驅直入進入娘子關後方，形成南北夾擊，導致娘子關前線國軍的崩潰。

以上是從娘子關戰役戰略面俯瞰的八路軍七亘村大捷全體像。可看到對日軍左縱隊阻擊的失敗，是娘子關戰役失敗的最重要原因。對此發生在娘子關戰役後方戰場的一連事件，擔當阻止日軍左縱隊前進的主要戰力之一的一二九師劉伯承部，難道沒有在戰略全體面進行失敗原因反思的必要？在敞開後方通路，導致國軍前線部隊死傷逾萬，娘子關陷落的大過失前，宣傳八路軍在敵後斃敵25名的伏擊戰果（七亘村大捷）之舉，到底有何等戰略面意義？憾的是，今日的八路軍史和劉伯承的回憶錄提到七亘村大捷時，隻字不提23-24日的初戰失利，和放棄值守（撤出馬山村迂迴敵後）導致的後果（川軍大敗），僅斷章取義宣傳八路軍26日以後的大捷，好像在七亘村發生的一切，都開始於26日的大捷一樣[3]。

如上分析結果，從七亘村戰鬥的部署面看，由於七亘村兩次伏擊戰的用兵部署失誤，八路軍也未能集中主力部隊參加作戰（最大時僅投入一營兵力），結果使日軍左縱隊的輜重部隊的大部分得以溫存（僅死亡25人，損失物資一小部），並最終完成了前線運輸的任務。

總之，在議論八路軍的勝利時，絕不能斷章取義，必須用戰略全局的眼光進行全面的評價，弄清八路軍的初戰失利和之後的作為，指出南線（七亘村）失守與娘子關戰役失敗的關聯，這樣才能對八路軍的作戰行動（包括七亘村大捷）作出中肯的歷史評價。

[1] JACAR：C11110961700、第１軍機密作戦日誌　巻４　昭和１２年１０月１４日～昭和１２年１０月３１日（防衛省防衛研究所）257頁。

[2] 劉伯承24日撤出馬山村時是否通知了第二戰區不明（無史料）。但可知戰區副司令長官黃紹竑催促從平定下車的王銘章師迅速急援馬山村（撤退前129D司令部）的理由，是與劉伯承協力阻止日軍左縱隊前進。即結果，劉伯承撤退之情報未能通知到川軍，使川軍122D王志遠旅，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與日軍主力遭遇，大敗。

[3] 比如《八路軍一二九師戰史》(解放軍出版社，1991年，14頁)中，隻字不提24日三次戰鬥的失敗，撤退和向日軍讓出七亘村天險的事實，一切記錄皆從26日的伏擊戰（七亘村大捷）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