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暗而寂寥，正如黄羊落寞的心灵，追入了无边的空洞和黑暗，泛不起一点光泽。 他思索了许久，扔下手中的最后一个可乐罐，空罐子从五层楼的高度上，抛物线式地滑入了黑暗，接着楼下传来“哐哐哐”的声响。黄羊的脸色开始变得狰狞的可怕，脸色变的青白，一条条血管凸出，猛烈的伸缩，赫然显现出一副歪曲的面孔。 他从窗户中稍显踟蹰的穿了过去，像一只大秃鹫般的张开双臂，投向了眼前的一片黑。黄羊能听见风呼呼的穿梭，身子在五层楼高的立体空间里坠落旋转，寻不到一点的依靠。像装满东西的麻袋落到地上，血液从他的面孔，四肢中喷射了出来，渗透了他的全身，溅到发白的石灰地面上。黄羊动弹不得了，宛似一个大油罐，泄了油后逐渐瘪了下去，接着变成了一幅印在石灰地面上的水彩画，最后他感觉飘渺起来，恍惚中失去了知觉…… 再等黄羊醒过来时，出奇的发现自己躺在楼下的草坪上，他侧过头去望了望楼下的石灰地，那里正有一位清洁工清理着些什么。往来的同学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黄羊被这种目光射的有些焦躁不安。他开始闻见自己身上一股股血腥味，油腻，稍甜，他感到自己已经成了本校的头条新闻，各种评论可谓是沸沸扬扬。同学，老师将怎么看待他。想到这里黄羊竟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超校外跑去，啊，他自己竟活着，他有点不相信，他发狂般的朝外跑，所有人都被他拼命式的狂跑而吸引。黄羊想自己肯定吓着他们了，“白日见鬼”谁不怕？ 黄羊足足跑了一小时，直跑到上气接不上下气，来到了郊区。他才按下“扑通扑通”跳动的心，仔细的摸了摸脚、头、鼻子，眼睛，耳朵。一样也没缺，黄羊欣慰的笑了。他坠楼的他一幕仍让他余悸阵阵，让他颤栗。 接下来，黄羊从垃圾堆里找来一顶破烂不堪的帽子，将脸遮的严严实实，不让别人看见他血迹斑斑的面孔。他奔进了一家澡堂，脱光衣服。水射到他的身子上，他用力搓擦，将身体上上下下洗了个遍。他这才舒了口气，来到镜子前。镜子了一个茁壮的体形健美挺拔，像一棵小白杨刚经历过雨水的洗涤后，树枝招展的立在那里。他又笑了，露出了两颗大门牙。他庆幸自己从五楼上跳下来丝毫没有受伤。但笑容很快消失了，他现在该何去何从呢？ 回学校？不，跳楼事件让他已经成为校园里的新闻，师生的谈资，再回去他能经起这些言论吗。他能经得起沸沸扬扬的言论吗？况且大学生活在黄羊看来百般无聊。黄羊决定了，还是回家的更好。 他坐上了北上的列车，列车风驰电掣般的行驶在坦荡荡的平原上。远处的小缓丘，树木构成了美的视角。黄羊想起了大学生活，黄羊是个大二的学生，两年的大学生活他在空虚中度过了大半时间。英语课被挂了好几次，高中英语成绩优秀的他这回落寞到这般境地。他生活单调而乏味，每天重复着吃饭，上网，睡觉的模式，自己似乎永远都打不破。目标更成了一个虚拟的名词，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呢？黄羊想到这里，抓了一把脑门子。 可他为什么回跳楼呢？自己也有些不解。昨天，黄羊去上了节英语课，他已经很长时间没上过课了，黄羊悄悄的走进教室，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个座子上，前排的位子上座的是她，白羊。他暗恋了两年的女孩。他常常回在操场和食堂遇见她，可他每一次看见她，黄羊那颗心就像是一只逃生的青蛙跳个不停，脸上自然也会泛起些红光，随后低下头，窜进人群。 下课后白羊无意间转过身来看了看他，一脸善意的说：“同学，你是几班的呀？你好像走错教室了。”，黄羊当时木纳了，用呆若木鸡形容不足为过。他觉得自己是个抛弃了的人，连同班同学都不认识他，特别是白羊。抛弃感是遗忘在角落里的小丑，是白鸟中最不起眼的乌鸦，而他在大学里也被抛之千里。他奔到宿舍一把拉开被子，将头包起来，想死的心都有了。黄羊想到这里，在不敢往下想了。 列车穿过隧道，眼前豁然开朗，黄羊打开窗户，风吹了进来，凉爽的很。在无边无际的田野上金色的麦子泛着层层波浪，一群群小鸟时不时的跟着列车忽来忽去，叽叽喳喳。黄羊在想父母这是在做什么呢？ 黄羊下了火车，又座上客车颠簸了一小时后来到了家，他们一家住在草原上。门前是一片广阔的草原。他家的马啊，牛啊的嚼着大嘴巴悠闲的吃草。黄羊推开篱笆小门，放轻步子走进了房子，房子了没人。他转身出来朝后门走去，后院里玉米长的老高，高过了人头。一个个玉米棒硕圆结实的插在玉米杆上。黄羊抓住一个玉米棒，拨开一层层皮，饱圆的颗粒又黄又大，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啊！这是从玉米地中传出他爸的声音：“嗨，鬼儿子，你怎么来了，呵呵呵……”。母亲也笑呵呵的提着半箩筐玉米走了过来：“哎呀，你来的真巧，瞧，我爸正寻思着把这些玉米托人给你送去呢？”“儿子呀，走，走，进房去说”。他爸说着拧了一把黄羊的耳朵。 晚上，月亮升上来了，玉米也煮熟了，月光下的草场显的更绿。黄羊一家在屋前又聊的没完没了，黄羊似乎从没吃过这么香甜的玉米。他爸抽着烟斗一脸的满足，母亲也红光满面，一个劲的让黄羊多吃。突然，他爸心血来潮的说：“走儿子，咱们去塞塞马，好久没遇到对手了。”黄羊兴奋的应了一声：“好啊！” 黄羊牵出了看见他早已按捺不住的小黄驹，一跃飞上马背，两脚加紧马背，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背。小黄驹预备式的叫了一声。他紧紧攥住鬃毛，随着他爸一声“开始”，两匹骏马爆发了一般向前冲，一下子与黑马拉开了距离。风吹入了衣衫中，整个人似乎是在飞，地面飞速的后移。可没跑几里路，他父亲慢慢赶了上来。黄羊急了，使劲拍打马背，可它就是不加速。等在跑了两里路后，小黄驹拉了一大截距离。黄羊一把拉住马缰停了下来，跳下马背。他爸也过来了，惊讶的问：“怎么停下来了？”黄羊有点气馁地说：“再跑还不是失败吗？”他爸翻下马背后严肃的说：“即使失败，你也要跑到终点，怎么能半途结束呢，就像生命，即便多么艰辛，我们也不是跄跄踉踉地朝终点走吗？” 黄羊沉默了，他又想起了他是个跳过楼的人，是个半途就想结束生命的人。他用双手捂住了脸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不相信那是他黄羊干的事。 夜深了，黄羊在梦里看见父亲坚强的身影，母亲幸福的微笑。他们在向他伸手。他自己脸色变得青白，狰狞的可怕，像一只大秃鹫般的从五楼上坠向黑暗。风在呼呼作响，那么的真实。他听见身子落到地面上的声响，血飞溅了出来…… 第二天大早，黄羊决定回学校了。来到了学校，他先在学校外的网吧里打开电脑，在百度的搜索栏中输入：A大学新闻。找了一大会儿，就是没个新闻报道他。黄羊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像罪犯被释放了一般兴奋。他想难道没人看见我跳楼了？他有点想不明白。 黄羊走进了校园，往来的人们来来往往。修草坪的工人推着大机器“嗡嗡嗡”地割草。没有人因他的出现而恐慌惊讶。他悄悄地溜进教室，同学们都静静的听讲。他坐到里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老师的声音特别的洪亮。阳光照进教室里特别的暖和，老师的讲课把黄羊迷进去了。他突然发现这位老师讲的这么有深度，有层次。黄羊觉得他正被知识洗礼着，充实而安详。 下课了，白羊跑过来站在他面前，一脸羞涩的说：“大才子，前天真的不好意思，班上有个征文比赛，你也要参加哦！” 什么？才子，他有点不相信耳朵，她不知道他跳的楼吗？黄羊又放开步子，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跑进宿舍。他这才发现宿舍的窗户外有一扇铁护栏，人根本爬不出去， 黄羊恍然大悟，原来他那天晚上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然后受惊吓糊里糊涂的走出宿舍，在草坪上过了一夜。想到这里黄羊被另一个想法吓了一跳，如果那晚若不是梦呢？于是黄羊郑重的在纸上写下征文的题目：啊！生命竟如此美好。 |
